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宪总算全听明白了,“你们是要把这团伙一锅端吗?”
“差不多吧。”张平不无自信地说,“南哥那边挺顺利的,我们在警方和工商那儿都有熟人,也通过气,都有安排了,现在就等收尾,这不,把你们几个捞出来也没多大必要,可能南哥不放心吧,我倒觉得,其实你们多待一阵也没啥,迟早都能出来的。”
听到这,池宪摸着胸口有点后怕地说:“还好把我捞出来了,那地方我多待一天都想死啊。”
张平表示同意,“那可不,过得忒苦了,上回跟南哥碰面我还给他塞了俩火腿,也算加餐了。”
池宪又是一阵感叹。
赵燕晰也听得心潮不平,想起陈渠,真觉得自己之前脑子有病。她往前看一眼,见梁研靠在那不动。
赵燕晰这才发觉,上车到现在,梁研都没怎么说话。
“梁研?”她伸手碰碰她。
梁研动了一下,回过头。
“你没事吧。”赵燕晰小声地问。
梁研没什么表情地说:“都跑出来了,能有什么事啊。”
赵燕晰想想也是,有点开心地对梁研说:“晚上我们吃虾吧,我好想吃。”
梁研说:“你有钱么?”
赵燕晰愣了下,接着就满目失望。
一旁池宪插话:“没事儿,我有呢。”说着从兜里摸出四十块。
梁研:“……”
赵燕晰将他一推:“闭嘴吧你。”
前头张平哈哈大笑,笑完说:“你们仨小孩儿可真好玩,放心,我有钱,晚上带你们吃好的。”
张平说话算数,到了旅馆稍微歇息了一会,就带他们去旁边好好吃了一顿,结账时梁研拿出银-行卡要付,张平有点惊讶:“你这卡还能带出来,也是厉害了。”
话是这么说了,但最终也没让梁研给钱,他坚持自个做东,把账结了。
吃完饭,想到他们三个都没衣服换,张平又带他们去了附近的服装店,然后就回了旅馆。
旅馆条件一般,但谁也没挑剔,毕竟比传销窝好太多了。
一共两个标间,池宪跟张平住,她们两个姑娘住一间。
回房间后,赵燕晰先去洗了澡,洗完出来发现梁研坐在床边发呆。
赵燕晰越发觉得她有点不对劲。
“梁研,你怎么了?”赵燕晰蹲在她腿边担心地抬头看她。
梁研回过神,站起身,“你洗好了吗?”
“对啊,你发什么呆呢。”
梁研揉揉脸,“没有,我去洗澡了。”
她往卫生间走,赵燕晰说:“你在担心那个阿山吗?”
说完发觉叫错了,阿山是假名字,那个人叫沈逢南,她今天才知道。
梁研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淡淡地道:“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啊,不用担心的,”赵燕晰说,“张哥不是说了,他很厉害吗?你看,我们都没发现呢,我还以为他真的就是阿山呢。”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了,觉得有哪里不对,琢磨了一会,眼睛一亮。
她几步绕到梁研面前,看着她:“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第8章
梁研说:“我也今天才知道。”
赵燕晰想想也觉得不大可能,但又很奇怪,“我以为你们很熟了呢,他好好地为什么帮我们啊,那里有那么多人,他就只放了我们三个。”
“可能看痴线可怜吧。”梁研随意答了句,去了卫生间。
在地板睡惯了,乍然躺到床上,赵燕晰倒有些不适应,觉得像做梦。
这床怎么能这么软啊。
梁研洗完澡出来,就见赵燕晰两脚架在床头板上,哼着歌儿,一副旧社会姨太太的惬意模样。
“你这什么姿势?”
赵燕晰闻声扭过脸,“你洗好啦!这床好舒服啊,你快感受一下。”
梁研懒得理她。
白天累极,这一晚赵燕晰睡得特别香,第二天早上日头高升才醒来,往旁边一看,那张床已经空了,梁研不在。
赵燕晰正要喊,梁研推门进来,手里拿着豆浆包子。
“你这么早?”赵燕晰揉着蓬乱头发,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赵小姐,已经十点了。”梁研把早餐放到桌上,“再不收拾,你只能吃午饭了。”
“啊,这么晚了!”赵燕晰惊叫一声,嘟囔,“没有手机还真是不方便,都不晓得时间。”
说着一骨碌爬起来,快速去洗手间刷牙洗脸梳头,收拾好自己就过来吃早饭。
“痴线呢?”赵燕晰边吃边问。
“和张哥出去了。”
“干啥去了。”
“问那么多干嘛,吃你的。”
“哦。”
赵燕晰几口吃掉包子,把豆浆喝了,问梁研:“我们今天走吗?痴线也回南安,要不要跟他一起?”
梁研:“先回俞城。”
“啊,你想回去?”赵燕晰有点惊讶。
“不是我想,是你身份证要补办。”
赵燕晰一拍脑袋,“对哦。那今天就回俞城吧,反正也要看姥姥,难得你也回去,她肯定很高兴。”
梁研说:“今天不走,明天吧。”
“为什么?”
“不为什么。”
“……”
这一天都在旅馆度过。
睡觉前,张平过来敲门。
梁研开了门,张平说:“来消息了。”
梁研心跳了下。
张平看她的表情,笑了笑:“别紧张,好消息。”
见梁研还是一张严肃脸,他也不卖关子了,“南哥回信儿了,好好的呢,没事儿。”
梁研嗯了声,表情放松了,问:“你们什么时候结束?”
张平说:“快了,我看过一周能收了。”
第二天吃完早饭,张平将他们送到火车站,帮赵燕晰和池宪办了临时身份证明,又买了票,在进站口同他们道别。
池宪没手机,就给张平留了宿舍电话,又给他一个大大拥抱,“张哥,回南安一定找我啊,你们报社离我学校超近的,到时我请你跟南哥吃饭!”
张平平笑呵呵答应。
池宪又将身旁梁研一拍,“咱们几个真有缘,研哥跟赵妹妹过阵子也要回南安,到时咱在那边团聚。”
“好好好。”
客套话讲完,道了再见,张平挥挥手,目送他们仨小孩进站。
还没转身,一个身影又出来了,张平一看,是那个短头发姑娘。
“咋了?”张平奇怪。
梁研到了他跟前,说:“张哥,留个电话吧。”
“嘿,你也要请吃饭呐。”张平笑道,“你们太客气啦。”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很乐意地从兜里摸了张名片给她。
“谢了。”梁研笑笑,转身进站。
八月尾巴,俞城热得出奇。
两年没回来,梁研一路看过来,发现许多地方都变了。
出租车经过她和赵燕晰曾经读书的小学校,飘扬的红旗不在了,只剩一片拆后未建的废墟。
车绕进老城区,在小街口停下,天已经擦黑。
赵燕晰和梁研下车走了几分钟,看见小区的大门,里头几栋居民楼年代久远。
关于这里的所有记忆对梁研来说也远得有些缥缈了,她在这出生,也在这生活七年,后来被沈玉带走,她住的老房子也在那一年被沈玉卖掉。
沈玉是梁研的母亲。
梁研六岁时第一次见到她,七岁时是最后一次。
这里是沈玉的家乡,但沈玉再也没有回来。
梁研读高中时,她的父亲梁越霆让人在新街租了间屋,梁研住了三年,但她每晚送赵燕晰回来,仍然会来这个小区。
梁研觉得,这几栋老旧的居民楼好像永远是那副样子,没什么活力,但也没有哪里不好,不紧不慢的。
她们熟门熟路进了小区,上楼敲门。
赵燕晰的姥姥独自住在二楼的一套两居室,老人家打开门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两个丫头突然回来,等反应过来就只剩惊喜,忙将她们迎进来,张罗这个张罗那个,看到梁研带了营养品,又将她说了一通。
叙过旧,姥姥就忙着折腾晚饭了,梁研和赵燕晰也没闲着,帮忙弄了好几个菜。
两人都很累,吃完饭冲了澡就睡了。
后面的日子她们俩过得好似度假,每天陪老人聊聊天,帮忙买个菜,然后就是吃吃睡睡。
拖到不能再拖的时候,赵燕晰才在梁研的催促下去补办了身份证。
去的时候是下午,天有点阴,赵燕晰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找出一辆破单车,梁研骑着载她。
办完事就到傍晚了,经过超市,赵燕晰进去买东西,梁研扶着车站门口等。等了一会,没等来赵燕晰,倒碰到一个熟人。
对方似乎先认出的是梁研的背影,他喊了一声,语气并不十分确定。
梁研回过头,看见一个男孩愣在那里。
梁研有点想不起这个人的名字。但她确定,他应该是她高中同学,至少也是同校的,否则她不会觉得眼熟。
“梁研?”对方看上去有点激动。
梁研放弃搜索,直接以万金油方式打招呼:“嗨,好久不见。”
男孩眼睛微微一亮,似乎很惊讶,过了会,对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