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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闻 (独根草)


  四人正儿八经的写过字后便去院子里赏梅花,末了又折了枝下来插到书房里面一丰肩瘦底白釉高瓶中。
  “几日未曾画过些东西,手都生了,不如今儿个咱们画这梅花如何?”秀琼还是第一次在四人面前说起做画的事,当然没人反对。
  一时间书房中静悄悄的,约莫两刻钟过后听到乐媺的一声低语,“你这么快就画完了?”
  “谁象你慢吞吞的。”司空煜凑到她身旁,看着乐媺的画笔正勾涂着梅花下一抹俏丽的身影,这是她自己?那有点儿失真了,她今儿个可没少穿,乐将军真是她亲爹啊!
  “马上就好。”乐媺说话间已将美女画好,不过就是个背影,映着白雪红梅煞是好看。
  “这不会是你吧?”司空煜还是没压住心中的疑问,看着乐媺的脸色小心的问道。
  “当然不是我,这是秀琼,我哪有这么高挑。”乐媺将画笔颜料整理好,顺带着吹了吹刚画好的画,陈沐白和秀琼也过来看她的画有何意思。
  “真画的是我?”秀琼对着画中人有些骄傲,自己的背影的确是纤细雅致,乐媺画的还不错。
  “当然是关妹妹,乐妹妹画的还真有几分神似。”陈沐白转头对着乐媺鼓励的点了点头,乐媺这画作真是越来越有水准,一看就是个有悟性的。
  “别只看我的,也把你们的拿过来。”乐媺说着便转到对面案前,先看了看陈沐白的画,一如既往的超越自己,心服口服,等再过几年她才明白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再转到秀琼的画作前,好象有点儿死板,总之就是不随性,匠气太重,可好象她自己很满意,还是先点点她吧,要不然以后可进步不了了。
  “秀琼,你作画时可以放开些,别太拘着了,心里活泛些。”乐媺自己觉得说的还算圆滑,可是被评价的人心里不高兴了。
  “就是死板呗。”秀琼自问在家中刻苦努力,读书识字当然不在话下,画画也是勤学苦练,怎么倒不如眼前这个傻乎乎的愣头青了,她哪里及得上自己对这些的一半付出。
  “乐妹妹说的倒也不无道理,关妹妹心思细,这用在揣摩字上无妨,作画讲究的是兴之所在,随心走笔。”陈沐白这时也看到了秀琼的画,他算是相信爹所说的天份了,这作画的天分乐媺无疑比关秀琼多了几分,但这习字却还是刻苦的占优。
  “表弟还是别太惯着她了,她就是仗着有几分小聪明,若再不用心这画将来也是不如人。”司空煜可并不只是打几句哈哈,他是觉得眼前这两个呆子有些傻气,交浅言深懂不?关家的这位小姐是个深沉的,别以为和你们说笑几日就算是熟识了,她可没想过要和你交心。
  “就只会说我,你会比我强?”乐媺自然听不得司空煜贬低她,装做气哄哄的过来拿起他的画。
  “还不错,就是以后画细致些,太草了。”乐媺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司空煜廖廖几笔的画大气磅礴,虽只是一枝梅花却画的傲然风骨、卓而不群,和她的婉约清秀正是不同的类型。
  “这哪里有太草?司空公子的画怕是咱们四人当中最出色的了。”站在她身后看的秀琼不赞同乐媺有偏见的评论。
  “沐白哥哥的最出色。”乐媺偏了一下头,又肯定的点了点,就此下了最终评语。
  “别和她抬杠了,你抬不过她。”司空煜温和的对着秀琼笑道,这位关小姐怕也是个不愿意让份儿的,初来时不过是没熟络,怎么乐媺还没看出来?
  “哼。”乐媺最讨厌的就是司空煜温和的假笑了,那后面紧跟着的就是对自己的讥讽,想到此处她几年如一日的转身挺胸,哼了声作罢。
  “她小,你让着她点儿。”司空煜这一句低语就是把乐媺说成了不懂事的小孩子,关秀琼愉悦的笑而不语,不过都是十二三岁的少女,乐媺比起自己可差的远了,至少她连委婉都还不懂,这将来嫁给谁都够呛,谁愿意娶个对人情交往不上心的笨蛋。
  这之后的小半年,关秀琼再未提过有关作画的只言片语,她也从未在乐媺三人面前再画过什么,倒是字写的越来越出色,渐有赶超乐媺之势,再一个她的棋艺也越发精湛,开始经常和两个男孩子切磋。
  
  第二十七章
  
  刚入夏的一日午后,静寂的书房中,秀琼正和司空煜下棋,乐媺便拉着陈沐白画院子的花猫,其实她很高兴秀琼喜欢和司空煜下棋,这样她就可以独自‘霸占’沐白哥哥。
  “沐白哥哥,看我画的小花好不好看?”乐媺自己只将她命名的小花画了上去,画中其余处均是空白,看来是要陈沐白接手了。
  “这小花是在做什么?仰着个头。”陈沐白看着画中孤伶伶的一只猫,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它在看树上的鸟,要跳上去抓。”乐媺把画拿的远一些,又看了看,自觉那是相当的满意,小花的神态都画了出来,尤其是淘气的样子。
  “那不是还要画树枝,还要加上鸟?”陈沐白认为任务有些过重,便加重了语气不确定的问道。
  “是啊,还有,小花蹲着的地方还要有草,至于别的吗?就算了。”乐媺很大方的挥了挥手,表示不计较太多。
  “你自己画草。”陈沐白拿起了画笔,开始勾描起来。
  “我不,沐白哥哥给我画。”乐媺有些习惯性的撒娇,陈沐白没骨气的放弃原则,博得小美人妹妹一笑。
  那边司空煜听得他两个说的热闹,便回头看了两眼,正好和秀琼的一局棋下完,他起身便打算过去看,谁知秀琼垂着眼轻声开口道:“司空公子,昨儿个看书,有几个字眼生的很,不知怎么个念法?可否帮我参详参详?”
  司空煜当然只能说,“关小姐过谦了,只怕我也是孤陋寡闻,认不得也是有的。”他其实有些奇怪今儿个秀琼怎么言语有些扭捏了?相处了几个月下来,她已习惯了随意的谈吐,现在这个样儿别真是遇到什么难念的经了吧?
  秀琼随手将自己带来的诗书翻了开来,哪里有什么难读的生僻字,不过是诗经当中的一篇芄兰,通共也没几个字,难认的也就两个。
  芄兰之支,童子佩觽。虽则佩觽,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芄兰之叶,童子佩韘。虽则佩韘,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还真有点儿难,我小时最不喜欢看这些东西了,几个字看起来都生的很。”司空煜接过秀琼递过来的书本,扫了一眼便知是何意思,这篇芄兰不过就是少女向少男表达爱慕之情的歌谣罢了,怕这讲解是个幌子,试探才是真章,他灵机一动,向正巧偏过头来的乐媺招招手。
  “司空表哥,做什么?”乐媺颠儿颠儿的走过来,又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规规矩矩为自己作画的陈沐白,很满意他认真的态度。
  “这上面的东西都会读吧?”司空煜将书摊开来放到刚才下棋的几上,把乐媺按到方才自己坐的椅子里。
  “小时娘就教过了。”乐媺不解的抬起头看向司空煜,他怎么可能不会?
  “给你关姐姐讲讲,看你忘没忘?”司空煜大言不惭的又将自己摆到了教书先生的位置,乐媺就是他要考的学生。
  “姐姐是不是瞧着这里面的觽字和韘字不好认?也不怪姐姐,这都是他们男孩子戴的东西,当然他们才在行,不过咱们现在都没象这书里称呼的这么别扭了,你看沐白哥哥身上拴的玉佩,其实就和觽那玩艺差不了多少,还有司空表哥会骑射,他手上应该套过那个扳指,就是这个韘了,不过可能是现在咱们讲究些,不用骨制,都做成玉的了。”乐媺没让司空煜看扁,小嘴巴巴的就讲了开来,还知道理论与实际相结合,一旁的司空煜强忍住脸上的笑意。
  “还有姐姐,这不过就是以前少年人吟唱的歌谣,一个少女喜欢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少年,可那少年不知道啊,因为他觉得自己成人了,不能总象小时那样顽皮,因此才做出老成稳重的样子,都是那少女自己多心,东想西想的却没将那少年往好的方面想,其实她应该替少年高兴才对。”乐媺只顾自己讲的口沫横飞,便没留意秀琼的脸上已经失了刚才的轻快表情,懊恼的扭着双手,根本没有心思听她在那里没完没了。
  “乐妹妹真是个才女啊,看看这个又有什么意思了?”秀琼见不得乐媺还要继续,有些浮躁的她随手翻了几页,恰好一篇雄雉跳到眼前,她解气的笑了笑,将书直推到乐媺胸前。
  乐媺看了看雄雉:
  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诒伊阻。
  雄雉于飞,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
  百尔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说实话,这篇雄雉虽说讲的是妇女思念远役的丈夫,质问那些让夫妻分隔百姓流离失所的贵人,可也同时在讥讽那些没有修养的人,秀琼会不懂吗?她可是比自己要用功的人哪,是不是自己又说错做错了什么?她这是和司空煜一起想看自己的笑话吧?想到此处,乐媺回头看向还在自己身后的司空煜,想从他脸上找到幸灾乐祸的笑容,可司空煜的脸上没一丝笑意,反倒阴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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