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媺当然没有失落,她只要是看到沐白哥哥心情立刻就会好,因此不进宫也没什么大不了,倒是司空煜没事儿的时候问起,‘你娘入宫怎么从不带着你了?别是你又捅什么娄子了吧?’
乐媺被这乌鸦嘴说的哑口无言,他怎么就说什么什么灵呢?她不知道她自己也是说什么来什么,宫中的郑贵妃在刚入秋时真的产下了一位小公主,因此乐媺那本是小孩子说的几句有口无心的话便被人咬牙切齿的记了起来,更糟的还在其后,许是小公主先天体弱,在月子里时便断不得汤药,好容易出了月子,却不想身子不但没强壮倒是气息奄奄,没几天便重新投胎去别处了,帝王家想是不好呆呀!
还是这一年的秋天,乐夫人的咳症突然毫无症兆的犯了,大夫请了又请,可依旧是不见大好,因此乐媺便很少去到陈府,只在家中侍奉娘亲,直到了年关头上乐夫人也还是老样子。
“娘,你今儿个好点了没有?”眼看着就要到除夕了,乐媺多想自己的娘亲快些好,这样一家人过起年来也不会太过冷清。
“没什么大发就好了。”乐夫人瞧着这一年终于长了些个子的女儿,想起来也要给她再寻两个年岁相当的丫环了,以往侍候她的可都大了,该嫁人的也要让人家嫁了才是。
“小媺,明儿个让王大娘给你挑两个丫环。”间或咳嗽几声的乐夫人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
“娘,你先好好养着,别费神了,随便王大娘弄吧。”乐媺耳里听着娘的咳声,心揪成了一团,再看看益发清瘦的她,心里有些不安,娘是不是被自己累坏的?她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夫人,小姐,陈府公子过来探望了。”母女两个正说话间,乐夫人身边的大丫环进来回道。
“他许是这么长时间没见着你掂记了,去说说话吧,告诉他娘快好了,他回府后也好交待。”乐夫人高兴女儿还不算讨男孩子的厌,至少和陈家的公子就处的甚好,自己病到现在他这已经独自来了好几回了,就算有时是他爹娘打发过来的,那孩子自己也没反感的意思。
“嗯,我也有些想沐白哥哥了,娘,我去一会儿就回来陪你。”乐媺的大方让乐夫人哭笑不得,女孩子要学会矜持,不能直白,这也得扳扳她。
“这么个大冷天怎么还出来了?”乐媺的人刚到厅门口,便向着坐在厅中的陈沐白笑道。
“也没多冷,二表哥闲了,非要过来看看,婶子的病这几日有起色了没?”陈沐白穿着极普通的月白长衫,外面就只是一件厚实些的披风,比起锦衫貂裘的少年自然是少了几许光鲜,但却是极整洁清爽,他腰间系着的也只是一块普通的青玉,但却让人觉得他这一年来出落的更加俊秀,性情也愈发谦和。
“娘的病还是老样子,不过没大发也算是好的。”乐媺一听他提起娘的病自然而然的便有些情绪低落,只要是小孩子都害怕自己的父母生病,那种害怕就和听人说天要塌了是一样的。
“这时节天冷,得了咳症的人又多,等天暖和些就好了。”同样坐在一旁的司空煜也开了口安慰她,许是乐媺一时看花了眼,她总觉得今天这位看起来风流不羁的少年公子眼角儿都象要说话一样,长长的眉梢儿也在撩拨人,男孩子穿这么精致做什么?她再想不到司空煜来之前单单因为这衣着就费了半晚的神,他家世显赫,自然衣饰穿着皆不同寻常人家,因想着乐媺的娘亲病着,他便不肯穿黑色亮缎的锦袍,怕那颜色不吉利,紫色暗云纹的长衫倒是显得他高贵脱俗,可怕乐媺府上的人觉得他不好亲近,蓝色的莨绸衫子太华丽了,也不好,想来想去还是选了身上这件青色云锦的长衫,可这件云锦衣衫看着不起眼却是最费银子的一件,再加上外面那件领口袖口皆镶了貂毛的披风,乐媺看后第一个感觉便是太过浮华夸耀,全无随意亲和的沐白哥哥那么耐看,哎,她现在还没觉察出来自己有时候是昧着良心对人。
“二表哥说的有些道理,你也别太忧心了,看你好象清瘦了。”陈沐白接过丫环送上来的茶盏,润了润嗓子顺便去去寒气。
“但愿如此,你们两个饿了吧?”乐媺看着有些开始不顾形象拿起点心就往嘴里送的司空煜问道,什么时候他开始不讲规矩了呢?因为在自己家里,被自己拐带的?
“嗯,饿了。”司空煜实话实说,果见乐媺连忙让厨房做些吃的送过来,这时候她才发现这两人来的可不就是饭时。
“你们两个早饭没吃好?”乐媺不确定的看着两人没一点儿客气的吃了起来,香甜的让她也忍不住要动筷子。
“走了这么长时候能不饿吗?”司空煜饿虽饿,吃饭的礼仪还是一如既往,只不过看起来胃口好了很多,因为脸上的表情很愉悦。
“这么远走来的?”乐媺问话的表情明显就是说你自找罪受呢。
“二表哥说看看走到你府上能用多少时候。”陈沐白看来是被动的陪同“那你也不劝劝就陪着他疯。”乐媺还不能理解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能做出多少不同寻常的事儿来,若她懂了也就不会让对方吃无谓的苦头。
“你府上的饭很好吃,茶也好喝。”司空煜一边吃一边品评,乐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让人将给乐夫人做好的饭端过来,先去她房中了。
等她没一会儿回到厅中时,这两个少年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她本来这些时日胃口不大好,今儿个见他二人来了,心情好上许多,便比前几日多吃了点儿,也觉得自己家的饭是很美味。
“多吃些,你身子结实些才好照顾你娘。”司空煜没一点儿把自己当成外人的心思,反客为主的让起乐媺来,将那离的远些的菜更是夹到她的碗中,热情的让人昏了头,以为是到了他家,乐媺便在心里一个劲儿的嘀咕,这是我自己的家,好不?什么时候鹊巢鸠占了?她压根就没想过身旁的这位公子爷还真就有了这个想法,不过不是鹊巢鸠占,是想比翼齐飞。
这二人一直呆到了申时中,想着再晚走回家中不妥了才起身,乐媺想让自家的马车将二人送回,司空煜却说不用多此一举,正想着要和表弟比比脚力呢,陈沐白笑着让乐媺不必担心,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过几日再来府上探望。
他二人一路说笑着回了陈府,司空煜看看天色不敢耽搁,坐上陈府的马车便赶回自己家中,但他运气不好,太尉大人早他一步进了家门,因此他刚回房便被他老爹盯上了。
第二十二章
“这一天都去了何处?”司空湛自问对两个儿子一视同仁,可为什么二人的差别如此之大,看看眼前这个,没一点儿他大哥的悟性,不愿意冲锋陷阵你倒是能饱读诗书也好,偏偏从小就坐不住。
“去了陈府表姨那里。”司空煜两手规规矩矩的垂下,低声回道。
“做些功课没有?别是又拉着你表弟玩了一天。”司空湛的声音也没提多高,但还是让司空煜背上一僵,生怕他打发人去陈府问询。
“做了几篇。”
“哥,你回来了。”司空湛正想着问儿子都做了些什么?不想,小女儿在这节骨眼上跑了进来,他又转移方向对着女儿说道:“敏真,眼看着就要是大姑娘了,稳重些。”
“爹,你又训二哥了?他今儿个整天都不在。”司空敏真不怕事儿大,反正自己是女孩儿,爹管的没那么严。
“敏真,别冤枉你二哥,”司空夫人随后跟了进来,“他连着几日用功,也该出去活动活动,沐白那孩子也和他二表哥投缘,就差下帖子请他了。”这是当娘的护孩子呢,司空煜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今儿个是没什么事了,妹妹想看笑话的希望又落空了。
“陈家的孩子是个让人放心的,就怕他又跑到别处去疯。”司空煜怀疑自己的爹派人跟踪自己,怎么他总能说出让自己胆战心惊的话来。你也不想想,你是谁的儿子,所谓知子莫若父。
“知道了,我让人摆饭,孩子们可都饿了。”司空夫人明显的就是让夫君就此打住,没看见儿子都躲着你走吗?还这样虎着个脸。
“煊儿今日有书信寄来。”司空湛在晚饭桌上终于有了笑模样,温和的向妻子通报大儿子的近况。
“他在华州可还好?”司空夫人也放心不下儿子,怎么说也还不到十九岁呢。
“煊儿说一切安好,不过这几日南部的黔人叛乱,朝廷会增兵衡州,他会领兵前往。”司空湛在几许骄傲的声音,长子好象就是为了让司空家族骄傲而生的,有时他也会在心里问自己,当年若不是自己和夫人行了离经叛道之事,如今哪会有这么出色的儿子。
“要他千万小心些。”司空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可也只能叮嘱一句罢了,所谓儿大不由娘,他如今身居将位,肩上担的就不只是孝敬父母、关爱弟妹的小家责任了。
“你别太担心,他在外又不是一日两日了,咱们在永兴郡时一年他也回不了几趟。”司空湛一看她的脸色便知是放心不下,不由得放缓了声音安抚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