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太太低眉哀声劝道:“老爷,我们还有郁荣!别为了这个孩子和那个女人把冯家给毁了。今夜风雪大,又是小年夜,过几日郁荣就从上海回来了,你希望他看见你被人打伤吗?”
冯老爷冷着脸,默不作声走进卧房里,何重樽以为他是去写休书,未曾料到他从房内书桌的抽屉里摸出一把手枪,拿起手枪就直接对着何重樽高声说:“我倒要看看是你的拳头快,还是我手枪里的子弹快。我们冯家在武昌有头有脸,还轮不到你这个江湖游医骑上头来为所欲为!”
第15章 雪一更
此时,金霄正命几个小丫头将她抬上了小竹轿子,她从风雪里赶来,远远地就看见何重樽怀里抱着孩子,而冯老爷正拿枪指着何重樽,她万万不曾料到事情已经闹成这般地步,她害怕冯老爷开枪伤了孩子,她也不知何处来的力气,竟从小竹轿子上跳了下去,竟然还在雪地里跑了起来。
金霄边跑边对冯老爷喊道:“老爷别开枪!”
忽然,金霄脚下失衡,猛地栽倒在雪地里……
何重樽经历了数个世纪的纷乱,又怎会害怕冯老爷手里的枪,他不屑地看了一眼冯老爷,转身背对着冯老爷,将襁褓里的孩子紧紧护在胸口,他背对着冯老爷朝金霄走去,走进雪地里,一把将金霄从雪地上拉起,对她说:“这个老头子都敢拿枪对着自己的骨肉,他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你跟我走。”
此时,冯老爷拿着枪追了出来,直接将枪指向了何重樽的脑袋,厉声威胁道:“把孩子交出来,孩子和这个女人都是我冯家的人,没有我同意,你休想带走他们。”
何重樽扭过头看着背后的冯老爷,他盯着冯老爷的眼睛冷声说:“你如果敢开枪,我保证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你刚才看见了,我的拳头将石墙砸出了一个大窟窿,你应该愿意相信,你的枪绝对打不死我。”
冯老爷看着何重樽眼底阴冷的杀气和寒光,竟忽地害怕起来,他行走江湖,黑白两道通吃,可从未见过像何重樽这样的角色,他是真不敢开枪了。
“老爷!你就让他带他们走吧!这女人进了冯家以后就长卧病榻,时常在梦里说些鬼话,好似疯子一般!走了也好!”冯太太小碎步跑到冯老爷身后,抓住了他的胳膊,哭着求道。
金霄刚产子,又经历了大出血,脚下根本毫无力气,若不是何重樽一手牢牢抓着她的胳膊,她早已经瘫坐在了地上,她佝偻着身子,苍白的脸上竟露出了凄楚绝望的笑,她红着眼眶,凄然笑道:“哈哈哈,若是今夜家里进了强盗要抢走我们母子,老爷太太也是打算这样将我们交出去了吗?”
冯老爷自知心里有愧,并未作声,而冯太太倒是嘴上不饶人,她望着金霄骂道:“你还有脸笑?你自己招来的野男人你心里不清楚?我们冯家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既然早就有相好的男人,当初又何苦答应进我们冯家?”
金霄冷笑着回道:“我从来都不曾答应过要进你们冯家!我当时病得神志不清,是你们的人强行将我抬进喜轿的!你们这些人,像买卖货品一样花钱将我抬进冯家大院里,现在又嫌弃我是个病秧子,想将我扫地出门!我当然要笑,笑你们连自己买回家的女人和孩子都看不住!哈哈哈!”
“你!”冯老爷被金霄激怒,气得拿枪指在了何重樽的脑门上。
“开枪啊!你倒是开枪啊!”何重樽阴狠地瞪着冯老爷说道。
“老爷!这女人疯了!这男人也疯了!你千万别冲动啊!快把枪放下!”冯太太噗通一声跪在雪地里,双手拽着冯老爷的腿,哭着求他放下枪。
冯老爷眼底溢满仇恨,他虽放下了枪,可却不曾放下这段仇怨。何重樽将孩子背在了胸口,又将金霄背上了背,用大斗篷盖在金霄身上,就这样,背着金霄和孩子,一步一步走出冯家大院,走过风雪,回到了医馆门外。
敲开门时,老阿柒看着门口的何重樽背上背着女人,怀里还背着孩子,斗篷盖住了金霄的脑袋,老阿柒并不知道那女人就是金霄,只看见她的长发垂落在了何重樽的肩膀上。
老阿柒目瞪口呆,低声询问:“阿爹,这是你,你从路边捡回来的病人吗?”
何重樽并未答话,闷声背着她们母子走进了医馆里,先是将怀里的襁褓交给了老阿柒,继而放下背上的金霄,将她抱进了怀里,朝自己的卧房走去。
老阿柒总算看清了女子的模样,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婴孩惊呼道:“阿爹!你找到她了!这孩子,这孩子是她的吗?”
何重樽回头看了一眼一脸惊喜的老阿柒,低沉着声音说:“唔,阿爹知道你爱小孩,特地给你带回来的,以后你可要好生照料他。”
老阿柒慈爱地环抱着孩子,笑着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对何重樽说:“阿爹放心吧,我最喜欢小孩子了!你怀里的人看起来情况很不妙,你赶紧好好瞧瞧她。孩子就交给我!”
何重樽抱着已经昏睡过去的金霄朝卧房走去,他自然是放心将孩子交给老阿柒,因为老阿柒养大过三个孤儿。
金霄失血过多,身子极为虚弱,被何重樽带回医馆后就一直昏迷不醒,何重樽将医馆里最珍贵的药材拿来熬药给金霄补身子。
清晨时分,金霄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里,何重樽就趴在床边握着她的手,他睡着了。
金霄刚醒过来,何重樽就跟着醒来,他见金霄张嘴要说话,立即抓住她的手轻声说:“孩子在医馆里,我这就去抱他来。”
金霄默然,竟未料到何重樽知道她想要什么想说什么。何重樽出房间抱来了孩子,将孩子放在她身边。
金霄看着枕边襁褓里安睡的孩子,对何重樽低声问:“我睡了多久了?”
何重樽温声答道:“睡了一整夜。”
金霄挣脱开何重樽的手,自己双手撑着上半身试图从床上坐起来,何重樽扶住她坐稳,她望着他低声说:“我要带孩子离开。”
“离开?你要去哪儿?”何重樽忽地紧张起来,一边给金霄披上棉披风,一边焦急问道。
金霄伸手摸了摸孩子温暖的小脸,转而望着何重樽平静地说:“去哪儿都好,总之不能待在你这儿。我与你无亲无故,没有理由留在你身边。”
何重樽看着金霄眼底的冷漠,忽地又一阵心酸,忍着泪在心底叹道:“霄儿,你怎会与我无亲无故呢?你可知你比我的命还重要。”
“留下来,留在我身边。我……我喜欢你。”何重樽好不容易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说完便深情地望着金霄。
金霄冷着脸盯着何重樽的眼睛看了半晌,忽地笑了起来,笑得有些瘆人,她望着何重樽说:“当初冯老爷就是趁我病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将我抬进冯家,在我高烧神志不清时沾了我的身子,我病好之后想要走,却发现自己竟怀了他的孩子,他说他喜欢我,会照顾我一辈子,可他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而你呢?你要把我留在医馆里,要我待在你身边,可你问过我愿不愿意吗?是不是我金霄被人糟蹋了生过孩子了,就没有了选择的权利?我是不是该对你感激涕零啊?感激你收留我们母子?你错了!我不会感激你的。”
此时老阿柒站在房门口听见了金霄的这番话,气得推开房门对着金霄骂道:“你这女人!真不识好歹!是你眼前的人冒着风雪去救了你们母子二人的命,是你眼前这个人不顾生死将你们母子从冯家带出来的。你一句感激的话都没有,也罢。可是你却将他与冯老爷那种泯灭人性的人相提并论!你就是一头白眼狼!”
金霄敛住疯笑,冷戾地扫了一眼老阿柒,继而抬眼望着站在床边何重樽的问道:“是,是你救了我们母子,可我金霄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我讨厌嘴上说恩情的人。你的救命之恩,我必定铭记于心。可这不能作为你留我在你身边的理由。我被冯老爷关在冯家大院大半年了,我最想要的是自由,哪怕是用性命换来的自由。”
何重樽强忍泪水,痴痴地看着金霄眼底的倔强,他是听出来了,这女子是一丁点也不爱他,对他只有感激之情,他哽咽下泪,望着她的双眸低声说:“不用。不用你们报恩。我听明白了你的意思。你放心,等你养好身子,等孩子满月了,你若想走,我一定如你所愿,送你们离开。可现在,你和孩子需要静养,外面冰天雪地,若是这个时候出去,你会害了自己和孩子。撇开我对你的情意不说,你是我的病人,我必须对你负责。等你痊愈了,我不强留你。”
金霄看着何重樽眼底的泪光,心底忽地有一丝的动容,不过还是瞬间就冷静下来,冯家大院里的那大半年的“囚禁”,让她实在是心有余悸。
“这是谁的卧房?”金霄看着卧房内的衣柜里挂满男人的衣裳,遂冷声问道。
“我的。”何重樽忍着泪低声回道。
金霄抱起了床上的孩子,望着何重樽平静地说:“我答应你暂时留在医馆,但是我和孩子不能住在主人的卧房里。从昨日算起,每日我们欠下的医药费和食宿费我都会记下来,将来一并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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