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栖何处 (陆雨)

　　选出的原石被逐一切开，秦莫漓昏昏糊糊地靠在小藤椅里，听两个老人或惊喜或感叹地说什么“冰种”、“色料”等等她不懂的词语。
　　“老苏，一会我就叫人把这些拿去加工，给你孙女做套饰品！”
　　“老陈，小孩子哪需要这些贵重的东西？你随便用块，给她做个小吊坠，女孩子挂着好看就可以了。剩下的，你留着观察研究用吧。”
　　“说过的话怎能收回？”
　　“她现在还小，不需要。你真要送，等你练出火眼金睛，能一眼看穿看准原石的水头时再送吧。”
　　“等到那时，怕她都嫁人了！”
　　“嫁人了还不是我的外孙女？”
　　“也是。真得好好从丫头挑这几块毛料上学习研究。这几块，都是我没有瞧上眼的啊！要不，下次，借你外孙女陪我去逛逛？”
　　“她一个小女孩，凭兴趣和感觉罢了，哪里知道些什么！”
　　“感觉，也是要有缘人才有感觉啊。过些天咱们去逛逛，让丫头也增长些见识！技多不压身，说不定咱们无心插柳的这番举动，以后可以帮到她呢！”
　　“嗯，这孩子确实是聪慧的。我原先让她36子，短短几个星期，现在让她10子，我还有些吃力了。她的悟性一点也不比我那外孙子差！”
　　“时间还早，咱们开剩下的毛料看着消遣吧。丫头睡着了，让她睡会儿。”
　　苏外公看了一眼小猫般蜷缩在藤椅里熟睡的秦莫漓，答应了老友的挽留。他也想知道到底是这堆毛料本身都是极有价值的，还是碰巧那极有价值的那几块，恰好被秦莫漓相中了。
　　切割机一直嗡嗡作响。陈家爷爷和苏家外公却没有再发现让他们惊喜兴奋的翠绿色。
　　林林总总、大大小小百余颗原石里，虽然也开出了一些有价值的，但多是些色浅、带黑纹的金丝种，档次远远赶不上秦莫漓挑的那几块。
　　“老苏，你外孙女这感觉......”陈爷爷看着一堆毫无价值的石料，讷讷地开口。
　　“也许，这孩子真和玉有缘！”苏外公感叹，目光深远。
　　“或者，可以培养培养？”陈爷爷试探。
　　“多学习了解这方面的知识未尝不可。但女孩子最好踏踏实实、本本分分的。那些悬崖边缘的事，一不小心身家性命全无，没必要，我也不允许！”
　　苏外公知道老友说的是什么。可以研究毛料、可以鉴赏玉器，但赌石，他是不允许的，特别是对他已经当做自己亲外孙女的秦莫漓。“神仙难断寸玉”，他苏家的儿女，不需要也不必要用这样大起大落、神鬼莫测的方式去赚取金钱财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秦莫漓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偏西了。她柔柔眼睛，静静坐起来，眼神迷离。思绪，还在缠绕在那一堆原石和“砖头料”三个字上。
　　等苏外公和陈爷爷喝完了那壶茶，爷孙俩才慢慢手牵手地回家。
　　“外公，什么是‘砖头料’？”秦莫漓终于忍不住问。
　　“‘砖头料”就是一些没有价值的原石毛料。”苏外公简略地回答。
　　“哦！”秦莫漓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再问。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表姨夫不知道“砖头料”没有价值吗？他是故意要将自己卖给黄先生的吗？
　　“漓漓，喜欢那些绿色的石头吗？”苏外公见秦莫漓不说话，低头看了看她，问。
　　“喜欢，那些石头很好看。”秦莫漓如实回答。她确实喜欢那些晶莹剔透的石头，但是，一想到表姨夫因为那样的石头要将自己卖掉，她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抵触的情绪。
　　“漓漓想要那样的石头吗？”苏外公抚了抚秦莫漓的头顶，轻声地问。
　　“外公，阿漓只是喜欢，并不想要。”是的，只是喜欢，最简单的喜欢，最简单地被那样纯粹的颜色吸引，但并不想拥有。在她现阶段的认知里，拥有这样的石头，就意味着要失去最亲近的人。表姨夫有了那样的石头，就不得不舍弃她，让她不能继续在表姨家等妈妈。她不想也不愿意失去现在的家，现在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特别是她不能失去秦哲栖。
　　“那外公有机会带你看各种各样好看的石头，好不好？”苏外公牵着秦莫漓继续慢慢地走。斜阳下，一老一少，悠闲怡然。
　　“好的，谢谢外公！”秦莫漓幽幽地回答，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离苏家大院渐渐近了，远远地，他们看到一个小男孩的身影急急地向他们奔来。
　　“是三哥！”秦莫漓低声说了一句，就蹦跳着扬起手，高声欢呼：“三哥！”
　　“外公，你带妹妹去哪里了？”秦哲栖跑到他们跟前，满头满脸的汗水，喘着气问自己的外祖父。
　　“三哥，我和外公去陈爷爷家了。”秦莫漓抢先回答，抬起小手去帮秦哲栖擦汗水。
　　“怎么去了那么久？”秦哲栖任由秦莫漓肉呼呼的小手在自己脸上乱动。
　　“我睡着了！”秦莫漓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淡笑不语的苏外公，弱弱地说。
　　“真是笨！第一次去人家做客就会睡着！”秦哲栖敲了一下秦莫漓的头：“你睡哪儿了？是不是在人家椅子里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三哥，你怎么知道？！”秦莫漓吃惊地问，黑濯石般的眸子圆圆的亮亮的全是秦哲栖的影子。秦哲栖怎么会清楚地知道她在陈爷爷家藤椅里睡着了？
　　“还用问吗？难道你第一次去做客，困了还好意思去找人家的床？”秦哲栖斜斜眼，一脸我不知道谁知道的表情。
　　“三哥......”秦莫漓双手轻轻拖着秦哲栖的手，缓缓地摇晃着。
　　“......还不快走！帮你弄的白糖拌西红柿在冰箱里都要冻出冰块了！”秦哲栖绷起脸，拉着秦莫漓跟上了外公的步伐。
　　“外公！妹妹！你们总算回来了。外婆都摆好饭等你们了！”他们走到大门前的石阶处时，秦哲宇从另一个方向跑了过来，也是一副累得气踹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苏外公淡然的目光微微一闪，一个认知涌上心头：这哥俩都紧张着急秦莫漓。苏外公不着痕迹地打量身边的小女孩：她那双黑亮黑亮的大眼睛，此刻，流动如空中飞走的星星，褶褶生辉。而刚才，她凝眸在陈家选石时，她那双眼睛，完全如波澜不兴的黑海，一点也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是她这样的眼睛吸引了秦哲栖哥俩吗？你看，现在，这双眼睛，配在她精致的小脸上，真是衬托得她整个人就像花间飞舞的小精灵，让日光都随着她的跳跃而灵动起来，让人不被吸引都不行。
　　“二哥，你今天画的什么啊？”秦莫漓扬着脸，笑着问秦哲宇。
　　苏外公发现，虽然秦莫漓也是笑着和秦哲宇说话，却没有在秦哲栖面前那样的亲昵。这个女孩儿的心，是偏向他的亲外孙的。
　　“这几天画得累了，下午看书休息呢。明早我和你们去瓜果园摘蔬菜！”秦哲宇笑着去牵秦莫漓的手，被秦哲栖一把拍开：
　　“你一身的汗，也不怕脏了妹妹！”说着，还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眼角是隐藏不住的得意洋洋。
　　“你还不是一身的汗！”秦哲宇反驳：“要不是我去告诉你，你还不知道妹妹和外公出去了呢！”今天下午他原来是要下楼看秦莫漓和外公下棋的，可是却没有找着他们，等来等去还不见踪影，才去告诉了秦哲栖。
　　秦哲栖立即下楼，从外婆那儿得知他们去了陈爷爷家，就即刻跑出要去找。
　　秦哲宇也跟了出来。秦哲栖说他也不知道陈爷爷家的方向，要两人分开行动，往不同的方向跑。他跑了很远，越跑看到的人影越少，这才跑了回来。谁知回来却看到他牵着秦莫漓的手回来了，这会还用既嫌弃又得意的眼神看着他。
　　“秦哲栖，你故意让我往相反的方向跑？”秦哲宇不相信地问。他竟然被比自己小三岁的弟弟戏弄了？
　　“我又没有让你往那边跑！”秦哲栖斜眼，理直气壮地鄙视自己的哥哥，牵着秦莫漓的手沿着石阶往大门走。
　　“你说要分头行动。你先往这边跑，我能不往那边跑吗？”秦哲宇不服气地在后面申诉。
　　“妹妹，明早我也去瓜果园！”秦哲栖只当没有听到秦哲宇的声音，自顾自地牵着秦莫漓走。
　　“喂！老三！我是你二哥！”秦哲宇在后面大声嚷嚷——小子，你竟然欺负你二哥！你竟然无视你二哥！
　　苏外公看着打打闹闹的兄妹三人，嘴角淡淡的笑容慢慢浮现出一丝深意：
　　有缘人啊！
　　世间，一切皆缘；人与人之间，也难逃一个缘字啊！
作者有话要说：　　秦三哥：二哥，你太二了，我都告诉过你妹妹是我的，你还追什么追？白费劲不是？
　　秦二哥：我二？你还三呢！如果我先追到，你就是名副其实的三，小三！
　　秦三哥：你休想！

　　☆、第二十四章

　　晚上，秦莫漓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翠绿色石头，表姨夫要用陈爷爷家的切割机，将自己切成小块卖掉。旁边，有一群等着要买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