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宪笑出两颗白牙,“好啊,谢谢喽!”
梁研又骂:痴线二次方。
接下来一个小时都在聊天,眼见池宪把自个年龄籍贯学校甚至兴趣爱好抖了个遍,梁研心里默默将他骂到了痴线n次方。
而池宪口中的“陈琳”一直没出现,直到傍晚,池宪才有些急了。
这时,组长把手机给他看,“陈琳发的,说她晚上要加夜班,让我们先帮忙照顾你,你晚上就先在这休息吧,今天也累了。”
池宪也好说话,一看就应了,“啊,那要给你们添麻烦了啊。”
组长说:“没事儿,我们都跟家人一样,就是地方挤了点,你不介意就行。”
“行。”
组长跟秃头交代好就离开了。
晚饭后,男的在客厅陪池宪聊天打牌,女的都进了卧室。
圆脸女孩摆弄着池宪的手机,“这人通讯录好长啊,主任就喜欢这样的。”
梁研在想事情,坐着动都没动,赵燕晰好奇地趴过去看,俩姑娘边看边讨论。
外面却突然闹起来。
赵燕晰一愣,“怎么回事?”
圆脸女孩竖着耳朵听,“糟糕了,那个卷毛好像要走!”
话刚落,外面打了起来,顿时一阵嘈乱,骂声,叫声,喊声都有。
赵燕晰和圆脸女孩噔噔噔跑到门口,开了一道缝往外看,边看边现场解说。
“哎呀,动手了!”
“诶,没事,都是吓吓他的,这卷毛好像挺能打啊。”
又过了一阵,两姑娘啊了一声。
赵燕晰眼一闭,拿手盖眼上,“啊呀,我看到血了。”
梁研起身,去门边一看,脸色陡变。
客厅里,秃头将卷毛踩在地上,一拳上脸,“叫你跑,还跑不跑!”
“你还跑不跑!”又一拳上脸。
“小子挺牛啊!”再加一脚。
其他人围边上,满脸兴奋,“打!打死他!朝脸上打!”
赵燕晰和圆脸女孩半遮着眼,看得心惊肉跳。
“真是疯了。”
梁研将门口两人扯开,拉开门冲出去。
“打得好!打死他!”
在旁人的呼声中,秃头的拳头越来越用力,他似乎已经忘记迎新前自己的叮嘱,就在他的眼睛被池宪打了一拳后,愤怒没顶,事情渐渐发酵得变了味儿,其他男人也兴奋过头。
他们看着这个卷毛男孩在秃头脚下挣扎,也看着他脸上的血,在这种气氛下,他们好像忘了什么。
这已经不是原计划中的“吓吓他”。
秃头被推开时,池宪已经骂不出话,鼻血糊了他嘴巴,声音堵在喉管里,他痛得呜呜呻-吟。
梁研俯身去查看他的状况。秃头却失控,上前又冲池宪脸上招呼,梁研拦住他,胳膊顿时挨他一拳。
梁研将池宪脸上血一抹。
秃头又换脚踢,“我叫你跑!”
一脚没踩上池宪,全踩梁研手上了。
“你疯了吗?”梁研疼得抽手。秃头穿的是一双中老年旧跑鞋,鞋底几排橡胶钉,在梁研手背拉出两道血檩子。
梁研吼:“打死他你要坐牢!”
☆、第6章
秃头一震。
圆脸女孩和赵燕晰终于意识到事情好像闹大了,一起跑出来劝。
“是啊,别打了,别闹出人命啦。”
“对啊,不是就吓吓他嘛,这样可以了。”
秃头似乎反应了过来,慢慢看了看自己的手。
其他几个男人仔细一看池宪,也有点愣。
这好像……好像确实过头了。
梁研喊赵燕晰过去帮忙,她们很快将池宪扶到房里。梁研检查了池宪的伤,出去跟秃头说要送医院处理。
秃头立刻反对,“不能送医院!”
那几个男人这时也知道轻重了,附和着:“对啊,别送医院啊。”
梁研说:“那就去买药。”
“好好,我们现在就去买。”
卧室里,赵燕晰帮池宪擦脸,见梁研进来,赶紧把手巾给她,“全是血,我晕得慌。”
梁研接手,将池宪的脸清理干净。
这期间,池宪一直缩着身子在发抖。
“没事了。”梁研说,“眼睛睁一下。”
池宪听话地动了动眼皮,梁研拿手巾擦了擦他肿胀的眼睛。
她转头在盆里搓手巾,圆脸女孩戳了戳她。
梁研抬头,圆脸女孩指指池宪,以口形说:“……哭起来了。”
梁研一看,那两只肿得吓人的熊猫眼果然冒出了眼泪。
池宪起初还没声音,后来越来越伤心。
赵燕晰和圆脸姑娘看他缩那呜呜地哭,一时都不敢说话。
梁研显然不会安慰人,看了半天,只冒出一句:“哭了不是更疼么。”
她拿毛巾给他抹一把脸,退开时,池宪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梁研皱眉,听见池宪一边哭一边说:“她为什么要骗我,她那么好的小姑娘,她长得那么好看,那么单纯,那么可爱……”
“……”
梁研无语地将他的手拨开,“你长点脑子。”
根本就没有这么个小姑娘,那不过是一个三十岁的女人假装的,跟他聊天,搞网恋,再骗来。
八点半,外伤药买回来了。
梁研给池宪涂了药水,池宪不再呜呜哭了,也没有缩成一团,他很安静地躺着,一脸失恋后的生无可恋。
梁研也懒得问他,倒是圆脸姑娘和赵燕晰觉得他这样子相当可怜,蹲旁边安慰了几句。
这一安慰,又把池宪给安慰哭了。
梁研听得头疼,起身去卫生间洗衣服去了。
快要洗好的时候,进来个人。
梁研看了他一眼,低头把袜子拧干,拿起盆放在洗脸台接水。
沈逢南走过来。
“你要上厕所?”梁研说,“那我出去一会儿。”
她往外走,手臂被沈逢南拉住。
他低头看见她手背上清晰的血檩子。
“今天又干什么了?”
低哑的嗓音被水流的声音遮过,并不十分清晰,但梁研听得很清楚。
她说:“你知道还问什么。”
“你还要不要走了?”
梁研略微一顿,隔两秒,抽回手,抬头看他,“你觉得我又闹事了是吧。”
沈逢南说:“这很明显。”
“对,我又闹了。”
梁研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平静的目光寡淡得令人生气。
“你信么,他真的会被打死。”她说,“他们失控了,疯了,他们不知道在做什么,那个人……你不知道,那个被打的人他一定以为他要死了,你也不会知道等死的感觉。”
她看着他,有一丝嘲讽地说:“你只知道我爱惹事。”
她关掉水龙头,将衣服又过水一遍,拿出去了。
出门前,丢下一句,“少拿那件事管我,不用你帮了。”
陈渠出去一天,回来也顾不上问屋里发生的事儿,急着找赵燕晰,告诉她他要换到别的组待几天,今晚就过去住,要帮忙接新,还要去上两天大课。
赵燕晰一听,暗暗高兴。
陈渠见她不冷不淡,有点不舒服,但也没直说,叮嘱两句就走了。
这天晚上,池宪在卧室过了一夜。
第二天,他精神好了一些,但整个脸还是肿的,比较麻烦的是,他不愿出卧室门,对秃头尤其恐惧,上厕所都央求梁研护着。
组长得知情况亲自过来安抚,顺带给他洗洗脑。
池宪听梁研的嘱咐,表现得跟乖儿子似的。
这样和平地过了两天,他脸上的伤好多了,起码鼻子眼睛都看得清楚了。
周五一大早,传来通知,下午有休闲采摘活动。
圆脸姑娘很高兴,偷偷告诉她们这个活动最好玩,可以去山上,一般在来新人的时候才有可能组织一次。
梁研一听就明白了,这显然是用来麻痹新人的,先营造好氛围,让人玩得开心快乐,慢慢融进群体,最后被困死。
套路可真多啊。
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在城区边缘,靠近旧车站,附近不远处就有山。
出发前,小组已分好,池宪一听自己跟梁研一组,放了心,再一听,秃头也在这一组,整个人都不好了。
回到卧室,赵燕晰小声安慰他,“你怕啥,待会儿你靠边走,离他远点就是了。”
“他太狠了。”池宪咬牙切齿,内心阴影面积无限大,这几日又困在屋里不见天日,他整个人都阳光不起来了。
赵燕晰说:“他平时人挺好的,那天真是意外。”
池宪并不相信,猛摇头,“你家研哥待会借我成吗?”
赵燕晰“噗嗤”笑出声,“真有你的,还研哥哩,小心梁研揍你。”
池宪没心思跟她说笑,“我可说真的,待会儿我走她边上,你别抢啊。”
“你是不是男人啊,”赵燕晰鄙视他,“你跟梁研学学,硬气点行不行。”
池宪一脸受伤,“你们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没被打过,不知道疼,没被骗过感情,不知道伤心,我那天差点以为就要这么死在他脚底下了,你都不知道多绝望,我还有大好河山没看呢。”
两人正嘀咕,梁研从后面来,将他们背一拍,“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