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和闵英修之间没有任何承诺,此刻的何静薇被闵英修爱着,却觉得异常满足。
爱情是否也分三六九等。他和她之间,游戏之外,也是有真情的吧。何静薇禁不住将眼前的男人和自己的丈夫做了个对比。她想,闵英修在任何一方面都比贺明启强。
尤其是闵英修爱她。
这个分别对何静薇而言太大了。何静薇这阵子经历了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日子,闵英修对她的好,让她尝到了情爱的滋味,让她知道原来爱情和幸福是这个样子的。她突然明白她和贺明启都误会了,把依恋误会成了爱恋,把爱护误会成了爱情。贺明启不是辜负了她,而是遇上了让他醒悟的女人,让他醒悟,甚至爱上了她。
律动的恍惚之间,何静薇梦里不断出现的那个男人的景象与现实重合了。男人的肩膀和有力的胳膊,不正是闵英修的吗?何静薇惊得瞪大了眼睛。
她有一阵儿没做那个梦了,她在现实里得到了满足,所以梦里才没有了欲求。
何静薇满足得想哭。她突然有种宿命的感觉,她害怕又迷恋这种感觉。
这是真正爱一个人的感觉吗?看了看枕边的人,何静薇心里却突然涌起一阵惊惶。
她惊觉自己这段时间,对两样东西上了瘾:工作和闵英修。两样都是有害身心、却又关乎命运的,一旦真正上瘾,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戒。
……
第二天,闵英修和何静薇被关在金宝街恒信钻石宫殿二楼的一个房间里。那个房间装饰华丽,但大门从里面反锁,没有窗户,显得异常私密。在座的有店长、设计师和做首饰的师傅,女店员微微欠着身站在旁边。
当天,店里有一颗非常大的方钻和一颗小一些的心形钻石,尺寸非常难得,净度也是罕见的。设计师建议,将心钻镶成一个链坠,将方钻做成戒指,并将草图画出来,呈上来等着何静薇审视。
何静薇一边看着图纸,一边拿手摩挲着杯子,闻着沁人心脾的咖啡香气。她的心随着华贵的金钻和富丽的环境慢慢沉静下来。一景一物,都将她浸淫在尊贵优越的生活享受之中。她乐得其所、泰然自若,完完全全被奢侈的生活腐蚀怠尽。
然而那两颗钻石,太过美丽,有欠真实。
闵英修说:“如果觉得不好选,可以都买下来。”
何静薇摇摇头,说:“我再仔细看看。”
经理、店员和设计师都在耐心地等着。那个女店员显然是个生手,脸上挂着激动的红晕。
闲着无事,闵英修拿起何静薇的一只手,透着光看着:“你的手指真细。而且,以你的身高,你的手真小。”
“是吗,不是都说手小抓宝吗?”
闵英修笑起来,说:“啧,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真有一个相面的,说你旺夫益子。”他随即嘲笑道,“真是个江湖骗子。”
他的话里有种妒忌还是自豪,何静薇并没有察觉。她不知什么时候走神了,想起了她的丈夫。曾经贺明启拉着她的手说:“静薇,等以后日子好了,我给你买个大大的钻戒。”
爱恨经年,物是人非。五年的婚姻渗透进她生活的点滴,会时不进浮现出来,触景伤情。
何静薇习惯性的失神,不用想闵英修也知道她在想谁。她已经不爱她的丈夫了,可是时不时想到他却成为了她的一种习惯。
心情一下子沉闷起来,何静薇突然对前面诚惶诚恐地等她发表意见的人说:“对不起,这两个都不要了。”
经理有点抱歉,问:“闵太太,是设计不满意还是石头不好呢?要不要再等一段时间,我们店会到一颗有名的圆钻,到时候再请您过来看一看?”
何静薇站了起来,搀住闵英修的手臂,说:“不用了,不打算买了。”
何静薇本来是贫穷而骄傲的。
然而,她翻心一想,自己这又是何必呢?以为拒绝了闵英修送的钻石,就可以标榜自己爱得纯粹,不是拜金女了吗?就多么有骨气了吗?
坐进车里,闵英修轻轻吻她,问:“为什么又不要了?都不喜欢?”
何静薇觉得心里很乱,说:“不行,升职礼物只要一颗钻石就太便宜你了,我得仔细想想,要点别的什么。”
闵英修不知道何静薇在想什么,他溺爱地看了她一会,终究什么都没有问。
回家的路上,何静薇有点累了,把头靠在闵英修的肩膀上。恍惚之中她突然明白,原来闵英修扮演的是浮士德当中恶魔米费斯特那样的角色。送她礼物,打扮她,给她亲吻和爱抚,腐化她的意志,渐渐地让她陷进去,无法自拔。
她不相信闵英修这样的人会爱一个人直到死。诺言和相爱的决心都曾经在现实面前变得如此渺小,不堪一击。
只是,她突然害怕了,她害怕自己的心,害怕自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在该走的那一天,会舍不得离去。
她突然觉得自己玩不下去了。
这一年,何静薇快满二十九周岁,坐上了行政部长的宝座,她住在闵英修的豪宅里,不用考虑柴米油盐,更不用做家务。她过去买东西,总要不停询问价格或者翻看价格标签,那是穷惯了的人惯有的条件反射,不管买什么东西,都要盯一眼价格才安心,现在,她买东西几乎不看价钱,而且只挑最好的。她想要什么都能够得到,她似乎什么都有,但其实什么都没有。
因为至少有一个人,她希望得到他的永远,或者不是永远,只是希望得到比她期待时间更久的眷顾,总之,随便什么都好,只要不是像这样患得患失,就好。
那天吃过晚饭,何静薇突然说想回趟家。
何静薇说的是“回家”,这让闵英修恍然醒悟,何静薇是另有一个家的。闵英修问:“噢,有什么东西要取吗?”
“没有,没事。”何静薇说,“很久没回去了,想回去看看。”
闵英修眼里有担忧一闪而逝。然而爱得多的人,注定卑微。他站了起来,走过去拿起外套,说:“走吧,我开车送你过去。”
何静薇仰起脸看他,娇笑道:“不用了,你歇会儿行吗?天又不冷,我正好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走在林荫道上,树上的叶子都染上了冬末的深绿,虽然不是枝条光秃秃的荒芜景象,何静薇却愈发觉得冬寒袭人。风掠过道旁的树梢,梧桐的花朵绵绵落地,发出轻微的“扑嗒”“扑嗒”的柔软声响。
闵英修的爱让何静薇一路上的不安、犹疑、翻来覆去,如花朵一般般纷纷落地——这些由爱与不爱衍生而出的烦扰,恍如满地凄凉而荒唐的尸体。
何静薇走着走着,突然站住了,视线往上,隐约能见到一个身影在那树后的玻璃窗中,静静地凝望着她。她几乎都能看见他的表情,甚至,他眼里的眷恋。
何静薇回过头去,继续走她的路。
窗后是闵英修高大的身影。他透过密密匝匝的枝丫,看着何静薇一步一步在视线中消失。
从住到这里来之后,她似乎就随时准备离开他。她也就真的离开了。
哎,至于吗。闵英修暗叹自己,你怎么好象越过越回去了?她不过是回家一趟,你在担心什么呢?
第120章 阴差阳错
第二天一早上班,行政部长何静薇便收到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张黑色信用卡。她正纳闷呢,就接到了闵英修的电话。
“那是我的副卡。”闵英修说,“早就办好了,刚刚想起来给你。”
“是要我帮你花钱吗?”何静薇笑着说,“透支额是多少?”
“对你没有透支额。”闵英修也笑,“可以花到我倾家荡产。”
“跟你说正经的,”何静薇说,“我今天晚上要晚点回家,你不要等我吃饭。”
“你是不是去跟别的男人幽会?”闵英修笑着问,“是哪个混蛋?来吧,告诉为夫。”
何静薇却没有心思跟他开玩笑,只道:“你早点回家,别太辛苦。”
不知为何,想着和顾伍扬之约,何静薇的心里总是凄凄惶惶的。
那边的闵英修挂上电话,便从皮椅上站起身,结结实实地伸了个懒腰。
昨晚何静薇不在身边,闵英修睡得很不安稳。他并不知道何静薇那些患得患失的心事,所以便不明白何静薇究竟是怎么了。因为不明白,所以也越来越没有安全感。
顺手拿起茶几上的报纸,准备看看。谁料报纸中有一个厚厚的沉甸甸的信封。以为是秘书疏忽放进来的广告传单,闵英修随手撕开,不料竟从里面滑出一沓照片,洒了一地。
照片上的人物,让闵英修看呆了。他只觉得好像有人突然捏了他的心脏一把,有三秒钟竟然停跳,然后又倏地松开来,放血液流通。
血液再次流通,心上却涌起阵阵凉意。
闵英修俯身将照片全部拾起来,塞进抽屉,按动了内线问秘书:“今天的报纸是谁取回来的?”
秘书回答:“今天小李病了,是苏组长捎过来的。怎么了闵总?”
“没什么,谢谢。”闵英修挂了电话。
司乘组组长苏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