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颓败背后等你王者归来?
曾经一直是鲁森,后来是她。
可是她还不够格,比如昨晚。
如果从治病的角度而言,她现在,在张梓游心中,还比不上鲁森对他的功效。
他在最痛的时候,选择躲在这里,跟死去的鲁森讲话,而不是跟她这个活人交谈。
单徙从刚推开门那一刻,就福至心灵一般明白了。
上一次看见他这样坐在地上,还是在梅州的更衣室。
那时候,那些话其实也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鲁森说的。
他在自救,自我释怀,把自己从对鲁森的愧疚中解救出来。
这一次也是,他陷在回忆里。
他对鲁森轻言细语,他在虚空中拥抱他。
与此同时,做真正的了结,了结那个奥斯陆九月的一切恩怨。
往日的种种都一并串起来,单徙忽然明白了他说过的很多话,那些话在当时听来莫名其妙,现在却通透清晰。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
他让她信他,只相信他。他强调了好多遍的。
那她就相信,终有一天她会变得比鲁森更有“功效”。
不推开她就好了,还想他怎么做?
单徙舔了舔唇,他还站在那里,无悲无喜地看着她。
10
即使自己身处深渊,伤口撕裂,可在他看来,这是他自己的事,与别人无关———任何人。
包括她,包括鲁森。
无论什么样的情况下,他都不会让自己在任何人面前显得软弱、显得需要安慰。
他不需要安慰,他需要的是鲁森————崇拜、期待、坦然、纯粹————鲁森式的陪伴。
他要保护着一个人,这样,才能让他体味到生途温暖。
他永远、永远、永远,都无法给她世俗意义上的爱情。
这次我真的知道了,我真的明白了。
我确定我不会那么幼稚了,不会一气之下就离你而去,不会去到列车站才懂得自我反省。
不会在对你还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嚷嚷着要你的一辈子。
不会在什么都还没弄懂的时候就指责你把我当成鲁森的替身。
不会在还无法做到感同身受的时候就叫嚣着我有多么多么爱你喜欢你。
不会像世间大多数女子那样纠结于浅薄腻歪的浪漫情爱。
因为是你——我爱的张张张。
你说的,跟你在一起,做什么事情都是艺术。
而我体会到的,也正是这样。
我会慢慢让自己成为那个人———
那个你伤痛时最想看见的人;
那个你不想说话时最想交谈的人;
那个你蜷缩在角落时最想拥抱的人。
我会成为那个活着的、不是鲁森的‘鲁森’。
给你鲁森式的陪伴与温暖。
11
想着想着,单徙突然哭了,两行泪顺着瓷白小脸滑下。
透过泪光,她看见他皱起眉,抿着的红唇抿得更紧。
半米,一米,一米半,两米,两米半,三米,三米半,四米……
单徙走过去,站在他跟前,仰着脸看他。
时光像静止了一般,彼此之间呼吸可闻,两颗心脏节奏合拍。
稍稍弯腰,张梓游轻轻举起她,与自己等高,然后抱在怀里。
侧脸相贴,她的泪水沾到他耳边碎发上。
单徙伸手搂住他脖子,带着哭腔说:“张梓游,这就够了。这样,我就完整了。”
不用更多了。
她确定,这也是一种爱情。
甚至,是一种世俗之上的爱情。
张梓游没说话,累极了。
双手揽住她的腿,他用像抱小孩那样的公主抱,抱着她往门口走去。
12
我给不了你世人所渴求的那些感情,什么一晌贪欢,什么相敬如宾,所谓倾城之恋,所谓缠绵浪漫。
我不会与你共历苦难,永远不会。
我不会与你互诉衷肠,永远不会。
我只需要你看着我,看我在人间游走表演,看我在尘世所向披靡。
让我降落着陆。
在无敌背后支撑我;
在孤独背后跟我玩闹;
在复杂背后天真如初;
在颓败背后等我王者归来。
只有护着一个心性纯粹的小孩,我才能体会到单枪匹马、孤军作战的乐趣;我才能在这个繁复精妙、残酷畸。形的世界里,永远做一个‘麦田里的守望者’。
这片麦田,是我内心深处最柔软、最敏感、最尖锐、最温暖的地方。
你懂了吗?
懂了的话,就从现在开始吧。
开始我们剩下的、漫长又短暂的人生旅途。
开始这场艺术性的、单向迁徙的美丽童话。
第六十二章
1
“张梓游……”
他从喉间哼出一个低哑的音节,算作回应她。
“你听我说哦,”单徙趴在他肩膀上,用手指帮他梳理脑后的碎发,“你要回家睡觉。”
“我有黑眼圈?”
“什么呀!不是因为这个,”她抱住他脖颈笑,“你昨晚没睡,还跑来跑去的……”
“你也没睡。”
她轻声哼哼,“原来你知道呀。”
尔后心想:她不但没睡,还哭得差点断气。
明明是发生在他年少时的事情,对她来说却如同历劫一般。
不过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似乎没什么不对劲,就是人憔悴了点。
“我昨晚梦见你了,跟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一模一样。”昨夜那个诡异又悲伤的梦境,就像提前预警一样,充满不安色彩。
第一次?张梓游当然记得。
“你那时候真能哭。”
又补充说:“不,你一直都挺能哭的。我可真亏。”
“眼泪是有毒的,不能憋着。”单徙抱得特别紧,尤其是现在下楼梯,就怕他一个不稳,两人一起摔。
说起流泪,她想起来,除了视频片段里他那种面无表情地哭和边笑边掉泪,她还在梅州车站看过张梓游落泪,而且还是抱着她哭的。
但是她回忆不起他那时候的神情,好像是……把脑袋埋在她锁骨处,压抑地哭。
“张张张,我们认识十年了呀。”
“算吧。”他小心翼翼地踩着楼梯,心间有微微波动。
十年,真的是一个类似于分界线的时间刻度吗?
十年,还真是……日行一坏,至死无敌。
最后一级阶梯,双脚落到平地。
他问她:“张张张是什么东西?”
“……”单徙用下巴蹭着他脖颈,替他感到遗憾,“就是你啊,还什么东西……”
他挑了下眉,她没看见。
张梓游当然知道‘张张张’是他,只是这个称谓,除了吴文,还没第二个人叫过。
这是一个一路进化的称谓。
“家里有你不认识的人去吗?”
“我出门的时候没有,只有容姨,干嘛这么问?”
“没什么。”
2
大厅中间,他放下她,低眸瞧着她柔顺的及肩短发,“angel,你成年了。”
单徙愣了一下,然后眉开眼笑,“是呀,今天。”
“有什么感受?”
“嗯……”她伸出双手环住他腰身,“感受就是,人生真奇妙。”
张梓游轻轻揉着怀里人的头发,声音也很轻:“有什么愿望?”
“愿望啊……”
单徙在他怀里仰起脸,双眼清澈,无声而温润,却深藏着要命的渴望,把他的面容盛装在里面。
“愿望就是……”她舔了舔唇。
话还没说完,忽而被他捧住脸吻下来,蜻蜓点水,暧昧触碰。
直起身,他扬着性感眼尾,轻声笑,“这是性。暗示,知道吗?”
“什、什么?”单徙有点脸红。
“别用这样的神情,对着男人做这样的小动作……”他抬手,食指指尖抚。摸她嘴唇。
又一本正经给她科普……
单徙抓住他的手指,佯怒质问:“张梓游,你是不是经验丰富?”
“你猜。”他笑着,往她眼里吹气。
“猜你头哦!”
她偏头避着,干脆重新把脸蛋埋在他怀里,闷着声音说:“我承认,你完全不像一个谈过恋爱的人,但你!你那些啥啥知识、经验之谈,还有勾。引人的手段……都咋来的?”
“说什么胡话?”张梓游屈指敲她脑袋,好笑又好气。
“我又没说错……”单徙小声反驳,“sana说你从小就能轻易吸引别人的目光。”
他笑着,弧度僵硬。
一个人对大多数人有着致命吸引力,产生的结果绝对不会只有一种。你懂吗?
古老的西方邪典里,曾有一种诡辩言论:若有渴望之人,就将其宝贵之物彻底毁灭,如此方能在其世界凸显出自我的存在,从而制造出超越正常伦理的羁绊。
空旷安静的古堡大厅,大门紧闭。
上午的阳光从落地窗帘的缝隙透入。
这个地方,锁着我童年几百个小时的时光。
魔鬼在阁楼,猛虎在身后,玫瑰在窗外,独眼巫婆端着烛盏,一直在敲门。
myr.
我在高空,想要降落,降落,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