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峰绮礼,她在我身边。”绮礼一边听电话,一边在她面前跪下,平视着她歪向一侧,平静得如同死掉一般的脸,“有什么事情请对我说,我会替你转告。她刚刚才睡着。”
“她在你身边?”恩斯特重复了一下,他看着微微发白的天空,黎明即将到来,“刚刚睡着是什么意思?”
话一出口,连恩斯特都要鄙视自己问得弱智。
“就是……那个意思。”绮礼以略带不耐却依旧礼貌的声音说。身为监督为什么要单独联系她呢,真是麻烦。
他伸手拨开西洛额前的碎发,然后扼住她的脖子,试着慢慢收紧手,“她睡着的样子很安静,我不想吵醒她。”
“等一下,她有退出战争的意愿,你
们在哪,我来找你们。”恩斯特微微握紧了手,然后松开,“我来取消她的资格。”
“她从来没有说过要退出,我比谁都清楚她的想法。她想要圣杯,如果你从其他人那里听到她要放弃的说法,那一定是有谁想对她不利。是她的哥哥告诉你她要退出吗?”绮礼掐紧她的咽喉,“她从不对人说,她在阿其波卢德家遭受过什么待遇,如果你知道——”
“我知道,哪怕只是一部分!”恩斯特突然暴躁地打断他,“我了解她,比谁都清楚!”
“那你就该知道了,她的哥哥只想利用她。西洛有必须得到圣杯的理由,绝无放弃之意,雷维阿坦,你只要做好监督的工作便可。如此偏袒某个Master,不是你的作风。”
“慢着,我了解她,比谁都要了解。她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她不可能跟任何人在一起。”恩斯特理智而冰冷道,“如果她真在这里,弄醒她,让她来听,言峰绮礼。”
绮礼微微蹙眉,准备直接挂掉电话。
这时,一只手轻轻按住了他的手。被他掐紧脖子的西洛,终于因为致命的窒息感而醒来,她虚弱地睁开眼睛,握住了手机。
绮礼松开了手。
她微微咳嗽了几下,将手机拿到脸侧:“恩斯特……我没有放弃战争的意思,做好你的监督工作,战争结束后见……”
“西洛。”听到她的声音,恩斯特缓和了声音,“……”
西洛微微笑了:“什么事都没有,什么事都不会有。恩斯特,我并没有忘记我们曾亲如兄弟。”
她挂断了电话。
现在她明白了,言峰绮礼不会让她离开的。
“不继续吗?掐死我?”她问他。
“怎么会——”绮礼冷笑,真要掐死一个手足无力的人,只是几秒钟的功夫。
他不会真的杀她的,从他碰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
他抱持着主的信仰求道,西洛在他身边,就能提醒他时刻不忘信仰。他需要她在身边活着,而不是像Archer所说那般,杀掉她来弥补没能杀死时臣的遗憾。
“我抱歉……”绮礼抚摸着她的头发,他的神色平和如常,“对不起。如果这世上还有谁能在最后拉我一把,那一定是你。抱着这样自私的想法,我需要你。就不能多待几天吗,我保证,到最后一定能让你知道我的答案。你明明也对我的疑惑抱有兴趣——不,从一开始,你就对我抱有好感——”
“怎么能这样说?”西洛觉得很窘迫,看来她憧憬言峰绮礼憧憬得一点都不默默,“我、我并没有——”
“你真奇怪。”绮礼笑着说,“这种吞吞吐吐的语癖,一点都不适合你啊。”
西洛也很奇怪,她感觉自己很没
力气,按理说她的机能不至于恶化到这种地步。她不知道因为麻痹神经的药物作用,她才会如此迷糊。
“只要别把其他人扯进来,我多留几天也没关系……”西洛总是很识时务,如今她没有与绮礼讨价还价的资格。甚至连用责备的眼神瞪他都懒得做了。
他后来说了什么,西洛都没有怎么听。他最后把她转移到沙发上去睡倒是赢得了一声感谢。
绮礼也不打算让她一直处于这种神识迷糊的状态,为了暂时控制她才出此下策。但是绮礼对她并没有恶意,他只是想要让她知道令他感到愉悦的事物到底是什么,既然她曾经问过,那么他一定要告诉她。
那是何等背离她的信仰,何等龌龊肮脏的愉悦。
那时,她会露出怎样的表情,给出怎样的反应呢——
一念及此,绮礼就莫名地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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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咸之争
西洛的好梦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她就被Archer给弄醒了。
她躺在沙发上,Archer阴测测地用眼神屠戮她。
“你干什么?”最坏的结局不过就是死掉后再找一个选择支重来,西洛表示一点都不畏惧Archer。
“我看看你。”他挺随和地笑笑,“你虽然不是很难看,但也没什么女性魅力嘛。那个人鱼的安徒生童话其实也在影射基佬的故事,我说,你真算是女人吗?”
“……”
“我只是好奇,竟然真有人会对你产生好感——”Archer眯起眼睛,“自然在我看来你完全令人生厌,不过,谁叫别人的口味本就偏颇呢?哼,所以我真的不能杀你啊。但是应该可以做点别的什么——”
西洛刚要想出几句话来好好反驳,她业务繁忙的手机又响了。
应该不是恩斯特,她都用那种口气跟他说了,他知道不该干涉她的事。
她摸出了手机,是肯尼斯打来的。这一回一定要让他乖乖回老家。
与她不同,人类都是纤细的易碎品,需要好好保护。
“肯尼斯,我来告诉你,我参加圣杯战争的真正目的吧。”西洛握住电话,看了下脸上带着嘲讽笑容的Archer,她压低了声音,“你知道,圣堂教会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教会,势力之大唯有整个魔术师协会可以分庭抗礼。这样的组织怎么可能放任代行者自由退出,我只是奉雷维阿坦大人之命,代替第八秘迹会回收圣遗物罢了。所以,的确就像协会所认定的那样,我是埋葬机关的间谍。哥哥只是我为了完成任务所利用的对象之一罢了。”
她顿一顿,又道:“而我也从来没把自己看做是阿其波卢德家的人,这个姓氏对我而言只意味着任务方便。所以你也没有必要自作多情地赶来救我。教会自然会确保我的安全,嗯,我的一切,幸福,荣耀,都来自圣堂教会——”
“你,真是这样想的吗?”肯尼斯没有生气,他只是有些失落,“当然我不奢求原谅,无论是我,还是父亲母亲,都曾对你太过恶劣。”
“知道了吧,我在这里安全的很,你要是掺和进来,说不定会妨碍我的任务,而这又会影响你在时钟塔的前途。等这件事告一段落,我再回家吃你的用你的,也不迟啊。自然我在你们家吃了那么大的亏,你得好好弥补我。”西洛看着仿佛裂开的白瓷般遍布细纹的手指,露出恍惚的神色。
“也好。只、只要你依旧会回到这个家,无论你的立场如何,你都是我的妹妹。”肯尼斯似乎因为西洛的承诺而松了口气,如今他哪敢再说什么呢,如果惹恼了西洛,让她真的和自己断绝关系,那是多大的损失啊。
“嗯,那时候我会好好暴露本性的。”西洛点头,微笑着,不受控制地,手指上深深裂开的缝隙,露出白森森的指骨。
即便是最凶猛的鲨鱼,搁浅到岸上也只有被分食的命啊。
她已经搁浅了那样久,唉唉,命不久矣。
“吉尔伽美什,在你看来,我依旧毫无人性吗?”掐断了电话,放下一件心事,西洛抬头看着一直静立在窗前观察她的Archer,“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安全。”
“拼命入戏的拙劣演员,冷血生物的模仿游戏。即便你会做善行,你所谓的哥哥在你面前死了,你也不会流一滴眼泪吧。”Archer嗤之以鼻。
“当然。”因为她的眼泪只会与死亡一起到来。
Archer走了几步来到她面前,他挑着下巴俯视着蜷缩在沙发边上的她。
西洛注视着他,看着他伸出手,她没有丝毫动弹的气力——
然后,在眼前爆裂开猩红一片后,她眼前的一切归于黑暗。
……
…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身处哪里,西洛恢复了意识。西洛并不清楚此刻身体的状况,因为她看不到。
记忆断绝于,Archer挖出她眼睛的那一刻,实在是很疼很疼的感觉。没有麻醉,遍布神经网的可怕疼痛。
突然一条温热的毛巾盖在了原本存有眼睛的地方,这人不知是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的,她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个人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然后用毛巾捂住她的眼睛,一动不动,过了很久。
现在自己到底是在哪里?也许Archer挖掉了她的眼睛后就把她扔出去了,他那么讨厌她,这次却连杀她都嫌麻烦了。
带着粗糙薄茧的手慢慢地抚摸她的脸,从太阳穴到下巴,感受到对方衣服里透过来的热度,西洛暂时停止了思考。
她很少有狼狈的时候,即便有狼狈的时候,也会很快摆脱困境。因为她一直很强。自然也从来没有在浑身是伤的状况下受人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