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好久不见。”
他笑得有点儿耀眼,梁研怔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问。
梁研说:“哦,才回来。”
“是么。”
他突然不说话了,梁研也没寒暄,就这样陷入沉默。
赵燕晰这时候出来了,看到梁研身旁的人,惊呼:“宋祈宁!”
“你好。”宋祈宁说。
“好巧!”赵燕晰惊叹,“哎呦,宋祈宁你变帅了嘛。”
宋祈宁笑了笑,没接话,看着梁研:“可以留个电话吗?”
梁研正在回忆这个名字,直接说:“我没电话。”
这理由听着太假,宋祈宁以为她不愿意,有点失望。
一旁赵燕晰早将他看透,老实告诉他,“是真没电话,我们回来时手机被偷了,还没买呢,不过我可以给你她宿舍号。”
梁研来不及阻止,赵燕晰已经报完号码。
宋祈宁走后,赵燕晰满脸兴奋,将梁研一拍:“你魅力超大啊,人家念念不忘呢。”
梁研白她一眼,“这人谁呢,脸有点熟,名字没印象。”
赵燕晰不敢相信,“梁研,你把他忘啦?当年人家可是第一个不怕死敢跟你表白的人!你辣手摧花,把他狠狠揍了一顿,记得吗?”
梁研一听就有印象了。她揍过的人不少,被揍了不还手的没几个,宋祈宁算一个。
“没想到他还记着你呢。”赵燕晰说:“啊,你可以考虑开始你的初恋了,虽然有点晚,但好歹赶上大学的尾巴,也没有遗憾了,怎样,我机智吧,保准你回学校就会接到表白电话,到时候他千里寻爱,你俩花前月下,然后你交出你的初吻,他……哎哎!梁研——”
赵燕晰顾不上畅想了,追着自行车跑。
晚饭后,赵燕晰收碗筷进厨房,梁研说:“我出去一下。”
赵燕晰探出半个头,“干嘛。”
“散步。”梁研头也不回丢了一句。
赵燕晰嘀咕:“什么毛病,她什么时候开始散步了?”
梁研下了楼,径自走到门口的小卖部。
看店的大爷在吃晚饭。
梁研说:“大爷,我打个电话。”
“在那儿呢,你打呗。”
梁研从兜里摸出张名片,拨出上面的号码,响了三声,那头有人接了。
“喂——”是男人的声音,周围有点吵闹。
梁研说:“张哥,是我,梁研。”
张平一愣,紧接着就乐了,“啊,是你啊!我还说这号码像打广告的呢,你咋现在打电话来了,有什么事吗?”
“哦,没事。”梁研停了一下,“就问一下你们怎么样了。”
张平的笑声隔着听筒传来,他似乎很高兴,“丫头有良心啊,还知道关心我们哩,没事儿别担心,都结束啦,南哥也出来了,就在我边上吃饭呢。”
梁研愣了下,还未反应,张平又说:“你要不要跟他说两句啊?”
问完不等梁研答话,就自个接下去了,“我把电话给他喽。”
听筒里一阵嘈杂,隐约听见张平的声音:“是梁研,担心你呢,打电话特地问来着……”
隔两秒,梁研听到了那个人熟悉的低哑的嗓音——
“喂?”
☆、第9章
电话里安静了一会,只剩电流杂音。
梁研说:“是我。”
“我知道。”
梁研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头也是沉默。
梁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几秒后,她咬了咬牙,“沈……沈叔叔。”
“咳……”
沈逢南毫无预兆地呛了一下,张平吓了一跳,“你喝慢点,谁跟你抢呢,都是你的。”
张平递了纸巾过去,沈逢南没接,他捏着手机,将手里纸杯放下了。
那头很安静。
在这安静之后,她淡淡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上次……对不起,谢谢你帮我们。”
沈逢南微微一顿。
他才发觉,她是在认真的道歉和道谢,那声“沈叔叔”也是认真的,大概是她反复斟酌之后的称呼,与之前叫他“山叔”并不一样。
梁研二十岁,而沈逢南今年三十三,叫叔叔没什么不合适。
但梁研突然这样正经地喊,沈逢南难免惊讶。
他先前见过她几副面孔,有时冲动,有时冷漠,偶尔也调皮戏谑,但似乎都不如现在这短暂的郑重让人措手不及。
张平见沈逢南顿着不说话,惊讶又好奇,凑近了听手机里的声音,什么也没听见,不由嘀咕,“咋回事?说话呀,你俩玩什么无声胜有声呢。”
沈逢南将他脑袋一推,贴着话筒说:“嗯。”
他声音不高,但梁研听到了,莫名松了口气。
话都说完,她也不再打扰,说:“那你们吃吧,我挂了。”
“好,再见。”
梁研也说:“再见。”
梁研挂了电话,放了两个钢镚,道过谢,一身轻松地回去了。
沈逢南把手机还给张平。
“说什么啦?这么严肃。”张平的八卦之心难以抑制。
沈逢南不理他,低头倒满一杯啤酒,两口喝完。
张平锲而不舍,“那小丫头不错吧,对你挺有心,怎么样,被人惦着的感觉是不是好极了?”
沈逢南将杯子一放。
“有什么好不好的。”
喝过酒的嗓子更沉哑,他只这样淡淡回了一句,喊老板结账。
回旅馆的路上,张平不死心地继续打探,“那丫头挺好玩吧,你不晓得上回你送他们出来,然后一整天没信儿,她问了好几次呢,后来我去告诉她的时候她那小脸绷得,看起来怪紧张你的……”
讲到这里做总结,“我觉得这姑娘怪可爱的,就是打扮有点像男孩子,她人心眼挺好,南哥你就说我看得准不准吧。”
“明天先把票买了。”沈逢南把他一车话全无视了,接口就说正事。
张平一愣,“啊?买哪天的?”
“你看着买。”
“咦?”张平不懂了,“你这意思是我们随时能走了?”
“嗯。”
张平皱眉,“不是还有两个大总跑了吗?不得抓回来?”
“他们姓名身份信息我都提交过,后面是警方的事。”
张平哦一声,点点头,“也是,总不能这抓逃犯也让你上吧。除了这点小瑕疵,这事儿也算圆满成功了,料都已经摸全,回头社里把专题做起来,这就算画上句号了。”
两人回到旅馆,沈逢南先洗澡,张平跑去前台开了间豪华大床房。
他回来把房卡给沈逢南。
沈逢南不明所以,“这不有两张床?”
“老大特地交代的,让你睡了小半年地板,他过意不去,喏,他说今天这整张床都是你的,随便滚。”
说到这里张平突然叹息,“唉,只是南哥你这孤家寡人的,又没姑娘陪你滚。”
“……”
贫嘴的结果是脑袋挨到一下暴击。
张平委屈兮兮,“我又没说错啊。”
离开俞城的前一天,梁研和赵燕晰去逛商场,打算给老人家买几件冷天穿的衣服备着。
路上,赵燕晰问梁研还有多少钱。
梁研没讲具体的,只说一句:“够养你的。”
赵燕晰不大相信,总觉得梁研这样贫嘴是故意避开重点。
这个季节卖秋冬衣服的还不多,逛了几家,梁研挑了件暗红色的棉袄,问赵燕晰:“这个怎么样?”
赵燕晰也觉得不错,趁导购不注意,翻了下价格牌,脸就黑了。
“这个不好。”
“我觉得挺好的。”梁研认真地又看了一遍,“质量不错,颜色也合适。”
她对导购说,“这个装起来,我们要了。”
赵燕晰在背后扯她衣服,小小声地提醒,“姥姥肯定也不希望我们回了南安喝西北风的。”
梁研没理她,刷完卡出店才说:“别杞人忧天,东南风我都没让你喝过吧。”
“我们回去还得买手机呢,这又是一笔花销。”
梁研说:“花不了多少钱,我又不给你买土豪机。”
赵燕晰突然沉默了,过了一会,抬头说:“梁研,我是不是总是拖累你?”
“说什么屁话。”
“你别蒙我,我也没那么傻,我知道我放在你那的那点钱早花完了,现在我要考研,南安房租又贵,全都要靠你一个人,你今年还要交学费。”
赵燕晰声音越来越低,“我本来还想着跟陈渠后头小赚一笔,你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梁研不知道她脑子里想这么多,听完沉默了会,说:“我说真的,你不用操心,真穷到那地步我会动他给的那些。”
赵燕晰愣住,没想到梁研会说这话。她知道梁研口中的“他”是梁越霆,她再孤陋寡闻也知道梁越霆不缺钱,但她印象里,梁研在这件事上倔得出奇,上大学后就不再花梁家的钱。
梁研现在这样说,反而让赵燕晰更难过,她不再往后想,决定先专心复习,考完试就去找工作。
两人又买了一件衣服,之后去箱包店选行李箱。
晚上,梁研洗完澡吹头发,赵燕晰躺在床上看了她一眼,有点惊讶地说:“梁研,你头发又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