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期待了?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你期待的?”何静薇剧烈地喘气,“除了能陪你上床,我身上还有什么可以利用?你没必要见到谁跟我走得近就收拾谁!”
没想到那么秀气柔软的嘴唇,能吐出这样刻薄的言辞。他今晚跟家里摊牌,信誓旦旦,却换来一场空等。现在他匆匆赶回来,难道就是为了从何静薇嘴里听到这种话?他可能在他们之间的感情上落了下风,但那并不意味着,他必须凡事忍耐。闵英终于淡淡地道:“静薇,我没想到你能说出这种话。我认识你吗?我不知道你是这样的女人。”
他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像是吵架,但他们确实是在吵架。
何静薇也不辩驳,嘴角慢慢漾起一丝冰冷的笑来:“是,你不认识我。你认识的女人没有我这样的。我跟高天翊一样,都是可怜的上班族,不仅如此,我还是个有夫之妇。你对我不必那么有风度,大可以立刻让我滚蛋……”
听到何静薇的话,闵英修眼睛渐然变红,全身力道暗聚。即使在黑暗中,何静薇依然能看见他眼中压抑着燃烧的火焰。
“静薇,不管这个人姓高还是姓什么,我今天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惊喜。我能不能问个问题?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请你据实以告。”
在她心里,他到底算什么?他有没有走进过她的心里?哪怕是一个片刻,一小块地方?
语调明明温和,却有刺,从那份绵软里透出来。其实这才符合,所有流传的版本里,闵英修三个字所代表的意义。他的好,他的温暖,不过是凉薄表面的华丽外衣罢了。
何静薇流转的美眸里透出绝望与茫然,狠狠地回答:“算什么?我被一个男人抛弃过,你觉得我还能把男人当成什么东西?”
“你的丈夫离开了你,要多长时间才能让你忘记他?你伤心一次,就要对人世间的所有男人都失望么?说到底,静薇,你还是个自私的人对不对?你考虑过‘我们’吗?你想的只有你们,你,还有你那个贺明启。”
闵英修的话像是泛着冷光的刀片,一刀一刀把何静薇剐得血肉模糊。
何静薇问自己,她奢望过闵英修的爱和温暖吗?是的,她奢望过,可是她觉得无望。她要不起,他数不清的女人,他的过去,何静薇知道自己理不清,也承受不起。
何静薇心痛极了,她笑了起来,说:“是,我想的就是贺明启,我爱他,我就是不想跟贺明启分开,怎么样?是我心思不好,是我故意吊着他,那又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
语言这种东西,在表达爱意的时候总是无力,可在表达伤害的时候,却又如此锋利。
忍耐似乎到了极限,闵英修觉得太阳穴周围的血管也在突突跳动着:
“贺明启?你还爱他?别说笑话了,他只不过是你心目中的一个战场,或者是你心目中的一个战利品,你只是不肯认输!”
“对,我不认输,我不甘心!”何静薇怒道,“你看清楚我是什么样的女人了吧?你还要跟我这种人一生一世?太可笑了!”
“可笑?你是不再相信爱情的人,你以为我就是吗?你并不爱他,你爱的是你留在他身体里的东西!”闵英修拉着何静薇的手,指着自己的胸膛道,“来吧,我的胃也是残废的,你给我也来一块啊!这样你就会爱我了是不是!”
“你混蛋!”何静薇想一把甩开闵英修的手,可是手却被他握得紧紧的。
“你放开我!”何静薇奋力挣扎,终于挣脱了闵英修的手。
喘息在两人之间流动,何静薇看着闵英修,这个自私而残酷的男人。为什么普通朋友在一起相处这么容易,反而是相爱的两个人相爱相杀,是不停地互相折磨互相伤害。
她的眼睛要流出泪来,但被她生生忍住了。闵英修明明离她这样近,她却觉得他在千里之外,如此的霸道、阴狠、不可理喻。
何静薇抓起手包,拉开门,跑了出去。
……
从闵英修的房子里跑出来,何静薇一路向小区外的马路跑去。她逃得那么狼狈,慌不择路。没有人来追她,只有呼呼的寒风吹过她通红的面颊。
筋疲力尽的时候终于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何静薇的钱包已经很久没用了,公交卡更是不知去向。她身上没有零钱,只好往投币口里投了一张百元大钞,然后坐在门口,对上车来的人说:“把钱给我,谢谢。”
夜班车里人很少,何静薇只收回了几块钱。就像毫无保留的将自己奉献出去,却换来残羹冷炙的回报一般。
自古都是男人薄幸、女人薄命。痴心错付的女人,注定就是这样的结局。
她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爱算什么?在她刚刚以为自己爱上了这个男人的时候,这个男人却沷给她一记冷水让她清醒。二十四小时前,他们还在柔软的床榻上颠鸾倒凤、无限恩爱,太阳一升一落之后,就可以提上裤子形同陌路。
无他,不知情识趣无自知之明的女人,下场就只有如此。
爱,就是什么锅就配什么盖。不会像她一样,妄想一个王老五会垂青一个下堂妇。王子还是王子,灰婆娘却还是灰婆娘,并没有神仙教母将她变成公主,更没有水晶鞋让王子魂萦梦牵。
第122章 交煎
天亮前浅浅地睡了一会儿,醒来后泪眼不干,何静薇仍然按时起床上班去。
临开会前,赫连若琳在闵英修边上坐下,把手里的一份材料扔到闵英修面前。
“你脸色真差。”赫连若琳笑,“被热辣的新女伴给弄虚了身体?”
闵英修低头翻看手里的材料,道:“你看不到,我的心情比脸色更差。”
“发生什么事了?”
闵英修呼了口气,疲惫地抬眼看她:“家里失火了,算不算事?”
“家”这个字眼,让赫连若琳沉沉地看了闵英修一眼。
这个男人对“家”的概念是拎得很清的。他嘴里的“家”当然不会是指他父母的家,那么,说到底,是那个女人真有本事了?
会议开始的时候,何静薇就坐在会议桌的对面。闵英修并不看她,清俊的眉目透着几分冷淡的威严,直指着手中的材料问顾伍扬:“顾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几个月前你曾给葛董提过,我们正在酝酿一个生产线南移的计划。有这回事吗顾总?”
顾伍扬知道,闵英修把FSK的销售部门拉了大队上了拓达,肯定是要给他这个负责生产的副总一个现实的压力,于是回应道:“这件事葛董答应考虑,不过得等他考虑成熟。”
“把生产线转移到东南亚劳动力相对便宜的地方,可以提高生产效率,增强盈利能力,葛董一定乐见其成。”闵英修说,“李总,我申请在下次董事局会议上讨论这件事。”
李万忠照例觉得闵英修说得有道理,便点头同意了。
何静薇在会上除了报告了行政部的一些例行事务外便再没发言。要在往日,何静薇坐在那里,会时不时能收到闵英修柔情的目光,可是今天,闵英修除了看他手头的材料,就是看别人,独独不看她。
这本在意料之中,但亲身经历了,何静薇仍是如坐针毡,只觉得心里发涩、嗓子发干,不时拿起水杯给自己灌水。
散了会,何静薇去了趟卫生间,等到老总部长们已经走没了影时才出来。刚进电梯,何静薇就看见一只涂着浅蓝色荧光指甲油的纤纤玉手,连续按了十五和十七两个楼层的按键。
“谢谢,赫连副总。”何静薇见电梯里就自己和赫连若琳两个人,为赫连若琳屈尊帮她按电梯而稍感诧异。
“不用谢。”赫连若琳说,“何静薇,我真是小看了你。”
何静薇听到赫连若琳这话诧异极了,心想除了年终奖的事,她并没有在别的事上跟赫连硬碰硬,她何出此言呢?
只听得赫连若琳继续道:“不过也好,我从来没有见过闵英修这么把女人当人看。”
何静薇一听,心腾地跳起来。她正思索怎么接腔,幸好电梯停了,又进来一个人,谈话就此终止了。
赫连若琳说的是实话。在闵英修那里,没有女人享受过何静薇这样的待遇。闵英修从前觉得,对待女人,即便不用心,也会在眼前满天飞舞。如果用了心,她们便想跟他要一生一世。他哪来那么多分-身,去跟每一个女人一生一世呢?
起头两天,闵英修并没有把和何静薇的争吵太放在心上。他认为自己是有道理的,何静薇是理亏的。一直以来他放下身段如此待她,不过是在他渴望安定的时候正好遇见了她。否则,他怎么会顶着一个第三者的名头去爱一个下堂妇呢?毕竟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他闵英修配何静薇都是绰绰有余的。等到何静薇想明白这一点,自然会跟他坐下来言归于好。
可是等了几天,何静薇不但没有再到他那里来,而且在公司见了他也是冷眉冷眼。
这几天里,闵英修每每站在那梧桐枝丫横斜的窗后,透过漆成白色的铁栅栏,就仿佛看到那日何静薇离开的身影。他有时禁不住感叹,那个女人的心本就不在这里,现在,连人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