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腾了许久,沈之宴的精力终于闹腾完,他嘟囔一句,抱着我的手臂沉沉睡了过去。我手疼背也疼,靠在椅背上根本不敢动,斜斜觑一眼砸吧砸吧嘴睡得死沉的沈之宴,我偏过头看向车窗外漆黑的夜景。
车子行驶入郊区的公路,簌簌的声响是车顶刮过的树叶摇晃,偶尔有穿梭而过的车灯耀亮整块透明的玻璃。
恍然间,我想到沈之宴第一次喝酒的时候。
那天的天气很好,恰逢一些喜事,沈之宴的母亲便办了一个小宴会,邀请一些家族前去参加。
张家这般人脉雄厚的家族自然在邀请行列,携上我们这几个孩子,也不过是让我们出去见见世面,顺带与别家联络关系。
沈母这洁癖自从两年前吃了我一遭,对我一直没什么好脸色。可惜,她分不清我和张竹马到底谁是谁,而我与张竹马穿的衣服大都一致,未免弄错人,沈母不论是对我还是对张竹马,都是用着对张竹马的态度来看的。
入厅后,我终于见到许久不见的沈之宴。她乖巧地拉着沈母的手在人群中周转,时不时叫一句阿姨好、叔叔好一类。
我和她不在一个学校读书,只能在两家人相聚的时候才能相见,更何况在学校又没有几个玩得好的朋友,以至于每次见到沈之宴,我都打从心底里的开心。
我正默默随着母亲向叔叔阿姨说好,那边的沈之宴很快地注意到了我,她冲我笑了笑,与沈母低语两句,便笑眯眯地朝我走了过来。
而这边,母亲是奉奶奶的命令时刻带着张竹马,又关怀体弱的张展眉。我性子野,见沈之宴过来了更是耐不住想去玩,央求母亲几句说是太闷,想到处转一转。母亲无奈,只警告我别丢了张家脸面,便放任我离开。溜出来之前,我还抓了一把桌上的小零食填肚子。
客人们都在宴厅里,沈家的后花园倒显得沉默了不少。
我笑扯沈之宴这个宴字,其实就是参加一个宫廷聚会,然后把妹子的意思(宴字拆开就是宀哔女)。
他说我是个顶着张竹马的脸去欺骗他感情的冒牌货。
我说他是屎壳螂。
他说我是活该被班上男生嫌弃的天煞孤星。
我说他是只会滚粪球的屎壳螂。
他说我是一整天除了带弟弟还是带弟弟的可悲保姆。
我说他是除了滚粪球还喜欢跟蟑螂玩的屎壳螂。
沈之宴就这样词穷了,她憋了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最后狠狠瞪我一眼,不再说话。
后花园里花开繁茂,长长的石子路在花丛里若隐若现,月色静谧,花香扑鼻。顺着石子路走至后花园的小喷泉,沈之宴停了下来,用几张纸巾细心地擦干净池沿上的灰,又垫上另一张干净的纸巾,这才淡定地坐了下去。
我剥着零食壳欢快吃个没完,兀自要坐下去,沈之宴惊叫:“你不擦吗?!”
我疑惑看他:“为什么要擦?”洁癖这东西还带家族遗传的啊。不理沈之宴捧脸尖叫好脏好脏,我坐池沿上继续剥开巧克力的锡纸,吃着里面黑乎乎甜蜜蜜的东西。沈之宴尖叫够了,对我不忍直视,恹恹道:“我要去剪头发了。”
“剪就剪呗。”我递给沈之宴一颗巧克力,她有些痛苦地望着我手心里巧克力,最后在我热烈期盼的目光下接了过去,一小口一小口咬着。她说:“母亲说……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沈母认为自己的儿子到了这个年纪不能再继续像个妹子一样留长头发了)
这样?这样是哪样?
她后面没说话了。我奇怪地转过头去看,她的脸红扑扑的,拧着眉头有些难受。我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热,小心问:“你怎么了?”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酒心巧克力啊。”
“……头好晕QAQ”
“……我先回去了。”
看到沈之宴这副要死不死的模样,我自知可能又闯祸了,我立马起身要走,手腕就被沈之宴给紧紧抓住,忽然间,花丛里传来一熟悉的声音:“放开你的脏手!”
……说的是我的脏手吗?
我抽了几下,没能把自己的手弄出来,可另一只手一下子扳开沈之宴的几根手指,迈步拦在我面前。仔细一看,这不正是一直跟在母亲身边的张竹马吗。
我想说竹马我们快走吧,这次是你姐姐我又教唆人家乖孩子做了错事,待会儿沈妈妈会出来打我们两个人的屁股啊,可沈之宴两眼泪水汪汪,双手捧心地我、我、我了个半天。我又心想沈之宴你该不会又想告白什么的吧?是不是酒心巧克力吃多了大舌头了?
果然,沈之宴一个鼓足气,大声叫了句:“我喜欢你!”就朝张竹马扑了过去——原本张竹马能淡定躲开,再甩沈之宴一个高傲而不屑的脸色的,可惜,地上布满了我丢的零食垃圾,张竹马后有退步一滑,前有沈之宴饿虎扑食,我赞叹地看着他们两个人就这样一起掉进了喷泉里,哗地一大声,水池里的水扑了我一脸。
我擦一把脸上的水,继续赞叹沈之宴真是在找死啊,另一边又感叹张竹马你也真是在找死啊。
于是,他们两个人在水里扑腾挣扎,我在池子外面乐呵呵地看戏,宴厅里的大人们也都闻讯而来。映入他们眼帘的,就是长发凌乱、衣裙凌乱的沈之宴抱住在挣扎怒喊的张竹马。
一人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一人说:“可恶!离我远点!”
看到这一幕,我的母亲尖叫了:“张青梅!”
我睨一眼池子里那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淡定举手:“我在这儿。”
然后,我母亲的脸一瞬间漂移了。
“姐姐~”
我一手轻推开小跑来的张展眉,淡定道:“我身上有水。”小白兔样的张展眉就乖乖地立在我旁边了。
到底是见过无数鲜血、无数动刀子场面的沈母,她面不改色招呼屋里的佣人,把池子里的两个人捞出来,又命人带我们上去洗热水澡换衣服。
慢悠悠走去二楼的时候,我还听到有人说,张竹马跟沈之宴两人青梅竹马,相处又这么愉快,不然订婚算了吧。沈母此洁癖强烈命令要把沈之宴洗个干干净净,一边婉言拒绝。后面我进了浴室,沈母说的话也没怎么听清。
后来,我换上沈之宴的裙子,和张竹马一起乖乖地跟沈母道歉,这一场不大也不小的闹剧也被沈母和我母亲几句话盖了过去,小宴会才得以继续下去。
至于还处于醉酒状态的沈之宴如何,我不得而知。
作者有话要说: 夜袭章删掉了= =
照旧两天一章
☆、让我睡客厅你们忍心吗
我在的士上睡着了。
到地后,的士司机估计是等了我一会儿,见我还没醒就开口叫人了。
我昏沉地动了动身子,背后的伤顿时痛得我倒吸一口冷气,睡意少了不少。付了车钱,搀着醉得跟滩烂泥一样的沈之宴下了车,一边是手疼得我哎哟直吸气,一边怒骂沈之宴这个一杯倒。
好在这个时候臧小鸡已经下课,开沈之宴的车子回来了。他匆忙下车帮我扶住沈之宴,木着脸道:“叔叔这是被人迷倒后又被爆菊了的意思吗。”
“……你叔叔听到了这句话会打你屁|股的哦。”
“他听不到的。”
屎壳螂你侄子真叼。
我和臧小鸡好不容易把沈之宴给丢到他床上,我面无表情地踢了踢他的腿,问:“还能起来吗?”
沈之宴微微动了动身子,迷糊睁开眼睛,见是我才弱弱地点头。
我又问:“让你侄子帮你洗澡?”
沈之宴的眼珠子倏地睁得老大,他挣扎着从床上撑起身子,强装冷静道:“我自己就好。”
“……你难道还怕你侄子强了你不成吗。”还是说你的洁癖强烈大爆发了。
我淡定地看沈之宴摇摇晃晃地扶着墙前往浴室,于心不忍地看他左脚踩右脚地绊倒然后躺地上嘤嘤嘤地哭着要我去扶他起来,我不理他,他就开始原地打滚说不依。
我又淡定地看他滚来滚去,半晌,他滚得没意思了,就自己爬起来,扶着墙壁跌跌撞撞而落寞地去浴室了。
终于看完沈之宴主演的一出戏,我让臧小鸡留下,看着点沈之宴,免得发生在浴室滑倒一类的蠢事,便扶着自己还在作疼的腰回了房。
从沈之宴的空调房里走出来我顿时觉得自己房间热得跟蒸桑拿一样的热。我踩着脚下毛茸茸的地毯,又不禁吐槽当年在张家真他妈的有病,买这么块毯子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是冬天用这东西也就算了大夏天的,用毛地毯是作死啊。
前一两天刚从医院出来,照沈之宴说的这几天不能洗冷水澡,我只能洗个温水澡出来,趴床上一边嚎叫着伤口好疼好疼,摔我的人有神经病一定得找沈之宴好好看看,一边哭喊张竹马这个人渣把我安排在这没有空调的房间一定别有居心,又一边痛骂楚喻这个不守信的迟到王,要不是他迟迟不来我也不必受罪被人过肩摔。
翻来覆去地又意识到自己还饿着肚子,心里的怨念级别瞬间升级成为伽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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