一米七八的个子,块头有些大,穿着西装,人模狗样的,“陈记者,好久不见。”
是当年最后被抓的那个喽啰——樊勇。
陈白岐坐起来,背渐渐挺直,他想起在电视台曹涛给他的那张照片。
他当时之所以震惊,就是因为上面出现了两个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狱的樊勇正在替一个女人开车门,那个女人就是旁边站着的余声。
一个卧底的记者怎么能和当年的罪犯在一起呢?
到底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
陈白岐克制住他内心难以控制的想法,强自冷静下来看着来人。
“什么时间出狱的?也没给熟人打个招呼?”
樊勇往前走了两步,把手里的水果篮放到桌子上,然后指了指凳子,“能坐吗?”
陈白岐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我是代表余氏制药来向陈记者说明一下昨晚的烂尾大楼失火事件。”
陈白岐眼睛盯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话。
“你别说你不想知道,毕竟你们台的人,”樊勇顿了下,“不仅你们台,很多电视台,都盯到公司门口去了。”
“公司?”陈白岐抓住他自己想听的关键点。
樊勇眼睛眯了一下,他盯着陈白岐两秒,像是在观察他的反应,“可不是吗?对了,刚刚忘记自我介绍,现在我在余氏工作。”
陈白岐表情淡淡的,没有惊讶,“谁招你进去的?”
樊勇像是看透他心思一样,“陈记者,这都什么年头了,只要有本事,谁还看你那点案底儿。”
说完,樊勇又扫视了陈白岐一眼,“况且你都从记者成为主播了,时间过去四年,我从牢里出来谋个生路也很正常。”
陈白岐盯着他看了几秒,半晌,笑了。
“你已经为你的错误付出了代价,出来好好做人,自然是没有问题。”
樊勇唇角也弯出点弧度,只是他脸上横着一道疤儿,看起来这笑有几分凶神恶煞的样子。
“信息大厦是余小姐的父亲余总前几年指明要建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地,就搁浅了,再后来,余小姐进入余氏上层工作后,也没再提这些事情,就干脆作为仓库使用了。”
陈白岐觉得樊勇看起来真像是在好好说话。
“至于失火,就是仓管人员监管不力,不小心起火,加上大厦消防措施不到位,才酿成火灾。”
樊勇说到这里,眼皮掀了一下,看了陈白岐一眼。
“幸好没有人员伤亡,您也就别让台里记者一遍遍往门口跑了,对公司运营也不好。余小姐说,股票因为这件事情,从昨晚一直在跌。”
陈白岐抬了抬胳膊,没让他接着往下说,“我们做新闻和你们运营有半点关系吗?”
樊勇微微一笑,也没再勉强,“那新闻稿到时候……”
陈白岐静静看了他两秒才开口,“我们也不能全偏听你们余氏一家之言,更得看警方官方调查,您说是不是?”
樊勇脸色变了一下,然后他抬头,似笑非笑,“几年不见,陈记者还是这么光明磊落。”
陈白岐低头,屈指弹了弹,将手指上沾的灰弹落掉,“只是一直眼里都揉不得沙子罢了。”
“嗤,”樊勇从椅子上起身,“那陈记者……哦,不,陈主播,可得擦亮眼睛了,看看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陈白岐也哼笑一声。
樊勇走到病房门口,突然回头,“陈主播,有的时候,看到的好不一定就真的好,看到的坏,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坏,您说是吗?”
陈白岐微眯着眼,仔细盯着樊勇看,他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搞清楚事情真相,本来就是我们的天职。”
“但愿如此。”樊勇顿了顿,到了嘴边的话骤然停滞,“那我就不叨扰了。”
他一转身,“咚”地一下,就和刚刚进门的木崊撞上了。
听到她的痛呼,陈白岐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木崊摸了下自己的鼻子,不住道歉,一抬头,看到那人脸上的疤,怔了一下。
樊勇看见木崊,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陈白岐。
视线两相对上,空中似有噼里啪啦的声音。
“真是抱歉。”木崊一手还提着早餐。
樊勇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就走了。
“乖宝,过来。”陈白岐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腿站在了地上。
木崊一看他,快步走到他身边,把早餐放好,连忙搀扶住他。
“你这腿能乱动吗?你就随便下地。”
陈白岐没听她说话,反而拉着她到他面前,仔仔细细地看了她一圈,“刚才没撞到哪里吧?”
木崊让他坐下,把早餐弄好,递到他面前,嘴里嘟囔,“就是撞到了人,又不是被车撞了,哪能有事情。”
陈白岐本来想让她喂他,可仔细想了想,不想她再忙前忙后的,就自己吃饭了。
“刚才那人是谁?”木崊看着他大口大口地喝粥,就随口问了一句。
陈白岐正喝着粥呢,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
最初的时候,他是怀疑樊勇可能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可仔细听他那番话,又觉得他像是在给他提醒。
可无论怎么说,他那里绝对是个切入余氏的突破口。
是真是假,往后查就知道了。
“嗯?发什么呆?”木崊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陈白岐抬起头,眼睛露出来,他叹了口气,做出一副受气样儿,幽幽地开口。
“媳妇儿,他欺负我。”
“他还凶神恶煞地过来吓我。”
木崊定定地看着他演戏,等他说完,淡定地开口。
“所以他到底是谁?”
陈白岐翻了个白眼,恶狠狠地吐槽,“他就是一头小猪。”
木崊:“???”她怎么觉得他莫名可爱?
吃完饭,医生过来查房,陈白岐问可不可以出院。
医生询问了下陈白岐腿的情况,查完,给出意见,“可以出院,回家好好养着,定时过来检查和换石膏就行。”
等医生离开后,木崊想了想,还是希望陈白岐能在医院再住两天。
她这么想,也这样和陈白岐说了。
陈白岐这端听到医生的话,早就准备着收拾东西走了,他乍一听木崊这样说,脸一下耷拉下来了。
“媳妇儿。”
“嗯?”
“我要回家。”末了,他顿了顿,把后半句补齐,“我要每天起床都能看见你。”
第22章
22
木崊最终还是答应了陈白岐让他出院。
不知道越泽从哪儿得的消息,和沈孟旭一起来的医院。
回去的路上, 越泽开的车, 沈孟旭坐副驾驶, 陈白岐和木崊坐后排。
沈孟旭扶着靠椅扭过头来, “你在哪儿整的这鬼德行?”
陈白岐眼睛虽是看着前方, 手底下动作却不断, 一直把木崊的手放在手心里捏来捏去的。
懒得再描述昨晚的场景,陈白岐伸手指了指天,做了一个“掉下来砸在腿上”的动作。
恰好越泽从前面的镜子里看到陈白岐的动作,嗤了一声,“沈孟旭,你丫少和这狗东西说话,你看他那个烂德行。”
木崊坐在后面嘴角抽动了下, 她觉得当陈白岐的朋友应该还挺心累的。
毕竟他这人活得太随心。
“你是不是在心里嘀咕我?”陈白岐突然扭头, 重重捏了下木崊的手指。
木崊摇了摇头。
陈白岐哼了一声,“你别拿我当三岁孩子。”
越泽和沈孟旭在前排,顿时一起哼了一声。
他妈的,三十岁了还在自己老婆面前装嫩。
把木崊和陈白岐送到家,沈孟旭和越泽就准备离开。
“要不上去喝杯水?歇一歇。”木崊一边搀着陈白岐,一边问车上的两个人。
他们两个还没回答, 陈白岐就直接催促着木崊回家,“要不是我腿摔了, 哪能用得上他们两个, 让他们快点走, 媳妇儿,咱们回家了啊。”
木崊还没适应他们兄弟之间的相处模式,一脸尴尬地去拧了下陈白岐的腰,话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要被人听见了。”
陈白岐轻咳了声,眼风扫向车上看戏的两个人,“从小到大都是聋子,他们听不见的。”
眼看着木崊还准备说什么,陈白岐直接痛呼了声,“媳妇儿,站久了,我腿好疼。”
木崊:“……”
越泽:“……”
沈孟旭:“……”
他大概是站了三十秒吧。
越泽摁了下喇叭,在陈白岐转身之际,突然提高音量,对着沈孟旭说,“你见过有这么不持久的人吗?”
声音不低,四个人都听见了。
陈白岐的身子突然僵住了,他下意识去看向木崊。
木崊低着头,陈白岐一时也看不清楚她眼底的情绪。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陈白岐想着越泽最后临走的那句话,暗自咬牙。
晚上的时候,他就接到曹涛的电话,说是让他安心养伤。
“工伤吗?”陈白岐坐在沙发上剥柚子。
那端曹涛低声咒骂了句,“工伤。听李勉那几个兔崽子讲,有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