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瘪了嘴,抽抽搭搭地说,“翟奶奶说了,遇到事情要自己想办法,不可以只知道哭。”
说到这里,恋恋又朝霍靳商看了眼,“可是妈妈,我已经想办法了,但他还是要走。”
霍栀看着恋恋的眼睛,“嗯,我知道恋恋努力了。努力了、尽力了就好了。”
恋恋似懂非懂地看着霍栀。
霍栀又问她无关紧要的问题,“上次我给你买的那条迪士尼的公主裙,你还记得多少钱么?”
恋恋眨着眼睛想了下,“我不记得了。”
“那那个粉红色书包呢,还记得多少钱么?”霍栀一边问问题,一只手摸上恋恋的小手,将她的小手从霍靳商本就没有握紧的大掌间扯了出来。
扯出来的那一瞬间,霍栀转而就将恋恋的那只手给握在了自己掌心。
在旁边的深酒,清清楚楚地看到,在恋恋的手抽离的时候,霍靳商的那只手像是点强电流电了一下,有瞬间的痉挛。
明明是在乎的,明明是那么在乎的。
深酒无法理解霍靳商,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在一边看着。
而恋恋完全被霍栀的那些问题所吸引,正认真地想着,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小手已经和霍靳商的分离。
在恋恋思考的时候,霍栀转过头来,看了眼傅深酒。
傅深酒立刻懂了她的意思,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霍栀站起身以后,想要将恋恋抱起来,可是试了一下却没那个力气,只好笑着拍恋恋的肩,“走,进去妈妈帮你回忆。”
恋恋走了几步,这才回过神来,定住不动了,转身看着霍靳商。
霍栀却突然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双手捏着恋恋的肩,直接将她给提了进去。
深酒正想跟上去,霍栀却已经将门关了,还反锁了。
至始至终,那个深爱着霍靳商,爱到发狂、爱到活不下去的霍栀,一眼都没有看过这个男人。一眼都没有。
深酒的心始终悬着。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尽管知道霍栀的性子,她还是尝试着敲了敲门,想要进去。
自然是无果的。
深酒只贴着门站着。
不一会儿,就听见恋恋的哭声从里面传来。
深酒隐隐约约地听霍栀说,“再哭一声,妈妈就不要你了。”
再然后,病房里再没有一星半点的声响。
深酒的心啊,像是被烈火在灼烧般,疼痛不已。
她突然觉得,霍栀刚才撑着病体出来,就像一只受了伤的灵兽将自己的孩子叼回洞穴去舔伤口。
她的栀栀和她的恋恋现在这么可怜这么痛苦,全都是因为霍靳商这个铁石心肠的男人!
情绪在那一瞬间起来,深酒突然转身,扬起手就给了霍靳商一巴掌。
不知是因为力道太大,还是因为霍靳商没有防备,霍靳商的脸竟被深酒打得偏倒了一边。
“霍靳商,要滚就早点滚,好吗?”深酒咬牙切齿,明知自己没有资格说这些话,更没有资格掌掴霍靳商,可她就是那样做了。
霍靳商立在那里,保持着脸朝一边偏着的姿态,不动。
深酒绕到他的视线对面,冷笑,“怎么,你一个大男人……”
一句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霍靳商在哭。
他的哭不同于常人的哭。
他脸上不仅没有悲痛或者伤心的表情,而且没有其他任何的表情。一丝一毫都没有。
他的眼泪,不过就像是从他眼睛里流出来的两条细细地水线而已。
这样的霍靳商,让傅深酒怔愣了好一会儿,只呆呆地看着他,直到霍靳商慢慢转过头来看她。
深酒恍若从梦中醒神,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掌心火辣辣地疼着。她方才下手,真的太重了。
霍靳商的眸光中没什么善意,看得深酒遍体生寒。
霍靳商这样的男人,对待自己不在乎的人,狠绝不留情面。
深酒刚刚才打了他一巴掌,这才觉得后怕,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霍靳商逼近了一步。
深酒正想继续退,却突然被人勾进怀中。
她抬头一看,是薄书砚。
她刚才竟然紧张到,连薄书砚是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不过现在薄书砚来了,她有了底气。
“想干什么?”薄书砚将深酒护住,看着霍靳商时没有任何的表情。
霍靳商的眸光依然凝着深酒的脸,虽然没有任何动作和语言。
深酒也看着他。
“管好你的女人。”霍靳商说完这句,这才将森然的目光移开。
薄书砚只护着傅深酒,没有接话。
霍靳商转身离开。
深酒无意识地伸出手,做出了一个想要抓住他的动作。
薄书砚凝了一眼深酒的手,然后松开她,“在这儿等我。”
深酒疑惑地点了点头,看着薄书砚跟上霍靳商。
在两人只有一两步距离的时候,薄书砚突然伸出一只手按在霍靳商肩上,猛地将他扳过来以后抡起拳头就砸在了他脸上。
霍靳商被打得倒退了两步。
他反应过来后垂下脑袋,用一只手轻触了触脸上那被薄书砚砸了一拳的地方,低低地笑了一声。
“要开始管闲事了,嗯?”霍靳商微低着头抬眼来看薄书砚,笑里藏刀。
薄书砚也牵唇微微一笑,“也不算管闲事。”
薄书砚的话音刚落,霍靳商的拳头已经到了他眼前。
薄书砚虽然用极快的速度侧身,但颧骨还是被霍靳商的拳锋擦了一记。
你来我往的一拳后,两个男人对望了一眼,不知体内的何种猛兽被唤醒,两个人突然迎向对方,同时给了对方结结实实的一拳,那一拳过后,两个人又都同时退了一步。
都被打得不轻,都下了狠手。
深酒在一边看着两个互相敛眸相望的男人,呆在那里。
虽然有些时候女人的花痴会很不合时宜,但那一刻,深酒就是被这两个人打架的样子和姿势给深深地帅到了、惊艳到了。
他们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野性、和眼眸里迸出的狠戾绝情和他们颀长而精实有致的身躯,全都是看点。
有那么一刻,深酒突然明白霍栀为何这样深爱霍靳商。
也是,在爱过霍靳商这样的男人以后,别的男人又怎么入得了眼?
如果现在有人要她傅深酒和薄书砚分开,她估计也会像霍栀一样疯狂吧。
在深酒走神的这个间隙,两个有功夫底子的男人又已经过了几招。
彼时,两个男人都见了血,将他们的眼睛都映红。
深酒紧张起来,如果这两个男人继续打下去,必定是要搞事情出来的。
谁知祁宣机灵,早就通知了翟墨霆。
翟墨霆也来得是时候,恰恰赶上了薄书砚和霍靳商打红眼的时候。
“都给我住手。”翟墨霆刚硬的轮廓徒增一股子威严。
但那时霍靳商正朝薄书砚挥拳,薄书砚自然要还击。总之,两方眼看就要扭打在一起。
翟墨霆有些无奈地捏了捏眉心,下一瞬他突然抬腿,直击薄书砚的腹部。
薄书砚闷哼一声,捂着腹部退了一步。
翟墨霆愣了一下,冷冷地看了翟墨霆一眼,最后将视线落在满头大汗的薄书砚身上,没再有动作。
翟墨霆经过各种专业的武术训练,功夫底子十分强劲,又常常使用拳脚;加之他在几个人中年龄最大,所以他一出面,一般人都不敢再动。
薄书砚和霍靳商也不例外。
薄书砚缓了几秒钟后抬起头看翟墨霆,凤眸中藏着淡淡的幽怨,“为什么只对我动手?”
“我刚刚看得清楚,是你挑起。”翟墨霆面无表情,盯了薄书砚一眼后问道,“怎么,有意见?”
虽然平日里薄书砚跟翟墨霆平起平坐地相处,但是某些时候,薄书砚还是很识时务的。特别是像现在这种时候。
面对翟墨霆的问话,薄书砚没吭声。
霍靳商看着薄书砚那个样,轻笑了声。
薄书砚听到笑声,一股子火气瞬间窜上来,正想再治治他,却猛然听得一声闷哼。
翟墨霆曲了手肘,也不知道用了几成的力,撞在了霍靳商心口的位置。
翟墨霆使得都是巧力,顿时就让霍靳商痛得脸色煞白。
“翟哥,你干什么?!”霍靳商缓过来后,低吼道。
翟墨霆微抬了抬下巴,问,“怎么,有意见?”
霍靳商低下头去摁胸口,好像很痛的样子。
薄书砚在这时候,也轻笑了声。
霍靳商眯紧的眼眸,果然对准过来。
薄书砚恍若未见,朝深酒走去。
深酒有点想笑,然后她确实也笑了出来。
薄书砚想起刚才的那一幕,脸上闪现出一丝不自然。
“你没事吧?”深酒忙收住笑,问他。
薄书砚看着十几步以外的翟墨霆和霍靳商,低声解释,“小时候我们几人在一起,翟哥也总是充当裁决人的角色。这么多年了,我们虽然各自长大成人,却还是默受守着这个传统,也一直最为尊敬长我们一两岁的翟哥。”
言外之意,我刚才在翟墨霆面前之所以会那样,完全是因为要尊敬“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