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之后,便有一种古色古香的味道。
跳舞我喜欢热闹,喝酒我却喜欢安安静静的喝,这个场合对于喝酒来说深得我意。
一个穿着素色汉服的女人将我们引上了二楼,酒吧里的人已经很多了,但气氛仍旧很安静。
我和陆向远要了一个包房,所谓的包房便是用紫色的珠帘隔断,珠帘的里面还有一层素色的轻纱,博古架上摆放着年代久远的书籍,陈旧泛黄,却别有一番时光沉淀远去的味道。两个木藤编织的椅子上铺着丝绸软垫,背后的靠垫也是绣着梅兰竹菊,格外风雅。
空中浮动着优雅清亮的古筝声,旋律流畅而富有层次,整支曲子极富画面感,将残阳下的山色湖光和渔人嘹亮高歌的场景描绘得淋漓尽致。
我妈尚古,琴棋书画都要让我粗通,什么钢琴小提琴这些优雅的东西倒是一样也没有让我学。
我一听便知道外面的琴师弹奏的是《渔舟唱晚》,旋律和清吧的装修风格,互相辉映,相得益彰。
我嗅到一种特别复杂的味道,迫切地想知道是什么:“我闻到一种特别的香味儿,有点像牡丹,又有点像茉莉,但再一闻又像别的了。”
陆向远不咸不淡地说着,唯有在说到念念两个字的时候,眼神有一瞬的发亮:“百花塔香,念念最喜欢的熏香。”
顺着陆向远的指向,我看到了隐藏在博古架侧面,低矮的茶几上摆放着一座铜色小鼎,上面轻悠悠地飘着烟。
“你非要把念念挂在嘴边刺我吗?”说罢,我收拾好心情,心平气和地问,“你跟念念也来过这个地方?”
“那现在我要说吗?”
“这是我主动问起的,你可以说。”
陆向远特别实诚地连同细节都说了出来:“M市也有一家枫林晚,我们常去。她喜欢看那里的书,我便在一旁喝点酒。”
“我没事儿问这些干嘛?”我兴味阑珊地‘切’了一声,后悔不迭,“找虐。”
☆、第六章 只为斯人(3)
我本想和陆向远坐在一边,但是坐在一边就看不完全他的脸了,于是我就忍痛坐到了他的对面。
这时,一个帅气的小伙子推着一个小车过来,车上摆放着各种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不知道他按了哪里,是怎么产生的光,照得瓶瓶罐罐各自泛滥着缤纷的色泽,慢慢的有白色清凉的雾气漂浮起来,整个小车云里雾里,琉璃溢彩。
“请问两位要点什么?”
陆向远抬眸看着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清影。”
我下意识地问道:“该不是又是念念喜欢喝的吧?”
“嫉妒是不是会让一个女人的智商直线下滑成零?”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挑着眉反问道。
我在他的注视下回想了一下我的智商,对了,念念根本就不能喝酒,清什么影呀。
“跳过这个问题,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我转身看向服务生,说:“我要一杯……”
他却打断我的话:“我给你调一杯烈焰红唇吧。”
我冷不丁地问:“帅哥,有纸吗?”
他估计是没有遇到过在调酒的时候要纸的,直接给问懵了。
我再接再厉:“一般的纸巾就行,只要不是厕所里用的那种。”
陆向远点了自己的酒之后就放松地靠在背后的靠枕上,这会儿被我没头脑的话激起了兴趣,又坐直了身体等着我的下文。
服务生半天才反应过来,从推车里扯了两张纸给我。我接过来,顺便从推车里拿了一瓶透明的基酒,将纸巾润湿,然后利索地卸下嘴上的口红。
“我来喝酒,要什么烈焰红唇。”我顺手将已经染红的纸巾扔进了垃圾桶之后,平静地提着要求,“给我一杯蓝风,不要给我用果汁粉儿,我要新鲜的果汁儿,另外切皮用柠檬皮不要橙子皮。每间隔半个小时就送一杯一样的过来,他的也是。”
蓝风是调制的鸡尾酒里面最烈的酒,至于陆向远点的什么清影倒是没有听过,估计是这家清吧的招牌鸡尾酒。
服务生拿出了招牌微笑:“小姐可真是有个性,能留个号码吗?”
“我觉得你可以从这里辞职了,你也挺有个性的,只是个性不符合这里。这么含蓄的风格里怎么能有你这么不含蓄的人。”对于不自量力搭讪我的男人,我一直都很直接。
我觉得他会尴尬地红了脸,但我还是低估了他的个性。
他竟然从容不迫地拿出一支笔,一个账单。
我心想还真我不留电话,他就不死心,要不我随便留个以前不用的。
忽地听到对面传来一声笑声,我看向陆向远,嘴角的弧度还扬起着,很显然刚刚那一声笑便是从他的嘴里传出来的。
他这是在嘲笑我吗?
我狐疑地看着他。
服务生态度温和地解释:“小姐,你需要留个号码,第一次来的客人,我们都会为她办一张卡,枫林晚在全国都有分店。”
我此刻囧得只想往地上钻,陆向远竟然默默地看了我半天笑话。
我尴尬得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服务生估计见过太多我这样的顾客,倒是神态镇定地调起酒来,不过中途失误了无数次,看来也是个生手。
看在他刚刚没有讥笑我的份儿上,我尽管对他这么拙劣的花式调酒没有丝毫的兴趣,但是仍旧装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妈的,我活得可真累。
他历经千难万难终于成功调出两杯酒之后,便拿着我的电话号码离开了,已经走出了好几步又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嘴角的弧度分明是笑意。
妈的,还是被嘲笑了,我刚刚那么辛苦地表现做作也白费了。
我瞪了一眼陆向远:“陆向远,没想到你这么无聊。”
他却若无其事地端起桌子上的那杯水,呷了一口:“我来不及阻止你丰富的想象力,而且我也低估了你爆棚的自信。”
我指了指他手中还端着的那杯水,作惊愕状:“那水我喝过。”
陆向远一脸吃过苍蝇的样子,已经吞了进去,吐又吐不出来,放下杯子脸色艰难地看着我。
我好一会儿才又悠悠地说道:“刚刚只是开个玩笑,那水我没喝。”
陆向远白了我一眼,既而默不作声。
清吧内循环弹奏着枫林唱晚,此时正到了□□的阶段,我的心跟着旋律一起跳动着,越跳越快。
陆向远就慵懒地坐在我的对面,他的头顶挂着一幅水墨画,画中一位耄耋老人倚靠着一棵浓密苍翠的古松小憩。
我不由得想陆向远到了白发苍苍的年纪,一定还是像现在我眼中的他一样,好看得让我舍不得闭眼。
我发觉自己有些被陆向远勾了魂的倾向,想听一听稍微激动一点的歌曲醒醒神。
“这里的音乐是不是只有这一曲,从这里出去之后耳朵都能起厚茧。”我站起身走向服务台,给了点歌费。
我点了一首猫王的《summer kisses ,winter tears》,旋律刚出来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跟清吧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自从我点的歌放出来之后,陆向远的表情就不是太好。
“你要尝尝我的蓝风吗?”我若无其事地端起我的蓝风,想转移他在音乐上的注意力。
陆向远摇了摇头,专注地因为音乐难受着。
我喝完一整杯蓝风,突然有感而发:“只要肯尝试,就算不擅长这件事也能做得很好。”
“怎么会突然得出这样的结论?”陆向远问,他的眼睛里映着暖软昏黄的光,像一颗梦幻的玻璃球。
“猫王不是摇滚歌手吗,他将慢歌也唱得很性感抓人心。要是他现在还健在,简直不给歌手们留活路。”我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话锋一转,“所以你不试着喜欢喜欢我,你怎么知道你不会爱上我呢。”
陆向远率先撤离跟我对视的目光,冷笑了两声:“你的结论得出来的还真是片面。”
我龇牙:“陆向远,咱们能够友善地交流吗,不冷笑,不进行人身攻击,就那种掏心掏肺地交流?”
陆向远损人的时候都是温雅冷静的:“掏心掏肺?你什么时候有心和肺了。”
我放弃和陆向远交谈:“你别说话了,让我一个人静静地喝酒。”
我让服务生给我上酒的频率,从半个小时一次变成一刻钟一次。
一个小时之后,我就已经有些恍惚了,对面的陆向远变成了四个头,八只手的怪物。
可就算是怪物,那也是妖怪界最美的怪物了。
我揉了揉眼睛,试图将陆向远看得更加清明一些,却越揉眼前的脑袋越多:“陆向远,原来你是妖怪变的。”
“不管了,是妖怪,我也喜欢你。”我端起桌子上新上来的酒,非要跟他干杯。
陆向远抢了我的杯子,被烈酒熏染过的嗓子低沉黯哑,格外的性感:“凉沐浔,你已经喝醉了。”
“太小看我了,你醉一千遍,我都还没有醉。陆向远,我知道你难过,你们男人真是惨绝人寰,遇到个事儿,又不好意思哭出来,只能憋在心里。”我站了起来,拍了拍陆向远的胸膛,又拍了拍我自己的胸膛,雄赳赳地保证,“不过你别怕,在我面前你哭成狗都没有问题,我不会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