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雨琢磨着,他刚刚那个“唔”什么意思?是接受她的道歉了吗?
她艰难地来到办公室门口,门没关,而他正在换衣服,光裸着上半身,胸肌、腹肌、马甲线……腰线劲窄,线条有力。
朝雨立马捂住了眼睛,心脏瞬间扑通扑通地跳动着。那是练过才有的肌肉吧,结实有力,胸膛宽阔。
“看够了吗?”许博衍一边扣着纽扣,一边走到她面前,扣好了胸口最后一个扣子。
他的气息随着空气涌进了她的鼻端,她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
朝雨放下手指,眼睛不敢看他,小声嘀咕:“你怎么换衣服都不关门。”
他眯着眼,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她脸上:“我怎么知道会有人在门口偷窥我。”
“你!”朝雨气呼呼地低下头,目光落在他脚上那双黑色运动鞋上。“我是来道歉的。”
许博衍睨了她一眼,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回去写一份道歉书,后天给我。明天我不在局里。”
朝雨瞪着他:“检讨书?”
“是的。”
朝雨咬牙:“可是我——”
他扬起了眉眼,视线再次落在朝雨脸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底明显是不甘心。他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朝雨心里很不满,却敢怒不敢言,咬牙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朝雨。
许博衍念了一遍:“曹雨。”
第二章
一个小时后,朝雨回到报社。
对面桌的宁珊一脸激动来到她座位边上,“你怎么没给我回信息啊?怎么样?见到本人了吗?人怎么样?是不是帅爆了?”
朝雨长呼了一口气,摇摇头:“一张扑克脸。”
宁珊猜到她此行肯定不顺:“被人冷冻了?”
比冷冻还可怕?许博衍这个人吧,怎么说好呢?明明一身正义凛然,偏偏这正气里又隐约有两分坏。“他让我写份检讨。”
宁珊一脸错愕,随即笑起来:“不是吧?什么年代了还写检讨?你不是在诓我吧?”
“我也希望这一切是假的。”
“看来你真把人得罪了。许博衍是上面千方百计请回来的,水务局联合几个部门成立了特别行动队,他是空降的队长。是现在的大红人!”宁珊竖起了大拇指。
朝雨心酸不已,她哪里知道她一直愤慨写的文章会带来如此轩然大波。
“那你真准备写?”
朝雨眨眨眼,“不写,我就不信,他能来找我啊。”
“他找不找你我不知道,但是主任肯定是要找你的。”宁珊指着主任的办公室,“说是让你来了就去见他。”
朝雨翻翻眼皮。
宁珊点头:“主任很生气。祝你好运。”
朝雨咬牙来到主任办公室。
高主任一看到她,心头登时燃起一团火。“回来了!”
朝雨:“嗯。”
主任:“见到许博衍了?怎么说的?”
朝雨心虚:“还行。”
主任不禁摇摇头:“以后做事三思而后行,不然会吃亏的。这次也是给你一个教训。”
朝雨忙不迭的点头。
“让你去见许博衍,也是先让你们熟悉一下。上面决定下个月做一版汛期专刊,配合水务局做好宣传。”
“您的意思是要找许博衍?”
“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小许是这方面的专家,水务局挖他回来可是费了不少劲。”
办公室开着空调,不知道是不是温度打得太低,朝雨感到阵阵发冷。
高主任提到许博衍,脸上都带着含蓄的笑意:“小许这个人沉稳内敛,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我们就把他当主打明星。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朝雨:“……”
这事就这这样尘埃落定。
她垂头丧气地走出来。宁珊一直在观望情况,“怎么了?又被骂了?”
朝雨:“怎么办?许博衍不来找我,我得去找他了。”
宁珊扑哧笑了:“要不写份检讨吧。小女子能屈能伸,不会吃亏的。”
朝雨:“士可杀不可辱!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宁珊努力地想了想,压着声音道:“要不你送点礼吧?”
“送什么?”
“送钱最实在。”
朝雨眉心直跳:“想进抓啊。”
午后,朝雨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摆着信封。阳光从窗外打进来,洒在她的肩头,留下一片金色的光泽。
朝雨性子倔,检讨她肯定不会写的。她托着下巴,想着采访的事,心里一遍一遍地念着许博衍的名字。
许博衍……一共二七十画。
“博衍”出自《楚辞》,原句“音乐博衍无终极兮,焉乃逝以徘徊。”给他取名的人一定是博学多才,然而,此名和他的人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从桌上拿下一本小册子,她眸光微微闪了闪。不就是道歉吗?她轻轻笑一下。
忽然又想到了那结实的肌肉,在清晨的空气里,肆意散发着撩人的荷尔蒙。她的脸越来越热,心情复杂难言,最后拍拍脸。
第三天,朝雨还是硬着头皮去了水务局。这次门卫直接放行。
朝雨问了一句:“不要登记吗?”
师傅摆摆手:“你不就是前天来找许博衍那小子的姑娘吗?”
朝雨心想,师傅的记性真好。
办公室的门开着,里面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她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都停止交谈,目光齐齐看向她,明显愣住了。
徐逸和大熊异口同声:“是你!”
朝雨微微一笑,握紧了手,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紧张,掌心都沁出了汗。她看着许博衍,他坐在椅子上,勾着嘴角看着她,面容有几分冷峻。
徐逸和大熊相互看了一眼,“那个你们聊。”出去的时候,两人善良地帮他们把门拉上了。
朝雨:“……”谢谢你们的体贴。她咽了咽喉咙,“许队——”
许博衍:“曹小姐——”
朝雨在来的路上,有过几个设想,她觉得许博衍让她写检讨可能是随口一说,谁会那么无聊啊。而且距离那条微博已经过去半个夜里。现在看来他真的很无聊。
她不动声色,转开话题:“许队,高主任让我过来和你谈谈专栏采访的事。”
许博衍眯了眯眼,冷冷的回道:“抱歉,我不接受任何采访。”
没有想到他这么直接,朝雨看着他的眸子:“为什么?”
许博衍失笑,笑容短暂:“没有为什么。”
“这是工作?”
“这是你的工作,不是我的工作。我的工作安排里没有这项。”
朝雨:what?她抿着唇角,双眸明亮:“他们说你是水利专家,这次专栏是为了普及防汛知识,如果大家能看到更专业的知识,不是一件好事吗?说不定因此还能救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许博衍一言不发,那双眸子深邃如井。
朝雨执拗地站在他面前,表情温顺乖巧,声音清和:“微博的事我没有针对谁?当时只是一时感慨……如果我们的水利设施、排水设施能够得妥善就不会有这些积淹水了,也不会有人因为丢了性命……”小时候她家还住在河边,那年夏天她亲眼目睹了一位阿姨在暴雨中丢了命。
许博衍站起身,和她面对面地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话的时候,嘴巴气鼓鼓的,语气里有些憋屈。
两人目光相撞。
许博衍的面色依旧冷峻严肃,只是现在似乎还掺杂着细微的变化。他的眼底暗藏着几分笑意:“我以为你是来送检讨书的。”
朝雨用力地咬牙,眼睛盯着他,坚定不退缩:“许队,我一直很疑惑为什么雨污工程不断,可是每年城市都会出现多处积淹水?我那条微博真的写错了吗?”
许博衍睨了她一眼,没有训斥她,真是人小胆大,他凉凉地说道:“错不错不是用眼睛评论的。”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身子往前倾,眯起了眼,眼神似乎有透着危险:“你说呢?”
办公室关着门,朝雨有些呼吸困难,她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心脏骤然加速跳动。她不吭声,脸上却写着坚持。在一分钟的对峙中,她败下阵来。
朝雨慢吞吞地从包里翻出了一个信封,被她用力地捏着,她咽了咽喉咙,双手郑重奉上。
许博衍迟疑了几秒,她的手很白,十指纤细。他接过,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色的复古信封,一角被她捏的皱巴巴。
许博衍那张冷硬的面庞稍稍动容,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
朝雨顺势说道:“那你是答应专访了吗?”
许博衍突然转身,朝雨以为他又要拒绝她,紧张地往前一堵,手腕不偏不倚碰到桌上的杯子,水瞬间洒了,水流直接浇到了许博衍的大腿上,位置很……微妙。
“对不起——”她慌乱地把杯子扶好,还好是凉水。怎么办?她又开罪大红人了!
我帮你擦擦不能说?
对不起,又显得太没诚意了。
许博衍双眸凝视着她,喉结微动。
气氛怪异。
朝雨直愣愣看着他,她的手僵在空中,动弹不得,一咬牙:“许队,我下午还有个采访,先走了。回头再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