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不好?”
“好。”
怎么会不好?
他还记得那天,迟几许镇定地说要和他离婚,于那时候的他,是不幸,也是大幸。
那一年,他始终无法确定自己对婚姻能否负责,能否背负过往,自欺欺人地占有她,把她视为禁脔。她说要离婚,他心里又涩又痛,可是她要的,他选择了成全。
原本他就不会拒绝一个叫迟几许的女人。
何况是现在?
世间好物不坚牢,他是如此迫切奢求,能与有一份独属于他与她的牵连。
这个孩子,来得太及时了。
“慕慕,”迟几许又喊了一声,他被温柔的一句呢喃喊得心惊肉跳,缓慢地将人放下来,“别乱动了,躺下休息,有什么要求跟我提,现在什么也不想,安心睡觉。”
迟几许眨眼,“我想看你的小说。”
“……”
见他有些沉默,迟几许急急地抱着他的胳膊,“你自己答应的。”
“我,没带电脑。”慕则止皱眉,她知道,迟几许的下一句,一定就是差遣倒霉的顾期。
不过他料错了,迟几许赧然地摸了摸鼻子,“不用电脑,你讲给我听就好了。我始终相信,这是一个唯美的故事。”
“……”
怀孕的老婆吵着要听睡前故事,慕总无奈,说了一声最近没理大纲,已经忘了,然后让顾期大老远地去搬电脑。
不过等到倒霉的金牌助理把电脑搬回来,那个嚷嚷着要看文的准慕太太和准妈妈已经陷入了梦里,呼吸恬静半暖,竟然有些不自知的诱惑力,半折起来的双腿修长,从被子下露出一角,很快被他轻轻放了回去,女人侧过半边身体,难得像猫儿一样温驯动人。
慕则止替她掖好被角,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没有被他错放,看了很久,最终温馨的一个吻落在她的眉心。
抱着电脑风风火火赶到医院的单身狗,惊得电脑险些砸了。
“慕、慕总?”顾期惊疑不定地盘桓病房门口,不太懂慕总的意图。
“你知道吗,”只见那个此刻温暖得不像话的男人,侧过眸光,抑制不住唇边淡淡的微笑,在曦光里镌刻如画,“我要做爸爸了。”
“咣当——”那台名贵的电脑,真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慕总的辛勤耕耘和许许的不懈配合之下,宝宝是迟早的事情嘛O(∩_∩)O~。
慕总:废话,我又不是不行!
第49章
顾期手忙脚乱地抢救电脑, 幸得名贵的电脑终究是有其名贵的价值体现的, 重砸下去竟丝毫无损, 他长舒气,食指点了点躺下熟睡的迟几许, 左手托住了下巴, 比了个口型, “有、了?”
慕则止不说什么话。但是——
这脸痴汉笑……真是够够的。
顾期的引以为豪的神圣单身信仰,被惨无人道地炸成了烟花。
迟几许醒过来的时候, 腹痛已经消失了大半,只剩下一点坠痛感,和生理期的感觉差别不大,应该是安然无恙了,窗边的男人用键盘敲着字, 手指按压得很慢, 怕大力一点惊扰了谁,迟几许的眼底忽地便掬出了一抹柔色。
“慕慕。”
他放下电脑快步走过来, 人还没到病床先握住了她的手, 触感仍旧冰凉,他眉梢暗皱, “还难受吗?”
“不难受。”迟几许只剩下笑容了。
“要不要继续睡?”
“不睡了。”迟几许缓慢地撑起身,他抱着她坐起来。
迟几许乖觉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手指抓着他褶皱的衬衣,撕扯出一朵复瓣的花,“我真是, 太高兴了。”
“嗯。”他也很高兴,但是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慕总,在最初的痴汉阶段过去之后,镇定从容又爬上了眉梢,攻占了一张清冷的脸。
迟几许也不失望,问到了秦觐的情况,“他还好吗,有没有醒过来?”
“这不是你现在应该操心的事。”他到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惊肉跳,他的许许怀了身孕,他竟然拉着她上高架桥开云霄飞车——
后怕的慕则止,再也不能让她和孩子面临一丝威胁。
“他醒了,你告诉我一声,有很多话,我还没有跟他说。”迟几许发觉自己越来越容易犯困了,满带倦意的眼波澜微动,将慕则止的手腕扣住,轻轻地说,“我想快点出院了。孩子需要一个名分。”
“慕慕,你会喜欢女孩儿吗?”
他的手指动了动,缓慢地垂眸。她看似问得无心,可没有谁比他更清楚,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她对“女孩”两个字,有天然的敏感和畏怯。
慕则止俯下身吻她的耳梢,低沉的声音飘入耳蜗,“我只喜欢女孩,所以拜托你给我生个女儿。”
迟几许笑了,握着他的手又睡了过去。
这夜晚宁静安逸,碧色的湖水粼粼泛起漪澜,窗外的大厦,一盏连一盏的灯火斑驳着,无数点如水星光落入湖泊,便成了琥珀……
秦觐中途醒来了一次,被包围在人墙之中,初醒的秦二公子诧异地环顾了四周,然后哑着嗓音喊了两个人,“爸,哥。”
比起秦炀,秦淮还算心疼他,让聚在病房里的人都陆续出去,秦觐从头至尾缠着白纱和绷带,他有些无奈,秦淮更无奈,原本打算叱责他,见他伤重,成了这副模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秦觐给父亲安慰的笑容,才缓慢启齿:“慕则止呢?”
秦淮皱眉:“要见慕则止做什么?”
秦觐的手被钉入了石膏内不得动弹,一双眼睛还略有些神采,熠熠而闪光,“我有些话,想和慕则止聊。不会聊太多。”
在这之前,秦老爷子找慕则止谈过话,秦淮也知道他并没有趁机敲竹杠,这一点让自己有些欣赏,除了当年的事,那么就剩一个迟几许,如果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他们见面也不会妨碍什么。
秦淮做了主,于是便答应下来了。
过了很久,病房的门在再度推开,秦觐正坐在病床上,用尚且还算无恙的左手艰难地挑着碗里的青菜,慕则止凤眸微漾,挑了一张沙发坐下。
“秦二公子,有什么话要对我慕某人说?”
戏谑的开场白,让秦觐一下滞住了几分,好在脚上传来的钻心的疼,使他蹙了蹙眉,才笑着说,“我和你聊聊天。”
“秦二公子请说。”
不得不说,慕则止给的称呼有一点令人讨厌。
但秦觐没有计较细枝末节的称谓,与秦老爷子相仿,说话单刀直入,“你想知道我怎么认识几许的吗?”
慕则止叠起修长的双腿,严整的西装裤起了纤毫褶皱,但无损于他身上的精英气质,还有一丝独具韵味的慵懒,他似乎在等着秦觐开口,继续说下去。
“几许是在交流会上认识我的,如果你问她,她一定这么告诉你,但是我不是那时认识的她,比那更早。”
秦觐浅浅啜了一口清汤,他已经一整天没有进食过,腹中空得让他乏力,他只能先喝清汤,吃白粥,无奈地叹息,“我认识她那一天,她被家里人赶出来了,赤着脚在街上走,路上撞翻了一个卖切糕的手推车……”
沙发上的慕总,心微微疼。他不着痕迹地,将五指捏紧了几分。
“当然是卖切糕的碰瓷儿,这种人有理说不清,他们是一个团伙儿,不但要迟几许赔偿天价数额,甚至持刀威胁。”秦觐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那回忆对他而言是甜蜜而美好,看得慕总老大不爽地翘了腿,薄唇抿出直线,秦觐不可自拔地沉溺在那场邂逅之中,“当时我的车停在红灯路口,忘了要走,拿手机替她报了警。警察很快赶到现场,刚好附近有一个隐匿得不错的监控,还了迟几许清白。”
“她好像知道是我报的警,替她解的围,没事之后,对我的车微笑了一下。”秦觐的指拨开调羹,青花瓷碰撞的声音悦耳如铃,“你知道,她笑起来很美。”
“她美不美也与秦二公子无关。”
秦觐微讶。
如果秦觐的床边有一面镜子,慕则止便会发现他的笑容有多恶劣。
“她肚子里的孩子,姓慕。”
秦觐:“……”
被一口青菜汤呛住了。
好半晌,秦二公子的嘴里才艰难地蹦出两个字:“恭喜。”
“好说好说。”慕总不与他弯弯绕说那些废话,“秦二公子,我想你应该没有无聊到,拉我来这里听你和我老婆的故事,还是说些亮话——譬如,秦二公子出事的那辆保时捷,与我的车真的很像。”
“还有,你的卡宴最高速度可以达到近300千米每小时,排除秦二公子从岔道突然冲出这种玩命的事故,秦二公子要么是车技差,要么,就是你故意让人撞的。”慕则止的眼下挑,看不出喜怒,难辨真假的玩笑话。
人在场中立足久了,身上难免会沾些圈中的习气,慕则止把话说得扑朔迷离,引人费解,而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