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与wivin的关系僵硬至极,直到她与birk确定恋爱关系,nonal的态度才稍有好转。
birk是evon和nonal喜欢的那种年轻男人,他跟他们是一类人。比她年长四岁,两家还是世交。
她每周都跑去吴文家里找wivin,给他带一堆他以前爱玩的东西。
不在他身边,这本该是时机绝佳的一段时间。
sana敢说,除了,她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
即使他处处过人,光彩夺目。
即使他拥有不可一世的天资才华,以及对别人的致命吸引力。
她也知道他何时会脆弱,何时需要温暖。
何时会疯狂,何时厌恶嘈杂。
何时……会像个真正的小孩。
那天,大雪刚停,她坐在篮球场边的休息长椅。
看他用娴熟的技巧运着球,看他踮起脚尖投篮,看他跃起扣篮,白皙长指时而隐没在暗橙色篮球间,额前乌黑碎发被汗水沾湿。
他总是能把任何事情都当成艺术来做,掺入自己的美学观念,练成一套套漂亮自然的动作。
她的渴望从心底往上冒,一直往上冒,她真想立刻跟birk以及父母坦白。
“你觉得,birk怎样?”
“evon不是已经同意了吗?他好像也不错。”他喝了口果醋。
他总爱喝这种饮料,酸得让人蹙眉。
他的眉心滑下一滴汗,“虽然我觉得走进婚姻是一个愚蠢至极的做法,也可能终我一生都无法理解。但,你喜欢,不是吗?”
不是,不是的。
她不喜欢,她一点都不喜欢birk,只是觉得birk适合……适合拿来试探他。
但是当时她什么都没能说出口,什么都没说。
8
2013年圣诞节前一天,奥斯陆城区主干通道上,发生了一起追尾交通事故,其中有一列列车。
乘坐的那一列。
那天他回家了。
那天他又出去了。
那天他像个颓败的恶魔,穿着纯白色的卫衣。
……
2014年,初春一月,中国来电话,说帮佣奶奶在一个小城镇的寺庙里去世了。
那时候他在俱乐部参加棋赛,她在门外等他。
傍晚时分,挪威平原上,他做了一盏孔明灯。
sana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
白雪映天光,他跪在雪地里磕头。
有那么深的感情吗?
她并没觉得帮佣奶奶有多爱他和。
回去路上,他的眼眶还有点红,她真怀疑他是不是哭了。
……
2014年盛夏,他念完了sskole所有课程,顺利毕业。
他压根就没打算在挪威念vg阶段。
而是三头两天就往纽约跑,准备作品集,申请服装设计学院。
……
2014年初秋,他提交了作品集,赶在鲁森的生日之前。
在等待被录取的时间里,九月一号,他拉着吴文去了芬兰,temppeliaukio。
他们的很多欢乐,似乎都与‘九月一号’这个日子有关。
只是鲁森去世之后,就再也不能回去了。
那天她和birk正在参加学院party,听到消息时,她焦急到忘了跟birk说一声,就匆匆离开了。
她听说,当时temppeliaukio的露天广场上,一片混乱,他跟吴文不知怎么的,跟街头混混打了起来。
吴文一直就是奥斯陆华人区出了名的叛逆男孩,打架对他来说并不陌生,那样的场合想必也早就经历过。
可是wivin不一样,他早慧,他老成;但他也澄澈干净,最讨厌吵闹打架。
他在那里伤了手腕和手指,幸好只是轻伤,被送到当地医院,及时进行了接骨手术。
后来回了挪威,她坚持让他听医生的建议,在医院住一段时间留作观察。
9
那年,挪威的雪下得特别大。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整个国度都被雪神执掌了。
医院里,她撞破了birk的心思,令人气愤的坏心思。
————他竟然企图在悄无人知的情况下,换掉wivin的主治医师。
换掉之后想做什么?可想而知,昭然若揭。
他一直就不喜欢wivin。
那场架吵得真凶,她觉得birk简直脑子有问题,品行也有问题。
他埋怨她没把他当未婚夫,甚至连男朋友都不算;
他指责她只关心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说她缠着wivin的时候,模样卑微到可耻;他唾弃他那副慵懒不费劲、却又轻易得到一切的样子;
他甚至用嘲弄的语气怀疑她,是不是有恋童癖,竟然为了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子而跟他闹。
“去你妈的!你他妈才是个巨婴!”她扇了他一巴掌,很生气,很大力气,转身离去。
打得她自己的手掌心都火辣辣地疼。就像有先兆一般。
birk让人找了些证据,关于那场群架,吴文重伤了别人的证据。
包括他以前在街头巷尾的不良记录。并且全程瞒住了她。
仅凭这些,他就能毁掉那个身处平民阶层的华裔男孩的一生。
birk向来对自己能掌控这种事而感到洋洋得意、沾沾自喜。
这种时候,他跟evon像极了。
后来,还没到出院日期的那个人,替吴文进去了。
进了少年感化院———相当于□□未成年人的监狱。
sana不知道期间更多的细节,她只知道,一觉醒来,再去医院时,她小心翼翼照顾着的少年就不见了。
再后来,再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也不愿意重述。
至今为止,还时常记起他那张惨白如纸的脸庞。
人会因为太过疼痛而死去吗?
肯定会。
她猜想,当时的wivin就是那样,疼得想死吧。
所以许多年后的现在,再面对他时,她才常常哑口无言,总是笑不过三秒。
一次次的暗地交锋中,本能地妥协,本能地倾向他,而不是自己的丈夫。
这些年过去,他已重新长出了软肋。
她的软肋却从来没变。
一直,是他。
10
再精密的指骨修复手术,也不能完全复原他的双手。
生活可以无碍,但也仅此而已。
毁了就是毁了,无可否认。
那时候,他应该躺在医院休养的,却被nonal送进奥斯陆精神康复中心。
她不在场,只听说吴文跟nonal吵了一架。
只听闻nonal跟他说了些狠毒的话。
还有,他哭了,掉了眼泪的,那种哭。
11
2014年十月,离十一月只剩三天。
精神病房里,他抱着那幅鲁森去世后画的恶魔杀天使的画卷,坐在病床上,姿势天真得像小学生上公开课那样。
安静地抿着唇,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她给他热牛奶,忽然听见他出声。
“让他们记着,我还会回来。”
“还有……”
“忘了我,两不相欠。”
屋顶上的阳光照射不进来,他被锁在这里,仿佛很久很久了一样。
“……”她知道他一直是清醒的,偶尔的精神分裂只是因为以往刻意练过波动阅读术造成的。
突然狂躁到丧失理智、突然脆弱得像小孩、伤痛到极致就边笑边掉泪……所有这些在旁人看来像疯子的症状,其实只是他的本能反应————他本来就这样,天生就不会正确地表达感情,nolove,orunlove.
12
2014年十月,离十一月只剩两天
奥斯陆精神康复中心的护工紧急来电,说,他逃走了。
那位护工的用词让她心惊。
她说的是“escaped”。
。forever.
13
她们站在廊下,沉默,颇有默契地沉默。
单徙从他们的年少里走马观花而过,心里竟也染上悲凉。
好一会儿,她的手机突然震动,提示收到新短信。
她划开页面,看见那行英文,瞬间落泪。
“myangel,i'msorry.”
你抱歉什么?
你到底抱歉什么?
她知道他没带手机,她把手机递给sana,她们两人赶忙进去,让人查ip之类的。
14
单徙依旧站在外面,眼泪流下来,变干,被风干,有点刺痛。
这间拘留所所在的地方相当偏僻,周遭都是野景。
又开始下起了小雪,像小片的鹅毛,渐渐变大,纷纷扬扬。
手上的热咖啡已经变冷了。
她举目远眺,视线所及之处是一片苍茫白雪。
纷飞的飘雪覆盖天地,她想起刚来挪威的第一天,他说,冬天的时候要带她去看平原雪景。
现在眼前这个,有没有一点像?像他说的平原雪景。
单徙闭上双眼,试着屏住呼吸。
黑衣黑裤的高挑少年,一手插兜里,一手拿着果醋。
黑色耳机线顺着他的白皙脸颊,一直蔓延到卫衣口袋处。
他悠悠然地从奥斯陆街头走过,左耳上的耳钉折射着光线,衬着俊秀面容,格外好看。
隔着一条街道,冥冥中,他侧头看向她,抿着唇,挑眉笑。
穿过重重时光而来,在单徙的心脏之上盛开,让她在睁眼闭眼之间,险些窒息。
听着他的心跳,渐渐停止呼吸。
张梓游,我也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