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霄回想了清晨起床的情景,桌上并无什纸张药方,她望着何重樽温暖的眼眸,低声说:“我起床时并未看见桌上有方子,兴许是有风将桌上的纸张吹到了哪个角落里。我人都来了,劳烦你再给我写一张可好?”
何重樽发觉金霄对她说话的语气比平日温婉了许多,心底不禁有些欢喜,遂温声回道:“无妨,我再给你写一张。”
说完,何重樽放下手里的活儿,走到医馆里的书桌前坐下,又给金霄写了一张方子,二人在交接方子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了对方的指尖,何重樽顺势就捏了捏金霄的手腕处,掐了掐她的脉搏,好似在给她看病,其实私心里还是想碰碰她的手,只是不敢太直接,就又佯装成给她瞧病。
金霄先是一怔,警觉地看了一眼何重樽,又见他好似在给她把脉,她又坚持忍耐着让他捏着她的手,只是她自己都感觉气氛有些怪异和暧昧。
老阿柒看出了何重樽这点可怜心机,忍着笑故意帮他圆场,打趣叹道:“瞧个病还畏手畏脚的?”
何重樽捏着金霄的手,眼睛小心翼翼地盯着金霄的眸子,害怕再从她的眼神里看见猜忌和厌嫌,而金霄也正在看何重樽的眼睛,她从这个男人的眼神里看到了一层神秘而晦暗的忧郁,她不明白那忧郁从何而来,可她竟也有一丝心疼。二人竟就这样四目以对,默然注视了彼此片刻。
“喵!”突然,一团白影从地上跃起,金霄的手臂被雪沫儿挠出三道血印子!
第13章 调情丝
金霄疼得忍声紧蹙双眉,何重樽惊得抓紧了金霄受伤的手臂,忙着翻药柜给她敷药。
老阿柒吓得快速拾起桌边倒药的棒槌,朝雪沫儿追去骂道:“你这作死的野猫!”
雪沫儿龇牙咧嘴地嚎叫着逃出了医馆,窜到了医馆门口的那株老槐树上,只从树叶间露出那对蓝色的猫眼睛,狠狠地盯着医馆里正在给金霄上药的何重樽。
“疼吗,霄儿?”上完药后,何重樽心疼至极地看着金霄的眸子,轻声问道,手还拉着金霄的手指。
金霄收回了手,忍着疼,低声说:“无妨,只是暂时怕是不能拉大提琴了。方子我收好了,替我娘谢谢你了。我担心我娘烟瘾犯了又会往烟馆跑,我先回去了。”
何重樽见金霄对自己又开始刻意保持距离,心底又不免有些难过,他望着金霄问:“我养的猫伤了你,你说吧,要我如何处置它?”
金霄又怎会跟一只畜生计较,她只淡淡地回道:“一点皮外伤而已,将养几日便好。何苦跟它过不去?既是你养的猫,你自己好生娇惯着,别让它再伤了其他人就好。”
说完,金霄漠然走出了医馆,路过医馆门口的槐树下时,树上的雪沫儿还挑衅地对着她叫了一声,她抬头与雪沫儿对视了一眼,忽而觉得头有些疼,遂又蹙眉闭了闭眼,继续朝回家的方向赶去。
金霄回到家中后见母亲不在,本想去烟馆寻人,可她头痛得紧,不愿去烟馆那乌烟瘴气的地方,去了也没力气将母亲从烟馆的榻上拉回家,想起还未去裁缝铺跟师父请假,她又忍着头疼赶去了裁缝铺。
当金霄忍着突如其来的头痛,强撑着走到裁缝铺门外时,她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她扶着裁缝铺的门边,欲走进去向正在裁剪布料的章师父请假,可忽地眼前一黑,晕厥在地。
章师父扔下手里的剪刀,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将地上的金霄抱了起来,抱至裁缝铺大堂里的竹藤椅上平躺着,这章师父略懂医术,他掐了掐金霄的脉搏,发觉她身体并无大碍,见她昏睡中眉头轻蹙,额头渗出汗珠,他试着叫醒她,可看见她嘴唇微微张开,好似在说什么。
“和尚,和尚……”章师父听见金霄迷迷糊糊地叫和尚,他惊地后退了一步,因为知道他当过和尚的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章师父回忆起第一次与金霄见面的场景,当时正下着雨,他看见一个身子娇小的小姑娘穿着水蓝色的旗袍上衣和一件黑色长裙,扎着一条麻花辫,脚上的布鞋已然湿透,她撑着伞在裁缝铺门外的青石板铺成的小道上,一家一家商铺地在打听些什么。
当金霄撑着伞来到他的裁缝铺门前时,他却佯装没看见她,只是埋头继续缝制客人的新衣裳,金霄望着他客气地询问裁缝铺是否需要招打杂的工人,他好些年都不收小工和小徒了,本想拒绝她,可抬头看她时,这女子眼底流露出的某种东西让他竟改变了注意,他破例同意她进裁缝铺打杂……
章师父愣在一旁回忆着往事,不曾注意金霄已经睁开了眼睛,金霄见自己躺在了裁缝铺里,而师父就站在不远处,她的头还在疼,她望着师父轻声说:“师父,我是来请假的。”
章师父这才醒过神来,望着金霄苍白的脸,低声问:“丫头,你生病了么?手上包扎着纱布,是手伤着了?”
金霄从竹藤椅上坐起,一边穿鞋一边对师父答道:“被一只白猫不小心挠伤了,并无大碍,只是我娘病得重,我要照顾她一段日子,估计好几天都不能来裁缝铺干活儿了。”
章师父点了点头,本想问她为何昏睡中叫着和尚,又觉得自己未免太过大惊小怪,兴许只是金霄昏厥中的一个梦魇罢了,他并未开口问她,而是默然看着她朝裁缝铺大门口走去,他性情孤僻,不喜跟谁走得太亲近,即便收了金霄做小徒,但平日里对她也很寡淡。
金霄走到裁缝铺门口时,忽地转过头看着师父笑着说:“师父,我刚才做了一个奇怪梦,我梦见了一光头和尚,还梦见一女子在他身后追着他跑,那和尚转过身来,我发现他竟和你生得一模一样。”
说完,金霄便抬脚走出了裁缝铺。章师父一脸惊愕,怔然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只是面无表情地目送着金霄走远。
师父以为金霄请几天假就会回来,然而十几天过去了,他始终未等到金霄再回裁缝铺。
期间何重樽因难耐相思,雨夜偷偷来到金霄家门外,走到门前欲敲门,可见她家中的灯已全熄,心里想着怕打扰她们母女休息,又转身淋着雨回了医馆。
他们都不知道,就在金霄被猫挠伤的第二日凌晨,冯家派了一辆喜轿,悄悄摸摸地将金霄接回了冯家大院,自那以后,这金家母女就好似一夜之间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暮春时节的雨接连着下了好几日,医馆门口的老槐树开了一树鲜嫩的白槐花,何重樽的思念就像那扑鼻的花香一样,日日夜夜侵蚀着他的心扉。
何重樽连续几日去裁缝铺和亨利大酒店找金霄,都没有结果,去她家找她,也不见其踪影,等他终于有一天敲开他们家大门时,才发现她们母女早就走了,房子的新主人说约摸半月前见过金太太,是金太太将房子卖给他们的。
何重樽只觉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就乱了,那一夜他在医馆门前的老槐树下淋了一夜的雨,他坐在树下喝酒,坐下树下自言自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老阿柒撑着伞来劝他回医馆里去,他根本不听劝,还将老阿柒好不容易给他支起来的一把雨伞给一脚踹倒在了地上。
老阿柒了解自己阿爹的臭脾气,他身子骨老了,可陪不起自己这个千年不老的阿爹折腾,他无奈之下回了医馆歇息。
雪沫儿蜷缩在门口的屋檐下,喵呜喵呜地低声叫着,看着树下烂醉的何重樽,听着他在雨里说了一夜的疯话,他一开始是难过,哭着怨自己弄丢了他的霄儿,后来又笑了,说霄儿远离他是幸事,继而他又哭了,哭着指天骂着老天爷,骂老天爷为何把霄儿送到他眼前,又忽然让她消失了……
次日清晨,雨停了,裁缝铺的师父将何重樽之前定做的那套新衣裳送到了医馆,见何重樽竟睡在了槐树下,身上全湿透,一些细碎的槐花落在了他湿哒哒的头发和衣衫上。
“何先生,你的衣裳已经做好了。”章师父走到何重樽跟前,平静地说道,他不想过问何重樽为何喝得烂醉,为何睡在树下……
何重樽一听见是裁缝铺的章师父来了,遂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望着章师父着急问:“霄儿回来吗?”
章师父怔然看了看何重樽眼底的焦急和恐慌,加之他此前几次三番去裁缝铺打听失踪的金霄的消息,章师父已然明白何重樽对金霄的感情很不一般。
章师父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痴情痴癫人,倒吸一口凉气,冷声叹道:“无妄想时,一心是一佛国;有妄想时,一心是一地狱。”
说完,章师父将新衣裳放在树下的石桌上,转身走远了。
何重樽还未醒酒,听章师父说“妄想”二字,他心中的苦闷猛地又增添了许多,他一手掀掉了石桌上的空酒坛,苦恼地骂道:“谁在妄想?喜欢她就是痴心妄想吗?她本来就是我的妻!”
老阿柒站在医馆门口,看着自己这个还在撒酒疯的阿爹,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叹息道:“生得一副好皮囊,修得一手好医术,世间女子如百花,争相斗艳,任凭你采撷,你偏偏只钟情她,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姿色平平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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