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父孤女,生活已是不易。
小姑娘已经失去了其他所有的亲人,再也承受不起失去父亲的任何可能。
“魏总很为难,莫老师在现场,他自己请命上的。”
卫南说完,眼眶红了。
**(补齐内容)
两年前,瞿蔺的师父杜清河在世的时候,作为上一次事故应急的前线指挥,他一直带队和基层工人以及消防员多次出入现场。
事故了了,杜清河亡故之后,接替杜清河位置的魏铭是南厂资历最老也是年纪最长的从技术线上成长起来的员工。
按年纪再往下排,下一个就是程烨。
这是核心技术层的情况。
基层工作者中,则是八零后及九零后为主。
南厂选址后建成时间不长,国内的核电起步也不算早,和此前日本的东电员工比,年龄构造差异很大,南厂年轻人占据了大半江山,也无年迈的退休的前辈能重返岗位。
适用于福岛的那个既不人道也算是人道的国际惯例,在此适用很难。
程烨的家庭状况,此前山电内了解的人不算多。
杜清河同程烨私交好,瞿蔺因此得知。
瞿蔺师从杜清河,但同魏铭接触也多,知道魏铭是个面冷心热的前辈。
如果魏铭了解程烨的情况,恐怕没有程姑娘那亲身一跪,魏铭也会想办法避开用程烨,除非他……避无可避。
搁在程烨身上是孤父寡女、相依为命,搁在别人身上……也不可能是无关痛痒,轻描淡写。
就比如莫石南……他也有刚定了终身之盟的妻子。
这盟誓若毁,他怎么可能不遗憾?
但责任在,古人为革命“十年饮冰,难凉热血”,今也有无数人,前赴后继,为民献身。
这世界艰难险阻那么多,总要有人挺身而出,去牺牲,去破险。
纵然提到生,都特么还没活够,都舍不得。
**
十几岁的小姑娘,跪在满室成年人面前,瞿蔺无法想象那个画面。
下山路上的这条石阶两侧的枯草上还结着清晨的霜,惨白,凄冷。
偶有松针掉在石阶上,轻得没个声音。
卫南搓了下手,从口袋里递了根烟给瞿蔺:“瞿工。”
瞿蔺接过。
说好的不碰的玩意儿,这是近来碰的第二次了。
两人的喉结在寒风中轻滚,烟雾慢动作般从眼前打转儿上升。
卫南说:“前一阵魏总工提过你,出事儿之前,我们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喉咙被灼般,瞿蔺说:“入职的时候杜总工带我们那批人发过誓。进山电一日,站在那个岗位上一天,将来山电有需要我们的时候,都得从四面八方回来。”
卫南想起来杜清河在职时搞得那个入职誓词,他也发过誓。
卫南说:“杜总工把他当年下部队学来的那套搬到我们这里来了。”
眼看着走到山下,下一站是返回机场。
卫南忍了几忍,终于问道:“您现在,结婚了吗?”
瞿蔺:“怎么问这个?”
卫南:“魏总工让我来接你没错,但他说,如果你有了牵挂,下机后,让我带你往北走;如果你没有,下机后,才让我带你往南行。”
往北,是回瞿蔺在q市的公寓;往南,才是去往山电的路。
卫南交代:“这也是莫老师的意思。”
瞿蔺掐灭了烟,起先没说话。
莫石南说:“瞿蔺,回来吧。”
说完了,他又后悔了?
瞿蔺只说:“你们在哪儿,我在哪儿。”
**
金陵。
姜湖把叶茯苓留在江湖,自行前往军区医院。
夜还长,姜湖驱车穿行于路上的时候,看了眼时间。
距离第二日的探视还早,她到了医院外,望着住院部那星火般的零星灯火,将车临时停放在路旁,在车内坐了一会儿。
这夜很长,她身体是疲惫的,奈何大脑清醒。
在车内坐了会儿,姜湖又将车拐进附近的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书店前。
她下了车,进了店,看了眼书店门口处的区域分布图,从中找到了外文区。
上了三楼,一列列书架鳞次栉比。
姜湖看了许久,绕过了英语、法语……最后停在了阿拉伯语前面。
这里的外文区,不止外文图书,还有一类是外语入门学习手册。
她要学阿拉伯语。
看到适才医院那些灯火,她想起了不日前,伽米那片墓地上空,那些生命化成的星星。
第32章 栖息地
第三十二章:世界以痛吻我
将几本阿语入门书放在副驾驶位上,姜湖回到医院后没再干坐在车上,空手下了车。
这家医院,院内四邻的长辈光顾过的不少。
踩着台阶,进入直梯,路上姜湖还能想起来上一次,上上次她来时是来探望谁的。
到了目标楼层,时间仍早。
姜湖绕过值班护士,搁廊道排椅上坐着,望着廊道灯投下的那丁点儿惨淡的影子。
四下无人过路,空空荡荡的。
没有穿堂风过,她眉梢眼角却也暖不起来,都是冷的。
想着一墙之隔还躺着的姜行,回忆开始往姜湖脑海里蹿。
**
姜行和时酒搭帮,都长了姜湖五岁。
两人从小虎到大,坏事做尽,其中还包括卸春回的车轱辘。
满肠子坏心思的男孩儿长大后没长歪,还长成了根正苗红的有为青年,搁早年抱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不屑与他们为伍的姜湖眼里,这算是世间少有的奇迹。
午后时酒便说她回来的虽晚但也算巧,要是再早上一日,姜行还在icu里,她能见到姜行的时间更短。
从暗夜坐到清晨,等晨曦的光破窗洒进廊道里,姜湖从排椅上起身。
她站在病房外,却迟迟没有去推开那扇门。
这几年,姜湖和姜行大部分时间是在同一座城市里。
但全家人中,恐怕来探视姜行的次数要数她最少。
她飞回来,也没从机场直奔姜行而来。
她还有心思周转去住所和酒吧各一趟,看在旁人眼里不知是否是个无情人。
平日碰到了姜式武和程佩,姜湖也很少问起姜行。
母亲程佩曾经因此表露不满,质问过,姜湖没有解释。
为什么不去,为何不问?
坦诚说,是怕。
这世界不讲道理,上帝冷漠,众神无情。
上一秒还活着的人,下一秒他们就一意孤行要将其带走,无视身后芸芸众生的眼泪和悲伤。
再给十年,姜湖恐怕也做不好接受姜行离开的准备。
父亲姜祠牺牲的时候,姜湖小,对死没有太深的感触。可如今不同,同样是死,若再来一次,那种生离死别的悲伤要比当年少不更事时放大无数倍。
少不更事的好处是,连撕裂般的疼也是过得去的。
但她已经长大,是个刀枪来时不便躲藏的成年人。
何况姜祠是父亲,后来的姜行,既是哥哥,也是父亲。
**
在安提克巧遇春回时,春回曾问姜湖,最后一次见姜行时姜行是什么模样。
姜湖那时说姜行还是她喜欢的哥哥样儿。
但不一样。
她不怕姜行,但她怕那个病床上的人。
这几年的昏迷卧躺,姜行伤后的病中仪态,早已不是姜湖记忆里曾经拖着她爬墙的鲜衣怒马的恣意少年,也不是后来英姿勃发的硬朗的男人。
他变得苍白,羸弱,甚至不堪一击,不及冬末这打在窗棱上的风有生气。
**
姜湖在廊道里站了很久,久到护士上前问询,她才推开姜行的病房门。
进了门,扑面而来一种春深般的暖意,和一种更为清晰的沁入鼻腔的药水儿味。
姜湖推开门后一扇雕花隔断,才看到一株大型绿植后的,姜行那张比她上次见时更凹陷了些的脸。
姜湖俯身,脱了高跟鞋。
脚赤足踩在地面上,没了声音,就完全吵不到正在沉睡中的姜行。
走近了,姜湖用眼描摹姜行的五官。
他脸仍有些许浮肿,用之前姜行形容她的词来说——丑。
姜湖靠近床边坐下,有些怀疑那双闭了许久的眼睛,到底是否真的有睁开过。
姜湖又在床畔坐了许久,等她的疲惫慢慢浮上来,她摁着额头想要眯一会儿的时候,突然,有股力道拉住她搭在床沿上的手。
姜湖下意识看了眼她的手,而后顺着她的手去看那个拉她手的人。
她视线斜垂过去,见姜行掀开眼皮,黑眸正一瞬不眨地望着她。
见姜湖看过去,姜行动了下唇,吐了个字。
时酒昨日说姜行还说不了话,此话不假。
姜湖没从姜行的嘴里听到声音,他开了口,但没有发出清晰的声音。
但这么多年来,姜湖实在熟悉姜行的这个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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