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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之前没有想念 [出版] (姚瑶)


我开始吃药,吃各种制造幸福感的药物,各种帮助镇静的药物。可是我问自己,我真的焦躁么?
当很久很久以后,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两年,甚至是三年四年,翔泽发现我堆在衣柜底层的成堆的空药瓶和注射吗啡时,他用力地抱住我,“暖溪!暖溪!……你在报复我还是在报复你自己……”
我摇摇头,数年的烟酒、咖啡、药物、吗啡,我的身体已经被损坏,整个人开始松弛,我的面容也几乎被毁掉。和阳光一样苍白。我终于相信曾经如此美丽的叫做玛格丽特·杜拉斯的法国女人真的可以在岁月中面目全非。
你还是可以看到同一个中国女人,她来到这里已经八年,你走过她的身边也一定不会再认出曾经有着张扬短发和漆黑明亮眼眸的黑瘦女子。她坐在同一张长椅上,不会再看着天空落下泪滴。只是在捧着原文哲学书籍看到眼睛生疼的时候,抬起头来,看延伸到看不见的地平线的苍穹,觉得心中依然有一块坚硬的地方。
我问自己,你到底要什么?已经不存在的爱情?还是曾经梦想的整个世界。

“镜子里,那个叫Spring的女人,面目全非的面孔,看到余生的安宁。”
我小心地行走在告别了八年的街道,看到路边橱窗自己的面容,微微地愣住。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我住在嘉定区。三十岁的年纪,为何想起曾经时光与容颜,已经恍若隔世。
旧砖墙,小窗口,窗外是梧桐树密密织织的枝丫。
我习惯开着窗写作,悉心接受窗外传来属于某个季节和瞬间的气味。
我不关注任何时事,不使用任何交流媒介。我长久地阅读那些古老的书籍,坚持写作。这是灵魂的出口,是我的途径。通过这个狭窄口径的瓶子,我窥见了曾经青春的意义。
我清淡生活,清平写作。用所有的钱所有的方式来恢复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等待在时光中的容颜已经被切割消磨殆尽,是无法回复的样子。即使,一年之后,出现在镜中有些病态与白皙的羸弱女子,已经焕然重生。
我开始准备考研,准备托福,准备GRE。
我带着一个关于哲学的空泛的心灵靠着那个想象中的天堂生活到三十一岁,而后,我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
果然,二十二岁的年纪,不愿妥协生活的女孩,既然愿意,那么何尝不可。
我常常会想到那时的自己,看到她的盲目她的激情她的缺口,看到她的微笑她的哭泣。
我用接近满分的托福和GRE成绩换来了四次拒签,只有一个解释,移民倾向。
在第四次被拒的时候,我微笑着对外交官说:“你的国家是一朵水仙花。”自恋到意淫。
再次回到复旦的校园,从历史文化研究生,到西方宗教博士生。我知道我依然是掌握通往天堂之路的人。
“暖溪,我结婚了。与若清。她在你走的那一年来美国读她第二个博士学位。我始终都相信,你会过得好,会很好。其实你一直都不需要任何人,或者你需要的人不是我,或者……年来俗事都忘却,唯有梅花香如故。”

我回到了我们初识时我租住的昂贵公寓。原来的房间被一对年轻夫妇租下。我租在了对面。
我不再把房间铺陈得鲜艳明媚,它淡雅素洁,有暖色花朵散落。
也不会垫着尼采往指甲上画翩跹的蝴蝶。
只是我还是迷恋蝴蝶缱绻的姿态和彼岸摇曳花朵。
我在左手臂上文了一只黑色的蝴蝶,养了一只叫做小丢的蝴蝶犬。苏暖溪,春日泉水,我叫自己Spring。
镜子里,那个叫Spring的女人,面目全非的面孔,看到余生的安宁。

“暖溪,我没有告诉你,在我的目光掠过你转身离开的时候,心里爬满了苍凉的纹路。”
房东把数年来寄给这个空空房间叫做Spring的女人的信统统拿给了我。
我一封一封地拆开,好像装着童年时的梦想被埋在柳树下的陶罐,用一双手一点一点地扒开灰土,轻轻打开,新鲜纸张迅速被空气氧化。
氧化了那些偏执的固执的深爱的折磨的日子或者只是我自己的一次妄想。
我想起那一年的音乐节,一年一度,我把票拿在手里。
在打开门的一瞬间,我偏过头,那个我在心里看见过无数次的女子带着微微讶异的神情望着我,一切都在想象之中。
我迅速转过身,时光就这么从身上流过了,十四年韶华,飞快地在我的心上层叠,改变了性格改变了容颜改变了生活,没有改变心底对生活的期许。
她就坐在我的身边,我终究还是泪如雨下。
暖溪,我没有告诉你,在我的目光掠过你转身离开的时候,泪水已经爬满了心上紧缩的纹路。


☆南方七月的交换
1991年的夏天,一个叫做周南的男孩,用流着鲜红血液的伤口交换一个女孩没有恨意的目光。

1997年7月1日。电视里直播着香港的回归,用最盛大的方式记载着这个将成为重要历史的时刻。与此有关或者无关的人都在莫名其妙的兴奋中。此时,林初穿着灰色的棉布连衣裙,留着齐肩的柔顺直发,白色棉袜白色球鞋,抱着黑色的旅行包寂静地坐在去往重庆的火车上。
车厢散发方便面的浓郁气味,沿着长江的线条从江南梅雨蜿蜒向那座被称为山城的西南城市。林初静静地看着窗外,数天的火车让她的面目失去血色,疲惫不堪,却依然有着漆黑熠熠的眼眸。
她依然不确定自己为什么会来见这个无故在她的生命中缺席了十一年之久的男人,久到她已经无法想起他的面庞他的胸膛他的手指以及他的味道和他的称呼。
她不和身边的任何乘客聊天,也很少吃喝,亦不像其他乘坐火车的人一般嗜睡。事实上这是她第一次坐火车,也是这一次,她想她发现了自己身上其实有着放逐的天性。
走下火车的时候,她抬头望了望天,笼罩着薄雾浓云,潮湿闷热,低下头,看到眼前瘦却有足够坚实胸膛与臂膀的周南。
他们站在彼此的面前沉默良久,却没有拥抱。他没有力量与她长久地对视,眼睛淹没掉了所有语言,于是他选择了微笑着接过她的旅行包。
“你好,我是荷欣。”周南身边的女孩伸出白皙的手臂,对林初甜美微笑。
那个微笑让林初注意到这个清新女子的存在,她握住她的手,却无法还她一个同样沉稳的笑容,她的微笑总是有些恍惚动摇。
周南微微眯起眼睛,林初的笑容里有他无法躲避的脆弱天真和穿透时光的力量。别人不知道,但是他却清楚明白。
荷欣若有若无地挽着周南的手臂走在他的左手边,在周南和林初随意地说起这个他生活了四年的城市的时候偶尔插上两句可有可无的话语。
走出菜园坝车站,叫卖的小贩,拥挤的人群,把一座热闹的城市活生生地推到林初的面前。她突然想起江南的故乡,安静的街巷,灰瓦白墙的不变色泽和沉默的庸碌的人群。
荷欣在一家事业单位实习,周南拦下车送走她,转身对林初说:“给我地址,送你去林叔那儿。”
林初抬起始终低着的头,轻轻说:“我没告诉他我今天到,他明天才能从贵州回重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给自己多一天空白的时间,是她需要思考需要斟酌需要退路,还是需要看一看他的这座城市。
周南看了她一会儿,而后说,跟我走吧。
他们在附近的一家早点店里吃了素馅清汤抄手当早点,林初的面色因为一顿像样的早点微微恢复。她吃饭时从不多言,沉默地进食,缓慢却饱足。
他们去解放碑,拥挤的商业地段,充分地暴露着所有人的欲望。她想,荷欣一定常和他来这里,这里有她喜欢的想要的东西。那么,她想要的东西又在哪儿呢?
他们在朝天门买好了晚上的游江船票,而后就顺着滨江路缓慢地散步,走着上上下下的斜坡。因为不属于这里,所以可以毫无羞愧地浪费在这里的每一分光阴。
他们去吃正宗的重庆火锅,很少吃辣的林初不停地抹着额头辣出的细腻汗水。流汗的间隙目光掠过周围的人群。
而后两个人一起吸烟,红梅,俗气的名字有着非常傲然的意象。烟最初是精神的意思,和这样的意象异常契合。
林初抽第二根烟的时候是在夜晚的轮渡上。两岸的灯光倒影在江面上,细细碎碎地随着水纹悬浮摇晃着。烟被周南从口中抽去扔进了江里。
喝茶聊天拍照的人在他们身边穿梭来回,林初明白,不同,面对同样美景的心是不同的。
长江她看了十八年,此刻如此陌生。她突然明白,出离的意义不在于她要寻找或者投奔的人,而在于,她要看一看同样风景的另外一种样子。
不抽烟不说话,他们开始沉默。黑色的旅行包一直提在周南的手上。

林初快速地洗了澡,穿着棉布睡衣揉着潮湿的头发从狭小的浴室带着湿淋淋的水出来的时候,周南递给她一杯温热牛奶。
她带了一本里尔克的诗选、几件换洗的衣服、洗漱用品,这就是全部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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