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巴黎完美诠释了何为纸迷金醉。画满光屁股小天使辉煌气派的大厅中,令人眼花缭乱的裙摆,帽子上漂浮的羽毛,露到恰到好处的酥胸,指间掌长的小折扇,耳间垂落的金银首饰。
身着纯黑古板西装的佣人们在人群中巧妙的行走,手中捧着盛满香槟酒的细长水晶杯的银质托盘,长席上摆着无数精致的食物,但仅仅摆在哪里罢了,绅士淑女们可不会借其充饥。
初入交际圈的少女们含羞带涩的跟在母亲或女性长辈的身后,与或年轻、或富有、或高贵身份的男人们认识,已物色好对象的少女则挽着男伴的手臂作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而已婚的女人们或者坐在一起聊着最新潮的八卦,或是躲在缓缓摆动的折扇后窥视在场的所有女性,似乎在等候着其他女人稍稍举止不轨,便可编出最新式的流言。
欧兰夫人飞快的为我和克丽丝汀介绍了不下五六个男人,从子爵到伯爵,从军队少校到政灬府官员,她简直热情过分的履行着吉里夫人交给她的任务。
而克丽丝汀的姣好面容和我迷惑人的娃娃脸,也确实引来不少的年轻男人的搭讪。不过欧兰夫人笑靥如花的领着我们应付后,转眼就将方才男人的流言蜚语全都讲给我们听,甚至连那个男人勾搭过几个贵妇,养了几个情妇都说的一清二楚。
没错,巴黎人就是如此的虚伪。
见面时永远恭维彼此身上的华美鲜艳,脑子里却想着能给予彼此最刻骨的评价。
“哦,欧兰夫人,看您身边跟随了两位多么可爱的小天使啊。”一个穿着玫瑰纹紫裙、带着些异国口音的女人迎着欧兰夫人走来。
欧兰夫人立马换上一副热络的笑脸,嘴角却微微颤动,告诉我们,这个女人正是举办舞会的佩里伯爵夫人。
等佩里伯爵夫人走近,我和克丽丝汀连忙行礼。
分明是大夏天,这位佩里夫人却仍披着皮草装饰的披肩,涂抹白粉的脸上贴着一枚假痣,头上堆叠了棕红色假发,努力用装扮压过在场的女人们。不过……看得出,众人并不买账,就在她走过的一路,已有不下三个女人没有掩饰好眼神中的轻蔑。
欧兰夫人与佩里夫人贴面礼后,介绍到。
“夫人,这是我至交好友的女儿和养女,梅格·吉里,克丽丝亭黛也,她们目前在巴黎剧院学习芭蕾舞蹈。”
佩里夫人欣赏着看着我和克丽丝汀,伸出手去抚摸克丽丝汀的手。“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了印象,前不久奥地利大公和夫人在拜访您时,也接见了一位芭蕾舞演员……”
“正是克丽丝汀。”
佩里夫人立即发出赞赏的惊叹声。
克丽丝汀浅笑着用谦词应对。
我默默垂下头来,脚尖不自觉的在地毯上蹭来蹭去。
正在这时,佩里夫人的丈夫佩里伯爵也朝我们走过来。
“欧兰夫人。”他笑着行了个吻手礼。
当欧兰夫人向他介绍完我和克丽丝汀后,他接着又向克丽丝汀和我打招呼。
可在他朝我们走来时,我脑子里就轰隆隆的炸锅了,心底有一个疯狂的声音大吼着,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
他就是杀死阿尔冰的那个恶毒的男人。
使用‘Embalm’时,我曾在阿尔冰的梦境中见过他,即便十年时间过后,他已经改变许多,可那双深幽如毒蛇般的黑眼睛,我绝不会记错。
所以当佩里伯爵看向我时,我的躯体完全不受控制的向后退了一步,只能慌忙用屈膝礼掩饰。
当欧兰夫人向他介绍完我们后。
佩里伯爵饶有兴致的打量我和克丽丝汀,唇角挂着虚伪的笑意。
“我在去英国时,受邀去去英国皇家歌剧院,但我说,如果听歌剧我只需要就请欧兰夫人唱一段‘夜后的咏叹调’就可满足死去,如果欣赏芭蕾,还有什么比加尼叶歌剧芭蕾舞团更美好呢?”
在场的众人都不得不因他的恭维而轻笑起来。
可我甚至不需要照镜子,都知道此刻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
“听您说的,您似乎有近十年没有去歌剧院了。”佩里夫人小声抱怨道。
“如果我知道芭蕾舞团中的演员竟如此光彩夺目,我必然会为自己曾经的决定而懊悔万分。”佩里继续毫不吝啬的恭维。
我简直无法听进这个油嘴滑舌的男人任何一句话,只是垂下脸来拒绝任何表情出现。
欧兰夫人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笑着说,“倘若我们有一整晚的话可讲,那我的嗓子可要遭罪了,梅格,麻烦你帮我拿杯香槟来可以么?”
我巴不得离开此地,连忙应下,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夜后的咏叹调’:又名《复仇的火焰在我心中燃烧》,是莫扎特歌剧《魔笛》中的经典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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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从憋闷的室内跑到花园中,我终于能好好喘口气,硬底的皮鞋让穿惯了柔软芭蕾舞鞋走路的脚难以适应,在靠近走廊的地方找到一根结实的大理石柱子后,我决定靠在上面歇上一歇,便缓缓收拢折扇捏在掌心。
因为走得太过急促,我出了满身的汗,一阵夜风吹过,那些细小的汗珠逐渐冷却,我又有点后悔没有带上披肩出来。与其回到那间屋子里,与杀人犯同屋甚至交谈,我宁可待在花园里吹吹凉风。
花园里摘种了许多蔷薇花,全部都是昂贵繁复的重瓣蔷薇,纯净的白色花朵镶嵌在宝石绿墙壁之中,卵叶植物在这里铺天盖地的生长,攀上栏杆,窗台,石柱,花台;就连空气里都漂浮着蔷薇花的花粉。看得出来,这位佩里夫人请了一个顶好的花匠。
不知名的小虫潜伏在蔷薇丛中尖叫,暖黄色窗子里传出的小提琴曲,皮鞋随着舞曲踩着地板上均匀的敲击,等等,那是什么声音?听起来像是母猫产崽时的喘息,以及薄纱摩擦的声音?
难以抑制的好奇促使我朝声音走去,可不过短短几步,越多细微而隐秘的动静传出,让我恍惚意识到了什么,慌忙转身离去,却不想裙裾处的花边恰好被蔓生的蔷薇花枝勾住,为了尽快逃跑,我只能飞快拽过裙角,朝室内跑去。
可身后传来的植物剧烈摇晃摩擦的声音,足以让人胆战心惊。希望花坛后面的那一对,会把它当成是夜风吹过的声音。
慌不择路的我跑到舞厅时,乐师们恰好演奏起华尔兹圆舞曲,在场的女士和先生们纷纷相邀着走到人群中央,跳起华尔兹来。
“吉里小姐,我有荣幸邀请您跳一支舞么?”佩里伯爵不知何时走到我身旁,带着笑意向我鞠躬到。
我脑子里拼命想拒绝他,可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只能瞪着眼睛死死盯着他。
可这个自以为是的调情好手,明显将我的沉默当成了羞涩,他上前一步将我拽进了舞池中央。
“吉里小姐,请恕我直言,您今天似乎悒悒不乐。”佩里伯爵轻笑道,握着我手指的手轻佻的捏了捏。
“为什么这么说,先生。”回答时,我可以清楚感觉到手指在颤抖,为了让自己的沙哑嗓音不那么刺耳,大多数时,与外人说话时,我会将声音放低到几乎全部用气流音,那感觉就如同恐怖电影里鬼魅的吐息声。
果然,这个男人在听到我古怪的嗓音后,几乎无法掩饰脸上的惊愕和排斥,他怔了一下才不自然的开口弥补道。
“瞧我多么鲁莽,竟然让一位身体不适的少女来敷衍我,这可真是太失礼了。”他强自笑了笑,不再挑起话题让我回话。
在跳舞时,他四处乱扫的眼神,充分表明了这个男人的三心二意,他的兴趣太明显了,舞会现场正是他的猎艳场。
不得不说,当一支舞曲跳完,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与这个恐怖的男人待上一秒钟,都让我无法克制颤抖的身体。
就在我决定寻找克丽丝汀,希望与她一起离开时,一个陌生男人站在了我面前。
这个中年男人与在场的其他贵族并无不同,倘若非要说出他的与众不同,那便是他脸上被海风吹出的健康棕色和两颊处的绯红,和那双比鹰眼更锐利的海蓝色眼睛,他的肤色和气势都跟巴黎上流社会这些养尊处优的苍白贵族们格格不入。
“小姐,我似乎没见过你。”他不怀好意的笑问。
开场白也相当粗野。
想到来时吉里夫人和欧兰夫人的再三叮嘱,我决定将寡言少语的淑女形象演到底,所以仅仅屈膝行礼,并没有答话。
“能有荣幸请您跳支舞么?”他优雅的伸出手来。
哦,该死的喉咙,我完全没法出声拒绝。
当再度被拉进舞池时。
这个男人借助音乐和人群的掩饰,在我耳边轻声道。
“小姐,我知道您很不情愿与我共舞,不过,鉴于您刚刚令我陷入尴尬的境地,所以,我决心回报您的‘好意’。”
他就是刚刚在花园里与人偷情的男人!他居然还有脸直白说出来!
我震惊的踏错了舞步,踩在了他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