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成为了当年最想成为的大人,长成了喜欢的模样。重要的是,人因为世事而变得成熟,理智,懂得如何去爱人,如何去爱那个值得的人。
这十年的时间,他没办法挽回,而这一切有来的毫无防备,他除了感激,便只有庆幸了。
庆幸,他们两个是个意外。
庆幸,谁都没有走错一步。
幸好,还是她。
这么久以来,席廷北第一次听儿子说那么长的一段话来,儿子的安慰,让他心里好受了很多。
原来,当年挂在他脖子上,和他一起做亲子游戏的那个小人儿,真是长大了。
不仅挺拔俊郎,而且心境还如此成熟,他的害怕,总算是消除了。这十年的分离,他得到的不是一个满目怨恨的人,而是一个平和,强大的儿子。
席廷北冷峻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笑。
容止挂了电话,环视了一周,果然都没人呢。看看时间才四点多了,还是去补会儿觉吧。
水平笙今天难得的准时下班,让检察院的人一阵好奇,要知道检察长平时加班可是加到让他们都不好意思早走的啊。
水平笙到家,看妻子在厨房摘菜,就脱了西装,进了厨房。
秦钊芸摘好菜,一仰头就看见丈夫一身白色工作装进了厨房,不禁打趣,“呦,今天怎么舍得回来那么早。”
水平笙看着妻子不在年轻的脸,一笑,妻子嫁给自己的时候,才二十六岁,转眼间他的小女儿都二十六七了。真快啊。
今天席廷北突然的发病,让他担心却又想到了自己。
他和席廷北是同一年的人,席廷北都老了,他自然也就不再年轻了。为了工作奋斗了一辈子,总不能老了老了要在病房渡过吧。
“不止今天,从今以后我每天都要按时下班。”水平笙绕过妻子,去看锅里的粥。
秦钊芸一愣,什么叫每天都按时下班?这个不是工作狂的风格啊,就紧张了起来,“出什么事儿了?”
水平笙笑出了声,这么多年了,这一惊一乍的性子还是没变,拥着她的肩膀轻松道:“我能出什么事儿。”
秦钊芸顿时松了一口气,也就没问下去。反正不是他出事就好,他能按时下班,她求之不得呢。水平笙看妻子没在问下去,突然有一种要把自己多年未提的秘密告诉她的念头。
妻子翻过他的相册,知道他有心事,却从未问过他。这一点,他很感激,她给他足够的思想自由,而如今倒真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儿了。
“是席廷北出了事,心脏病,主动脉血管破裂。”
秦钊芸被丈夫的声音吓了一跳,她以为他不再说下去了。不过,席廷北?秦钊芸立即就想到了那个冷峻利落,高高在上的人。没想到竟然是心脏病,而且主动脉血管破裂,她想起以前单位就有个看着很健壮的人,就是得了这样的病,走的。
倒真不是小毛病啊。
水平笙看妻子已经想到了是谁,就接着说,把前尘往事,以及现在都告诉了妻子。
秦钊芸没想到丈夫竟然会跟她说起这件事。其实她也正想问呢。要放在以前,她会认为那是丈夫自己的朋友,有什么事她不过问也是应该的。
可如今不一样了,小七和席廷北的儿子走到了一起,有些事她就想知道了。
父母的态度,以及家庭环境对于孩子的婚姻,有多重要,她是知道的。而且,昨天丈夫未置一词的态度,让她有些摸不准。
这下,他竟然都说出来了。要说对水平笙,秦钊芸最不满意的一点儿就是,他太能藏事儿了。不过,知道丈夫这么多年,活在愧疚和痛苦之中,她也感觉很难过,她在想,如果以前她问出来,开解一下他,他是不是会好过一些。
好在,现在都风平浪静,海阔天空了。
少年夫妻都是缘
“那你怎么想的?”秦钊芸问。
水平笙叹气道:“说到底这都是他们两口子的事儿。我也想明白了,以往是我太过耿耿于怀了,我和他都不是小年纪的人了,何必找那些不痛快。”
秦钊芸点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无论是遗憾,愧疚或者是爱恋,总该随着岁月而消逝不见。
她转头看丈夫,夕阳透过窗户,照射在他的脸上。虽然已经是快六十的人了,脸已经不如以前那么有光泽,可那儒雅翩翩的气质却让人愈来愈挪不开眼。
怪不得,小七常打趣她,说她先下手为强。呵。
水平笙搅着粥的手停下,猛地回头,打妻子一个措手不及,挑眉道:“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看我没你经常看的韩剧里的小年轻人好看?”
秦钊芸翻了个白眼,要说以前,那还真没几个人能比得了,可是,现在!这还用问吗?
你当然没有人家那小年轻孩儿好看,再说她哪有经常看韩剧,她叹气道:“我要是有一个能陪我的老公,我也不天天看韩剧。”
妻子无意的话,倒是提醒了水平笙。这么些年,他真的没有好好的陪过她。
从他们结婚,三十多年了,里里外外的事,他都没有什么操过心。妻子怀孕,他因为每天上班,并没有陪她太多,而容与出生,容止出生,他也都缺席。
两个孩子上学,生活,也都是妻子一手管的。如果不是因为席廷北的倒下,他真的还以为,自己还有很多时间,自己还正年轻,自己还有以后的时间用来陪妻子。
可不知不觉间,他都要到花甲之年了。他不想在这样了,他要好好的弥补他曾经错过的一次,把妻子向往的路,都陪他走一遍。
走到她身后,环着她没有过多赘肉,如少女般的腰身,保证道:“放心吧,从今以后我会好好陪你的。”
秦钊芸眼睛一热,没想到他今天会给他那么多惊喜。虽然是简单的一句话,她却感觉心里很开心,也当真了。他了解丈夫,没有实质的承诺,他不会许。
不等她说话,就听身后的人清润低沉的声音想起,“你不是很喜欢云南吗?那咱们就先去云南,然后去泰国,新加坡好不好?把这些转完之后,咱们去法国,你不是很喜欢哪儿的兰蔻吗?去美国,当年因为咱们结婚,你那封哈佛的通知书没用上,那咱们就去看看,你擦肩而过的学校是什么样的。然后我们还要去很多没有计划过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好不好?”
丈夫轻声细语的话,成为了秦钊芸哭下来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像以前一样,如同一个少女一样,扑倒丈夫怀里就哭的不可收拾。
这么些年,她没有怨过。从她嫁给他的哪天,她就知道,她的丈夫是做大事的人,心系的是大家。
也正因为这个,她才从一个天真的少女,迅速成长,把他们的小家经营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可是,她只是不埋怨,却不代表她不向往。
有时候她也是满肚子的话要跟他讲,可看着他倒头就睡的样子,她的话只能说给自己听。
不过,她不后悔,事实证明,她爱的人,真没爱错。
是啊,没爱错。
如果所爱非人,你即便是累死了,他能知道你是为他而死,那也是你的运气。如果你爱对了人,你的辛苦,变成了他的心疼。那样,才不算辜负自己,才不算辜负彼此的爱情吧。
水平笙苦笑着看着在怀里大哭的妻子,轻拍她的背,哄道:“钊芸,别哭了。”
秦钊芸不为所动,你惹哭了我,还不让我哭了。
水平笙看着越哭声音越大的人,只得无所谓的说:“你想哭就哭吧,一会儿等小七下来了,看见你这样,你可别怪我。”
秦钊芸的泪水戛然而止,从丈夫怀里抬起头,她回来的时候,没见小七啊,质疑的问:“小七回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不会是骗我的吧。
水平笙看着一大把年纪还哭的满脸是泪的人,笑着给她擦眼泪,正经道:“你要相信一个人民检察官的职业操守!我刚才在车库里看见她的车了,应该在楼上睡觉吧。”
秦钊芸看他不像说谎,立刻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用手背揉了揉脸,瞪了丈夫一眼,看在你告诉没让我丢脸的份上,我就原谅你把我惹哭的事儿了。
她真是不敢想,要是让小七看到自己这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样子会怎样?
她可一直都是端庄优雅的好妈妈形象的。
看妻子分分钟就端的优雅无比,水平笙一阵摇头,这么多年,还真是端庄了不少,当然那是在外人看来。
记得刚认识时候,那个疯癫和一往无前的劲儿,真是吓了他不止一两回。有两个孩子后,他还一度默默担心,儿子女儿会像她的性格。
现在看来,还好不是。
水平笙悠悠的出了厨房,去了女儿的房里,正好容止刚醒,正抱着电脑在床上回邮件。
女儿在床上盘着腿,麻利的敲字,水平笙看着,深感时光飞逝。
儿子容与小时候,是他工作最忙的时候,而且对于儿子,他是感觉……没感觉。又淘又倔强,虽然容与小时候已经很好带了。
但是仍然对女儿会多关爱一些。钊芸生下容止一个小时后,他匆匆赶到医院,才见到容止。
不像其他刚出生的小孩儿,容止一出生,脸蛋就难得的粉粉嫩嫩,小小的一个,睡在她妈妈身边,时不时会伸出小猫一样粉红色的小舌头,特别讨人喜欢。
他喜欢这个女儿,从小也就多疼她一些。女儿上学早,十六岁就高考了,一个人去了S市,读了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本硕连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