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讲先来后到。”我听到自己脱口而出:“这个人,我八年前就已经预约过了。”
那女人怒了,从封信怀里直起了身子,发狠掐向我的手背。
封信突然伸手挡了一下,隔开了我们。
“别闹了。”
语气里,明明白白的嫌恶,却不知是对谁。
我胸口钝痛难捱。
孙婷已经追了出来,看到此情此景,她仅有那点儿酒劲应该全醒了。
她身后还有几个朋友,大家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朋友的朋友还是朋友,他们本能的觉得先帮我再说。
那女人见封信无意护她,再加上孙婷她们张牙舞爪的冲过来,顿时明了局面,冷笑几声拔腿就走。
“车钥匙。”封信沉声说。
女人顿了顿脚步,扬手把他的车钥匙扔过来。
附送一个怨毒眼神。
封信被我抓住袖子,动作迟缓,任车钥匙掉在面前的地上。
我听到孙婷尴尬的喊“封医生”,然后不停的问我“怎么了程安之你怎么了”。
封信看着被我抓住的手,又看向我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他的眼神,似乎比开始更清醒了些,那种犀利的目光,在夜色里灼灼如电。
像用光了所有力气的逃兵,我低下头,虚弱的一点一点松开了我的手指。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他无视孙婷的招呼,平静的开口问我。
我摇头,又点头。
我喃喃地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纠结这个问题,或许,我是想告诉他,不记得我也没关系。
可是你还记不记得那时的花,那时的树,那时的云朵,那时的桂树香。
那时的,你自己。
你怎么能忘记那时候的你自己。
这呓语像足醉话。
他没有回答我,弯腰拾起地上的车钥匙,然后头也不回的朝停车场走去。
我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无声的流泪。
半夜出来喝水的七春被我吓了一大跳,哇的一声怪叫跳过来。
“你搞什么啊,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睡着了,打你手机也不接。”她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在我的边上。
我抱着她的脖子哭出声来。
终于有一个知道故事始末的人,可以在这样充满包容性的黑夜里,听我诉说。
听到我今夜的遭遇,她微微动容。
“程安之,你到底爱他什么?你难道不觉得这么多年来,你爱的只是一个你想象出来的幻梦?”她问我。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自己千百遍。
“七春,爱是什么呢?我只知道,这么多年,只要想到他,我就觉得幸福。因为想靠近他,所以我变得勇敢,变得优秀,变得坚强,忍受寂寞,甚至在没有希望的时候仍然坚持着……你以为我痛苦吗?不,我并不痛苦,在爱着的时候,所有事情都不可怕,所有的事情都变得美好,所有的伤害都可以原谅,是他让我感觉到每一天都充满希望。今晚我哭,只是因为替他难过,难过他带给我那么多,我却不能为他分担一点点,我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寂寞。”
其实爱是很简单的事吧。
你爱着的人,他存在的地方,整个世界都在发光;他失落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会下雨。
能够避开的,就不是命运,能够放弃的,就不是爱。
爱和命运,都是上天的事情,我清醒的沉沦,却无能为力。
“七春,看到他那样,我好痛。”我呜咽着总结。
“我也好痛……”
“你也心痛?”我成功的被她吸引。
“不,我膀胱痛……我刚准备去尿尿,看你在这哭,结果没尿成……一直忍到现在,不敢打断你抒情……”
“噗!”
我就知道,孟七春是治愈系的啊。
15、十六岁的记忆像大群蝴蝶一样霸道的奔涌进脑海
“安之啊!你下午有空没有?陪我去一个地方!”何老师的大嗓门从电话里清楚的传出来。
我把话筒移开耳朵远一点。
“下午……”下午没空。
“我过来接你!我有个老朋友从北京那边淘了一个田黄印章来,硬说是皇帝用过的,我得过去亲眼瞧瞧,你也陪我一起去!”何老师完全不需要我的答案,已经自作主张急吼吼的安排。
我含糊推脱。
其实还因为心虚,以前在香港,和何老师通信,碰到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问彦一,久而久之,使得何老师把我当成了古玩专家。
但我自己清楚,我那点东西实在比他高明不了多少,现场卖弄丢脸事小,坏事事大。
但何老师可不管不顾,一把挂断了电话。
我只得加紧做完手上工作。
果然午餐时间一过,何老师的电话就来了,我匆匆交待了几句,下楼随他而去。
路上我来开车,听得他在副驾位上坐立不安。
时而喃喃自语,时而唾沫横飞。
不外是:
“专门买赝品的老家伙,能有什么眼力劲,肯定又栽了!”
“哼,上次屁颠颠的抱来个明代珐琅碗来给我看,我就说是高仿,他偏不信,拿去给故宫博物院的专家看,果然是高仿,他还不服气,说我是碰中的。”
“不过皇帝印章可不是等闲物,安之你说,这封老头不会真得了个宝吧…”
我听得封老头三个字,怔了一怔。
我想,不会这么巧吧。
你那么思念一个人,却怎样都遍寻不获他的身影;而一旦重遇,他的名字身影却时时处处出现在身边。
难道我积攒了八年的缘分,都在这一个月用尽了。
车子开进一个小别墅区。
封家在院子上开了一个门,从院子进去,是密密的葡萄架,有古朴的石桌,石凳,精巧鱼池,靠墙处开了一片菜土,雪季快来了,但院子里依然有不少绿意,看得出主人很下功夫。
还未进院,就听到一阵响亮的狗叫声,一只毛色油亮的金毛犬猛扑过来,却在发现是何老师之后立刻改吠为哼,热情的前爪搂腰猛摇尾巴。
须发皆白的老人大步迎出来,他身材高大,虽然年近八十却仍然精神矍铄,满面红光,笑声像打雷一样,他随手拨开那只金毛大狗,自己却一掌拍到瘦小的何老师肩上,动作之大我的心都惊得跳了几跳。
何老师却不以为意,同样的大嗓门招呼回去,原本安静的小院里有了这两个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的老人加上一只大狗的声音,瞬间变得像闹市一样。
进得屋中,暖意扑面而来,空气里充盈着淡淡的草药香。
那只金毛仍在我们左右跑动,这会儿已经放开了何老师,好奇的对着我嗅来嗅去。
何老师对我说:“这是他们家的老狗,叫郭靖。”
我看着那狗一脸憨厚的样子,一下子没忍住笑。
何老师又一把拉过我做介绍:“封老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程安之,我在香港碰到的那个姑娘,这方面可懂得比咱俩加起来还多!我儿子上次结婚时我才发现,她居然是我媳妇的姐姐!你说巧不巧,哈哈哈!”
然后再对我说:“安之,叫封伯伯!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老朋友,看货眼光差,看病倒是一流!”
封老爷子把眼睛一瞪:“封爷爷!”
何老师争起来:“你个死老头,她是我媳妇的姐姐,叫你爷爷,那我不是要叫你叔?”
封老哈哈一笑:“谁让你四十岁才生何欢?”
眼见两个岁数加起来超过一百五的老顽童还没落座,就已经对吵开来,我暗暗好笑,趁机偷偷打量周围的环境。
客厅里有一面照片墙,多数是封老给多位大人物看病的纪念照片,那些曾是他病人的人中,有些是曾在新闻联播里出现的熟悉的脸,还有几个外国人,看起来身份都不凡。
见我在仔细打量那些照片,封老顿时嘴也不斗了,凑过来跟我讲故事。
不外是些妙手回春起死回生相见恨晚感激涕零的传说。
这都是老爷子一生的荣光,说起来就仿佛生命再重燃一次般整个人都变得耀眼,我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大开眼界,估计已经听过无数次的何老师却很快不耐烦,连连催起印章的事,老爷子只好住嘴,意犹未尽的瞪了老朋友几眼,特意跟我说有时间单独聊,要好好给我上一课,我连连点头。
终于进入今天的主题。
封老已经小心翼翼的捧出他的锦盒,打开处,果然是一枚黄色印章。
何老师急不可待的捧起来细看。
我也凑过去。
这印章的印钮是瑞兽形,体形硕大刀工精美,封老爷子说是乾隆之印,也并非不可能。
我依稀记得,乾隆皇帝酷爱以田黄石刻章,传说曾有三百多枚田黄章流传下来,但多数流于海外,最有名的应是现在藏于故宫博物院的三链章。
如果说封老这种业余收藏爱好者,机缘巧合竟收入一枚乾隆的田黄章,那确实是一件圆满的事情,其价值和意义都难估。
也难怪何老师如此激动,不敢置信。
何老师还在那仔细抚摩端详,封老爷子已经不耐烦的一把抢过章子来,小心的放在我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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