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何静薇这样的反应,闵英修的神情僵冷起来。
“你并不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是吗?”闵英修站在原地问。
何静薇看着他,眼前的男人精致而明朗,帅气逼人。她知道,只要一个女人想要,闵英修几乎都能办到。可是何静薇知道她要不起,她还是有夫之妇,而他似乎又在和别的女人谈婚论嫁,她还能企望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即便有,她也要不起。至于金钱,物质,何静薇觉得本来这一辈子都没什么指望,并且也确实不太在乎。
何静薇找来剪刀,闲适地看着手中的花枝,笑问:“你准备给我什么?钱、房子、车子?”
闵英修的目光渐渐变得锐利起来,道:“不是,我准备给你一切。”
一切?他又来了,他不知道他这样多令人沮丧。
不过是拿这淡薄得轻易就能弥散的爱来开玩笑罢了,他们不是没有脸不红心不跳地开过这样的玩笑,他那句“我逗你玩的”,言犹在耳。
何静薇本来想像原来一样把这样的谈话当成笑话一样敷衍过去的。可是看到闵英修越来越严肃的脸,她放下手里的花和剪子,走过去将手臂搂上他的脖子,拿温暖的脸颊熨贴着他的脖颈,道:“不用了,真的。英修,其实你已经给我了挺多。跟你在一起我很有安全感,很快乐。快乐的过程很重要,而不是非要某种结果。跟你在一起就是我全部想要的。不是钱,也不是你的心……”
何静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滔滔不绝地说那么多话,仿佛身不由己一般,说得越多,心里那种凄凉的感觉越是浓重,像雾气一般一重一重地袭卷了上来。
“你不爱我吗?”闵英修打断了她。他本来想回抱她的,可是一种切盼把他在何静薇面前的尊严击得粉碎,他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何静薇摇了摇头。她明白,他们彼此都是给不起承诺的人。她说:“我就爱我自己。咱俩一样,我只爱我自己,你爱谁都可以。你不是那种蠢得会交付真心的人。说实话,我最欣赏你的没心没肺了。”她说着用手指了指闵英修的胸膛,手指轻佻地在他胸膛上一划。
闵英修真佩服何静薇能说得出那么洒脱的话。他是那样的郑重其事,而她却轻慢地讲了一个笑话。
闵英修抱住了她,看进她的眼睛,说:“静薇,也许你信不过我,但我是认真的。我这人有个毛病,从来都是别人对我低头,所以,要我向任何事任何人低头,我很难做到……除了对你……哪怕是跪下来求你……因为是你让我有了一个愿望,我希望有一个地方,一直有你在……”
闵英修的话重重地撞在了何静薇的心上,她只觉得思潮起伏、思绪跌荡。血液像渐渐被火煮沸了的热水,滚烫得要自皮肤毛孔中冒出烟来。离婚、订婚、结婚,跟闵英修在一起,是她自己的痴心妄想,可怕又虚悬的妄想。
何静薇无声地笑了,然后她把胳膊从闵英修的箍锁中抽出来,纤手轻轻扬起,绕到了他的脖颈后,将他的脑袋压下来,唇对着唇。
闵英修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轻轻咬食她。他正要加深这个吻,何静薇却别过了脸去。闵英修一顿,何静薇立刻回给他一个明媚的笑,手指轻快地点一点他的下巴:“哼,你的胡子扎得我好疼!”
闵英修看着她那张灿烂的笑脸,没有说话。何静薇知道,他肯定被她伤了。他本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
“你怎么啦?”何静薇说着摇晃他的胳膊,“快去把胡子剃了,好扎人呢!”
对于这个装傻的女人,闵英修没再说什么,他进了洗手间,开始冲洗剃须刀。
何静薇站在在洗手池前看着他。他把剃须膏抹在两腮和下巴上,举起刀慢慢地刮。男人剃须时很迷人,那锋利的刀片反射过一片亮光,又凭添一份危险诱惑。
何静薇看着他,眼睛渐渐湿润了。
她心里害怕起来,因为她知道自己,渐渐地把整件事当真了。
其实,她不是不爱他,而是上段恋情的全心投入,结果遍体鳞伤。于是这一次,她陷入了害怕受伤的预先恐惧中,对自己的爱十分保留。因为她先前受到的伤害,而臆测眼前的真心不会长久。一个农村来的一无所有的贺明启尚且可以出轨,何况是闵英修呢?他因为种种的优越,更加大了变心的可能性和随意性。谁能保证,他不是一时头脑发热,才提出要跟她一生一世的呢?
老天确实很不公平,上次那个伤害了何静薇的烂人,得到过她最完整的爱,而眼前这个认真的男人,却得到一个很冷淡的她。她已经失去了那种完完全全打开自己去爱一个人的能力了。
第119章 钻石
已经临近春节,何静薇心里清楚,高天翊的事不能再拖了。
窗外呜咽的风声有些悲凉之意,静听雪粒扑窗,何静薇心里竟隐隐感到不安。
正心神不宁呢,陶娜竟然跑到公司找她来了。陶娜进门便一屁股坐在何静薇对面的椅子上,说:“静薇,快请我吃饭!我饿了!”
“娜娜,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上哪儿能找得到你?我好几次跑到你家,都是大门紧闭,你干嘛去了最近?”
何静薇心虚起来,道:“没干嘛……你没见我正忙呀?”
陶娜撇撇嘴:“哼!”
“干嘛哼哼?我又没得罪你。”何静薇说。
“你当我不知道你跟闵英修那点事儿!”
“……”
何静薇愣住了。她和闵英修的事,仿佛一直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她竟然忘了他们还生活在亲人朋友的网络中,要接受那么多人的审视。
“是不是真的?”陶娜毫不客气的审问道。
“什么?”
“你跟闵英修啊!他就是那个法拉利先生吧?你们鬼混多久了?”
陶娜见何静薇不说话,便道:“静薇,你回答我,闵英修是个什么人?他有多能玩你知道吗?是,他家世显赫,很有钱,长得也可以,可是你跟他根本不是一路人。你从小读书也认真,做事也认真,规规矩矩的长大,你跟他玩得起吗?”
“我还真是有点贱嗖嗖的势利眼呢!”何静薇笑道,“我就是看中了他英俊多金,怎么样吧?”
“你放屁!你要是真看中钱,早死乞白赖的跟了高天翊了,他家多有钱,还用绕这么大圈子?”
一提到高天翊,伤心的往事和眼前的困镜便触痛了何静薇的心,她说不出话来。
陶娜却接着道:“是,你不图钱,可你跟着闵英修,他能给一个正经的身份吗?侯门一入深似海,你以为他真的会娶你?他只是玩弄你,他不会认真的!你不要痴心妄想有一天能嫁入豪门,你没那个命!”
陶娜似乎已经宣判了闵英修和何静薇恋情的死刑。何静薇却嘴硬道:
“娜娜,我真没有想那么多,我也不管他是不是认真的。再说,就算认真又怎么样?当初我们不还是认真的?他说要一辈子对我好,一辈子好呢,最后又是什么下场?”
陶娜当然明白,何静薇口中的“我们”指的是谁。何静薇和贺明启的婚姻,似乎还是她心中一条鲜血淋漓的伤口,不能触碰。
“娜娜,我知道我很傻。但我只想留住眼前的人。我也知道跟闵英修可能长不了,但是我现在,就想跟他在一起。”何静薇安静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只想跟他在一起。”
陶娜无奈地看着何静薇,她的眼神透着迷茫和辛酸。
陶娜也明白,爱一个人是身不由己,无计可施的。
……
一个没有感情着落的女人,把工作做为身心寄托也是好的。何静薇深知,自己作为一个新上任的行政部长,关键的事,是要把开门的几件事做好。
总的来说,琐碎的行政事务是出不了多大业绩的。有句老话说“乱世出英雄”,何静薇想起了前几天闵英修偶尔提起的“生产线南移计划”。这计划顾伍扬很早以前就提过,最近似乎又提上了日程。这对于任何一位企图在庸庸碌碌的工作崭露头角的部门经理来说,都是鲜有的机会。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何静薇回到家里,尽量不去享受闵英修的柔情蜜意。她坐在床上看打印出来的资料直到很晚,直到身边的亲吻和抚摸让她再也不能集中注意力。
这种时候,何静薇一般都是不死心地继续把视线集中在资料上,才不知所云地看了几个字,另一边的床铺就塌陷了下去,下一刻她便陷进了他的怀里。
“干什么呀,别闹。”何静薇一边娇嗔,一边更往闵英修怀里钻。
闵英修胸腔微微的震动迅速传递到她的背上:“我可以问一下,该怎么走吗?”
“什么?你要去哪儿?”何静薇问。
“去你的心里。”
何静薇的心渐渐柔软下去,脸红起来,嘴里却说:“那里根本没有路。”
“那就带我回苏州吧,”闵英修看着她说,“马上过春节了,我觉得是时候见父母了。”
何静薇的心倏地一跳。她抬眼看着闵英修。他褐色的眼睛宁静得像一潭温柔的湖水,让她的心渐渐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