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雨走了没一分钟,徐逸和大熊冲进来。
徐逸笑的贼兮兮的:“许队,你的裤子怎么湿了?你们干架了?”
大熊瞄到桌上的信封,刚伸手准备拿过来,却被许博衍先一步收走了。
大熊苦着脸,“我们就好奇吗。是情书?这厚度,写了好几张纸啊。”
徐逸猜想:“小记者来贿赂你了?”
许博衍看着两人,问道:“防汛方案做好了?”
两人连连退后,“我们明白,立马走人。回见!”
办公室又剩下他一人。
他静默了片刻,慢慢打开了信封,里面是一个宣传册——《如何提高城市雨污分流改造》。
许博衍的脸色登时一变,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不错。让他多学习是吧!
呵,他被骗了。被一个小丫头骗了!
他的眼睛落在小册子上,册子正面还用红笔画了两个连在一起的爱心。许博衍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是在暗讽他要有爱心吧。他眯着眼,眸光凛然。又随意翻了几页册子,这方案早就过时了。他扯了扯嘴角,搁下册子,里面突然掉下一张一百块。许博衍拿在手中,凝思片刻。
贿赂?
他摸出烟盒,点了一根烟,陷入凝思中。他嘴角含着烟,许久才抽一口。
等裤子干了之后,许博衍去了局长办公室。
周局看到他,脸上藏不住的笑意:“坐吧。这几天还习惯吗?”
他点头,直接开口:“那个专访,我答应你。”
“那正好。你不去我正头疼找谁呢。怎么突然又答应了?”
许博衍扯了扯嘴角:“受人之托。”
周局诧异,哈哈大笑起来,拍拍他的肩。“不知道是什么人?”
许博衍慢悠悠道:“前写日子微博批水务局的博主。”
周局笑容凝住了,他尴尬地摇摇头:“现在的孩子言论太不负责啊!博衍,你要好好给她做做思想工作。”
许博衍抿了一下唇角:“有机会的话。”
朝雨哼着歌回去了:
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
串一株幸运草,串一个同心圆
让所以期待未来的呼唤
趁青春做个伴
……
等她回到报社,刚坐下来,还没有来得及和宁珊说话,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第六感让她有些隐隐的不好预感。朝雨慢吞吞地接通:“喂——”
“曹雨,是我,许博衍。”低沉有力的嗓音,是他。
朝雨咽了咽喉咙,“许队,我不是曹雨——”
第三章
朝雨小心翼翼地解释着:“许队,我姓朝,朝廷的朝,不是曹。”
许博衍默了片刻,开口道:“朝雨——”他字正腔圆地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朝雨肃然站直定在那儿一动不动,像是被老师点名,意识都跟着他走了。
“我答应你的采访。”他已经平静下来,语气里不带丝毫情绪。
朝雨啊了一声,许博衍声音里一贯的冷硬:“下周。”
朝雨声音满是窃喜:“好。”小册子这么好使啊?那可是她专门搜集的资料。
许博衍幽幽道:“朝记者,不知道你在册子里夹了一百块钱适合用意?贿赂我?”
朝雨:“什么一百块?”
许博衍挂了电话。
朝雨暗骂了一声:“莫名其妙。”
早上起来的时候,她的右眼皮直跳,在楼下碰到买早饭的宁珊。
宁珊问:“鸡肉卷买一送一,你要吗?”
朝雨睨了一眼鸡肉卷:“都是打激素的鸡,你少吃一点。”
宁珊:“……”真想把鸡肉卷扔她脸上。鸡肉卷得罪你了啊,你以前吃的不是挺开心的吗?
宁珊见她气色不好,问道:“许博衍没收你的钱?”
“我送了秘密武器。”
“什么啊?”
“雨污分流的小册子啊。”
“你真好意思啊,也不怕鲁班门前弄大斧。”
“可他答应我的采访了。小册子还是有用的。他一定看了小册子,知道自己的不足了。”
两人一起进了大楼,八点半,高主任气冲冲地来了,如席卷而来的龙卷风:“朝雨,到我办公室来。”
朝雨心头一颤,脸色瞬间一白。
“关门。”主任眼睛瞪着她:“你现在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啊!贿赂公务人员!”
朝雨咬着唇,身体僵硬。
主任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是违法的?”
她一脸惶恐:“主任,我就送了一本小册子。”
“可是册子里夹了一百块!让你道个歉就那么困难?”主任问。
朝雨不可置信:“是他冤枉我。我没送一百块。”
“可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你现在这个情况有多严重你知道吗?”高主人叹了一口,“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许博衍就差你这一百块钱?在你眼里他就那么穷吗?”
朝雨:“……”
“谁给你出的这个蠢注意?”主任知道她的为人。
朝雨委屈。
主任冷笑一声:“3000字检讨!另外留岗查看!”
朝雨拧着眉:“主任,我真没放钱。我要贿赂他怎么可能就送100块?”
主任摆摆手:“朝雨,你现在不是在学校,你已经是一个社会人了。进入社会,你就得放下你的那一套。想成为一名优秀的记者,你得用心去看这个世界。”
朝雨怔然。
“专刊的事,你要是不想做,我换人。”
她声音颤了颤,“不。”
主任望着她:“向许博衍道歉。”
朝雨紧握着拳头,“主任,我会让你知道真相的。”
“你先回去吧。”
朝雨站在那儿,没有动,目光落在台历上,“明天我想请假。”
主任也看了一眼台历,同意她请假。“多休息两天,养好状态。”
“让您担心了。”她弯了弯腰。
她一走,高主任立马揉着掌心,疼啊,这掌心一片火热,拍的太用劲了。这个臭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朝雨气炸了。
不过宁珊却内疚了。“朝雨,对不起,我蠢我笨我无知!我不该给你出馊主意。”
朝雨揉揉她的卷毛:“你也觉得我送钱了?”
宁珊呜呜呜的抱着她,“朝雨,你要是被开除了,我也不干了。”
朝雨:“……”怎么就没人相信她呢?
两人去年一起到报社,感情非比一般。一直在工作上相互照应。朝雨的工作以社会新闻为主,宁珊就比较散,哪里需要她,她就去哪里支援。
宁珊伤心了,自己的馊主意差点害好姐妹丢了工作。“下回不能送钱了,就送点吃的。许博衍一个人在宁城,总不能老吃食堂和外卖。”她这是在将心比心。宁珊是广西人,大学毕业后就独自留在宁城。她太了解这种心情了。
朝雨:“……”她只会下泡面。
第二天,宁城的天气一片晴朗。朝雨开车出城,一个多小时后,她来到郊外一处陵园。
山上一片冷清,人寥寥无几。
她从后车厢拿出准备好的小雏菊,一步一步往山上走去。一条蜿蜒的水泥路,她很熟悉,走到东边第二排第六个墓碑,她停下脚步。
墓碑上贴着一个女人的照片,而碑前正放着一束百合。百合很新鲜,看样子今天有人来过了。
朝雨放下手中的花,敛目,鞠了三躬。
风徐徐吹动,山上青葱的松树枝随风摇曳,又一年夏天到了。
从山上下来后,路过门口,她给看园大爷递了一条烟。
大爷记得她:“又来了啊。”
朝雨点点头:“平时麻烦你了。”
“你也太客气了,都过去这么久了。小姑娘,凡事都要放开,人死不能复生。”大爷在这里每日见多了,一脸平和。
朝雨望着远方,眼睛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我该回去了。”
空旷的停车场,车不多,无形中让人感到阵阵森寒。朝雨胆小,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
车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打不着火,她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急的脸上冒汗。
怎么这时候罢工了?
她只得下车找人寻求帮助,挨个看了两辆车都没人,她又朝着前方一辆越野车走去,能开越野车的人技术一定不在话下。
车里隐约是有人的。
朝雨抬手轻轻敲了敲车窗。数秒,车窗摇下来。
她要说的话卡在喉咙口,内心一片焦灼。
许博衍迎着她的目光,微微皱了一下眉:“什么事?”
朝雨尴尬地无处遁形,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这么直接地对上许博衍那张脸,他的五官原本就硬朗,现在更是冷的没有一丝表情。她艰难地咽了咽喉咙,“不好意思,我的车启动不了,能不能帮我看下。”
许博衍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姿态随意,他沉默着,眉宇间有股压抑。
朝雨的脸热热的,她舔了舔嘴角,落落一笑,转身回去。
许博衍余光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指尖动了下。打开车门,利落地下车,步伐坚实径直走到她的车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