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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待昭阳/犹带昭阳日影来 [精校出版] (木浮生)


  倘若姐姐一句话说得快了,子瑾会“嗯?”一声。
  然后夏月就会停下来,慢慢地盯着对方一字一字地再重复一次。
  这一举动对姐弟俩人来说似乎稀松平常,在照虹看来却多了一些迷惑。
  到了明伦巷分岔口,是锦洛繁华的街段,于是灯光又明亮了起来。
  照虹不经意地抬头,趁子瑾看着夏月听她说话的当口,又迅速地瞥了这个眉目柔和的少年一眼。看他的年纪,应该不过十七八岁,却异常稳重矜持。
  “子瑾!”此刻,后面有人叫道。
  子瑾恍若未闻,夏月却听见了,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子瑾的肩,做了个朝后看的手势,他才恍然转过身去。
  那男子一副儒生打扮,二三十岁,全身上下都是一种清雅的书卷气息。
  “齐先生。”子瑾远远朝那个男子作揖道。
  这人便是觉贤私塾的教书先生,齐安。
  这齐安,天文地理、研史治世无一不精,颇有才华,子瑾对他也是非常崇敬,连夏月也是一改嬉闹,规规矩矩地福了一福:“齐先生好。”
  “闵姑娘多礼了。你们也是去放河灯?”齐安问。
  夏月垂眼,并不否认。这放灯一说,本是待字闺中的姑娘们的私密事,祈求的不过是好夫君好归宿之类的愿望,于是就成了老少爷们拿来说笑的话题。所以做这种事情都是三月三的夜晚里偷偷去的。
  子瑾一笑:“弟子和月儿一起到河边看热闹,正巧碰上这位秦姑娘,就一同送她回去。”
  这是照虹见到子瑾以来听他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但是令她惊讶的却是“月儿”二字,怎么会有弟弟是这么称呼自己姐姐的?
  和齐安告辞后,照虹忽然壮着胆道:“这个齐先生和闵公子可真像啊。”侧着头想了想又补充道,“不是说长相,而是身上的气质和感觉都很相似。”
  她本是因为为人内向而不说话,但又怕人家嫌她待人冷漠,于是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个话题,看得出姐弟俩都对齐安颇有好感,所以犹豫了半晌才说出了自己的这种感觉。
  哪知,姐弟两个人听了都微微一怔。
  照虹带着一番困惑就不说话了。
  须臾,夏月笑道:“徒弟是师傅教出来的,哪有不像的。难得齐先生那么费心,把我们家子瑾教成这般听话的好孩子。”说着就去拍弟弟的头。
  子瑾比她个子高,要拍他的头只好驻步,踮起脚尖。
  他虽然没有躲闪,却也别过头去,显然对夏月的一番解释不太认同。借着月色,照虹看到子瑾蹙着眉。难得见到有那样笑脸的人也会闪现如此惆怅且无奈的神情,嘴唇微微开合,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声音极小,若不是照虹读到他的唇形,也和夏月一样不会听到这五个字。
  照虹家里是明伦巷尾卖酒的小生意人。
  出来应门的是照虹的嫂嫂,她本来一开门就打算狠狠数落小姑子一番,却见到后面跟随的两姐弟,于是仅仅轻声责备道:“出去也不跟家里打个招呼,你哥还以为我又怎么你了呢。”
  照虹对嫂嫂大致讲述了一下,又介绍说:“这是城东闵老爷家的大小姐和公子。”
  妇人听闻后一边打量二人,一边“哦”了一下。那声音拉长了许多,颇为意味深长。
  姐弟俩也未做停留,回绝了照虹挽留的好意,告辞走了。
  照虹站在铺子门口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月亮不知道何时缩了回去,夜色更加朦胧起来。她蓦然回想起方才在月下,那个少年带着倔强说的那句话。
  他说:“我不是孩子。”
  其实这句话就是带着万分孩子气的。想着想着,照虹脸上泛起笑容来。无论他从外表看来有着如何与年纪不相称的老沉持重,甚至可以直呼姐姐的小名,但是在夏月跟前还是个孩子。
  嫂嫂关门收拾铺子的时候,忽然就叹了一声:“原来那位就是闵家的小少爷,真是可惜了……”
  照虹对于少年的事情格外留心,放下手中的凳子就问:“嫂子说什么可惜了?”
  “那个闵少爷呀,听人说他是个聋子。不过刚才我倒没怎么看出来,别人说话他好像也听得见似的,一问一答……”
  至于后面嫂嫂自言自语在说什么,照虹已经没有心思听了。
  难怪闵姑娘没有在人群中叫他。
  难怪那个齐先生唤他名字的时候他没有听见。
  难怪他不喜多言。
  难怪她会用那种很奇特的方式重复说话给他“听”。
  并非由于他对声音后知后觉,也不是他个性淡漠,而是因为他根本就听不见,只能依靠读别人的唇形来推断说话内容。
  照虹愣愣地放下手中的凳子,呆在原地。
  夏月走到巷尾,正要推开闵府后院的小门,偷偷地溜进去,伸手之际又回首对身侧的少年道:“子瑾,你可要帮我。不然爹爹又要罚我抄书。”
  子瑾眯起眼睛笑着点点头。
  此刻里面却有人先于夏月把门打开,听到了夏月的话后嘀咕着说:“小姐,反正你抄书都是少爷替你写,你也没什么可着急的。”
  夏月先是一惊,看到来开门的是贴身丫鬟荷香,便紧张地朝她后面看去。
  荷香知道她的意思,说道:“小姐放心吧,老爷出了门还没回来呢。”
  夏月眨了眨眼睛,“哦——”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爹爹说他要何时回来吗?”
  “这我可不知。”
  结果快到子时也未见闵老爷回府。
  哪知锦洛的天气说变就变,傍晚只起了点凉风,夜里突然就一个雷从天上劈了下来,风声大作。
  虽未落雨,但是强风吹得窗户嘎吱嘎吱的,拼命晃动。
  夏月自己起来拴上窗栓子。她在夜里眼力也是极好的,不用掌灯也看得很清楚,刚走了几步却听见隔壁“哐啷”一声响。
  声音从子瑾的屋子传来,两间房紧挨着,有什么动静她都极其留意,似乎是他把什么东西打翻了。
  于是她急忙出屋去看。
  走到他屋子门外,只见里面漆黑一片,没有亮光。门口有一根绳子,那绳子连着里面一个摇杆,只要外面一拉,书桌上一双翅子就会咯吱咯吱地动,就算屋主背过身去看不见也能感觉到微风的流动。这本是夏月一时兴起为他听不见而专门做的小玩意儿。现下夏月在绳子面前迟疑了一下便推门而入。
  稍稍站了一会儿,眼睛开始适应室内的黑暗,环视过去才发现子瑾正站在不停扇动的窗户面前,看着外头,眼中一片茫然。
  她才行了几步,就听见子瑾唤道:“月儿?”
  对于他居然发现了自己,夏月诧异了一下。从小就知道他没有灯是很难看清任何东西的,所以就算睡着了屋里的灯也要整夜亮着,以免他一下床就磕碰到哪儿。
  “月儿?”他似乎也有些不太确定,又喊了一声。
  夏月微笑着走到弟弟跟前,贼笑着咬住下唇,想捉弄他。可惜手伸出去刚碰到他鼻子就被捉住。
  夏月笑了笑,随即找来火折子把灯点上。
  “我听见动静了,你跌着没有?”
  他摇头。
  夏月突然皱起眉毛,双手捧住他的脸,凑到他面前,微怒道:“以后不许只点头摇头,‘嗯啊嗯’的,要说话,就算你觉得很辛苦,心里万般不情愿也要说话。不然我和娘的心血不都白费了?娘泉下有知也会生气,明白吗?”
  他还是习惯性地开始点头,头刚刚一低下去便知道自己又错了,心虚地抬眼,正好碰上夏月无奈的目光。
  四眼相对,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我真不知道,你怎么一见齐先生就变得能说了,和我在一起就老是这样,难道我真没有齐先生讨人喜欢?”
  子瑾依然不置可否,微微一笑搪塞过去。
  “上次听齐先生说你居然可以赢他了,那也跟我下下好不好?”夏月也没听他是否答应,一面说一面就去取来棋盘与棋盒,一一摆好,又使唤着弟弟将屋子里的灯尽数点上。
  刚坐下才落几子,夏月盯着子瑾,突然眨了眨眼睛道:“现在想想照虹的话也不无道理。”她指的便是照虹那句两个人相像的话。
  子瑾的手原本搁在紫藤盒子里,轻轻地触着那些琉璃棋子光滑的表面。听到夏月的这番话,有些许复杂的神色在柔和的脸上一闪而过。
  他垂下头去,淡淡道:“我哪里比得过先生。”他不善言谈,一旦多说便要停顿片刻,想一想继续道,“月儿记不记得,第一次见先生下棋的情景。”
  夏月将手中的一枚黑子放到唇边:“怎么不记得。”
  那是爹爹第一次将齐安请到家中来,恳请他把子瑾收入门下的事情。
  她与娘一回家,绕过园子的时候,就见到爹爹与一个青年坐在凉亭中对弈。青年大约双十年纪,脸上的青涩很难使人相信他就是名噪东域的第一才子——齐安。
  不过一切疑惑却于他在青石棋盘上落子的那一刻,灰飞烟灭。
  挺直的背,坚定的眼神,还有拈子落下的那种优雅且自信的姿态,一瞬间她觉得心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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