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上去坐稳了试试。”
“我不试,它太高了。”乐媺说什么也不肯靠近那高高的枣红马,心想着万一它使性子把我摔下来可就惨了。
“你怕它摔你?”司空煜不出所料的看到乐媺点了点那黑黑的小脑袋,“放心,有我在呢。”
“你能管得住它?”乐媺才不相信这瘦高的少年有力量控制住健壮有力的俊马,她只相信自己爹爹的能力。
“你上去,我牵着它,慢慢的走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乐媺没想到司空公子会耐心至此,她开始有了犹豫,再看着远处陈沐白潇洒的骑着白马纵情飞奔,心里一热,鼓了鼓劲头,试探着靠了过去。
“扶好,坐稳了。”司空煜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乐媺战战兢兢的坐到了马背上,他抬起头向她微微笑了笑,牵着缰绳慢慢的开始向前走。
“怎么这么晃?头都要昏了。”乐媺自己还没有发觉,她开口讲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主要是她真的不太适应马上的感觉,身子一动不敢动,僵硬的象是块木头。
司空煜就此停下了脚步,看了看马上正流露出企求目光的乐媺,他知道应该扶着她下来,可还是不甘心的握了下缰绳,猛然快步上了马,坐到了乐媺的身后,将她身子环紧。
“你别闹了。”有了人在身后做依靠,乐媺底气开始足了,回过头来想教训这个莽撞的家伙。
“平日里胆子大的很,怎么现在就怕成这样。”司空煜边说边夹了夹马肚,刚刚还稳稳的地面又开始忽上忽下的颠簸在乐媺眼前,她不敢再看,唯在闭紧了双眼,任凭风声开始在耳边响起。
“怕就靠紧我。”司空煜要的就是这效果,看你这胆量也是不如妹妹,下次还来教你。
乐媺如他所愿的紧紧依偎在他怀里,让这小小的少年第一次知道什么叫软玉温香抱满怀,不过就是这软玉温香还处在不解风情的年纪,没能娇羞的给他一记崇拜的眼风,反倒是下得马来后狠狠的瞪了他一下,怒目拧眉的吼道:“你想吓死我不成?”
“怎么了?妹妹气成这个样子?”陈沐白在乐媺还想继续发脾气的时候纵马跑了回来,她唯有压下怒火喏喏的说道:“我害怕骑马。”
“二表哥的骑术了得,妹妹大可放心。”陈沐白刚刚跑的这一路很是轻松,白皙生动的脸庞在春日的阳光下更添了光辉。
“那沐白哥哥带我骑一小会儿试试行不?”刚刚还怕到不行的乐媺,此时却要攀上陈沐白的马身,司空煜的心里别提有多酸了,可拦阻她了才怪,眼看着她坐到了陈沐白的身前,小手还紧紧抓着人家的臂膀,虽然对自己说她不过是自小习惯了和表弟撒娇,但还是掩盖不住心头的失落。
三人玩玩闹闹了半天,才坐上了回程的马车,可能司空煜还没骑过瘾,没和她二人一同坐车,反倒是快马加鞭的先回了陈府。
“做什么不等我们,要自己回来?”刚刚进府的乐媺便开始对司空煜发难,要出去玩的是他,扔下别人自己先回来的还是他,这是犯什么毛病了?
“怕你们两个回来累着了,先让人准备好热水,泡上半个时辰身子才不会酸。”司空煜体贴人的借口真是顺手拈来,明明是心里别扭憋着一口气,这会儿倒说的象是多关心弟弟妹妹一样。
“那我就先回府了。”乐媺听他这么一说,便想着回自已家中才好行事,今儿个这半天是够累的,肚子也饿了。
“先吃点东西垫垫底儿。”司空煜此时只顾心疼她,便将方才之事抛到了脑后,端过丫环刚上来的点心送到她眼前,乐媺也就不客气用了两块,随后便上了回府的马车。
“回府后记着泡身子的水要一直热些,再让人给你好好按揉按揉,不然明儿个身上酸疼。”司空煜可能是不放心,生怕乐媺家里的下人没一个能侍候好她,跟在她身后没完没了的叮嘱,在她坐进马车后还不放心的问道:“要不要我送你回府?”
“司空表哥,你放心,我都记下了。”乐媺忽然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他怎么比爹还要唠叨,爹是因为娘刚过世,才有父兼母职的意思,他可是养尊处优的太尉府公子,自然是别人围前围后的侍候他,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婆妈了。
乐媺始终还是没能学会纵马扬鞭,只能坐在马背上让马走出牛的步伐,她此后倒是有那个心好好的练上一练,可最初上心上意教她的正主儿却说府里的车辆不就是给你准备的?费那个事学它做什么。
第二十四章
这个春天里,乐媺始终是比往年瘦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上肉少的原因,个子看着倒是高挑了,事实证明还是长高了,照新近侍候她的丫环雁儿的话说是,这去年的衣服可都短了,要给小姐置办些新衣服才是。
乐媺以往对于置新装并没有太多的热情,今年虽然还是全由王大娘带着两个丫环包办,她自己却提了个小小的要求,就是别选颜色太鲜艳的,看着喜庆的衣服有一两套就够了,王大娘和两个丫环便用心的做了几套浅淡的春装给她,这下子美滋滋的乐媺穿上最可心的衣服便去了陈府,她想让沐白哥哥看一下好不好看。
她因在府中频繁的换装耽误了些时候,等到了陈府便已是午时将过了,书房中一片静谧,从开着的窗子看进去,陈沐白却是伏在案上睡的正熟。
乐媺本来打算蹑手蹑脚的进房后捉弄一下他,最起码也要用根羽毛痒一下沐白哥哥的鼻子,让他打个喷嚏也好,这么想的她就无声无息的站到了案前,手里捏着刚从鸡毛掸子上揪下的羽毛,可却怎么也伸不过去,阳光就那么洒在案上,案上的俊美少年便如画中人一般,他清澈的双眼此刻安宁的合着,光洁的额头让人直想要抚上去,鬼使神差的乐媺便动了‘邪念’,弯下腰身轻轻的将嘴巴触了上去,碰到的那一瞬间她方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连忙向后退了一步,按住胸口,狂跳的心好似要冲出来般。
还在惊魂未定的乐媺猛然听到门响的声音,她飞快的回转身去,来人已经是在门口处了,她一下子有些懵了。
“司空表哥,你什么时候来的?”乐媺慌乱中只觉得没听到司空煜的脚步声,她有些担心的询问出口,那说话的腔调都有些发颤,这轻薄少男的事要是被人看见可是要羞死人了。
司空煜的脸沉的好似布满冰霜,只管死盯着她越来越惊慌的粉脸,乐媺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脸都要被的眼光穿透了,她不自觉的低下头,好似犯了错的孩子在家长面前。
“我刚到。”司空煜强迫自己忘了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告诉自己乐媺不过是小孩子顽皮,可她那熏然欲醉的脸上明显是少女怀春的模样,让他想起当年自己被乐媺小嘴蹭到的情景。
“怪不得没听到脚步声。”乐媺明显的放松了下来,脸色如常的开始微笑,她很高兴司空煜的脸色也好了起来,却没能发现后者的拳头握的死紧,紧到青筋都在暴跳。
“沐白怎么还就这么睡着了?”司空煜走到案前,轻轻叩了叩案面,“表弟,什么时候也学会做白日梦了?”他这句话的语气怪的很,乐媺就觉得他象是说给自己听的,可又一想,自己什么时候还学会多心了。
“表哥,”陈沐白从桌案仰起头,看是他来了,愉快的笑意浮上还余有睡意的脸,姿态无比优雅的伸了个懒腰又道:“昨儿个画了幅画,误了歇息。”
“画的什么?美人?”乐媺刚想问出口,不想司空煜比她还好奇,不但问题出了,连答案也一并奉上。
“表哥真会说笑,不过是幅松鹤延年,过几日关孝恭的父亲过寿,爹让我先画出来准备着。”
“关孝恭?新近升任中书舍人的那人?”司空煜看来对朝中诸人知道的门儿清,乐媺有些佩服的看向他,因为她自己对于谁家的谁谁升迁,谁家谁谁遭贬根本就没有什么概念。
“可不就是他,爹和他的交情还不错,要不然也不会让我受累了。”陈沐白对这些交往应酬不大欢喜,但为人子者总不能逆了父意,爹吩咐下来了就只能照做。
“沐白哥哥我过生日的时候画幅菊花给我,我喜欢淡紫色的九月香。”乐媺趁机为自己谋福利,她梦寐以求的生日礼物啊。
“真是胡闹,哪有人画菊花送人的?”陈沐白还没开腔,一旁的司空煜倒叽笑起来。
“是啊,乐妹妹,哥哥画个别的什么送你吧,那菊花不吉利。”陈沐白温和的补了一句。
乐媺也不计较司空煜的态度,只要他今天没看到不该看的就行了。
司空煜闷闷不乐的回到家中,司空湛和夫人早就习惯了二儿子的沉默寡言,当然也就不会过问他有何不妥,妹妹敏真倒是看出来二哥的情绪有些不对,但司空煜能对这大咧咧的妹妹说什么,唯有自己伤怀,翻来覆去的一晚也没能睡安稳,脑海中怎么也忘不掉午间的那一幕,身着嫩黄色春装的乐媺就如那初春时节的柳芽一般,他想为她遮风挡雨,可显然她是心有所属,表弟才能入得了她的眼,要不要向她挑明了呢?就怕她那别扭性子上来,就此便远离了自己,再想要时时见她可就不容易了,可要是不和她挑明了,以后自己这心便总象是被油煎一样。他这时倒想起大哥了,不管怎么样,大哥司空煊还是会给自己出个主意,就不知他领兵去南部平叛顺不顺利?何时才能还家?自家人入京后他还未曾进过新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