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柔和的灯光下,镜子里的小姑娘脸色白嫩细腻,眼睛水灵动人。小红裙子剪裁大方,只在腰部压了两道褶子,刚好裹在纤细的腰身上,小小的灯笼袖,微微打开的裙摆。喜多简直要不认识自己了,真是喜欢死了!呆看了半晌,忍不住转了一个圈又一个圈。目光在大镜子上流连往返。想了想,又打开了发辫,抓起镜子前的梳子,把头发梳直,垂散在肩头上。喜多歪着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害羞地伸伸舌头,自己的头发又软又细的,这样披着真不如那个曹丽萍漂亮。
痴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清秀的五官像花朵一样。皮肤粉白,摸摸自己的脸蛋,喜多暗自想,难道那个水是神水?自己变的皮肤白细,一定是和每晚去“那里”泡水有关。那水既然能让已经变旧的衣服又变成新的,把自己泡白泡细了,也不稀奇了。
镜子里的这个漂亮的女孩,还是一个月前沿着铁轨脏兮兮灰扑扑捡煤核的那个喜多吗?
想到了这里,又想起了小务,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今天见到柱儿婶,光顾着躲她,竟忘了问了。每晚虽然都能通过“那里”,看到小务在熟睡,但毕竟不知其它时间小务在干什么,是什么状况,“那里”也真是古怪,只有晚上夜深人静她一个人的时候,喜多才能进入。有好多次,喜多想白天试试,但枕着手掌心半天,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一时间想家了,喜多楞怔地看着镜子不动,房间里一片静寂。
“喜多,我给你拍张照吧。”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喜多回头一看,少军叔正靠着门框看着她。喜多羞红了脸,又点点头。
柔和的灯光下,喜多微微地歪着头,手里拿着一束照相馆里最漂亮的那一簇鲜艳的塑料花,冲镜头微微笑着,那个笑容,是她曾经对着镜子不知练过了多少遍的。少军看着这笑容明媚天真的少女,也不由得微微笑了。
照完相,喜多走过来,接过少军手里的底片,低声说:“少军叔,我自己去洗吧。”
少军点点头,忽然又道:“喜多,从今天起,晚上吃了饭,我教你认字。你这个年纪,本该上学的,现在在这里帮工,也不能耽误你,我会的也不多,能教多少教多少吧。”
喜多楞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认字念书,这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啊。妈妈在的时候,还曾教过她。自从妈妈走后,喜多带着小务曾到附近的小学扒着窗户听过。家里活计多,爹是不可能让她去念书的。别说是她,就是小务,也难说会不会送去上学。
喜多惊喜地叫着:“真的吗?太好了!少军叔,真是太好了!”
眼中竟然有泪光盈盈,少军郑重地点点头:“是真的。今天买的那些纸笔就是给你认字用的,你好好学,认了字以后可以帮我更多。”
喜多拼命点头,自己是交了什么好运啊,竟然有这么多的好事降临到自己头上。她用无限感激的目光望着少军,一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第4章 神水怎么用
吃过了饭,喜多先跟着少军认真地学了写自己的名字,小务的名字。少军教的很认真,字也写的很漂亮。一边写,一边和喜多念叨着:“字是人的另外一张脸,一个人的字,能看出来他的性格。你还小,今后用到识字写字的地方很多,不识字是一定不行的。”
喜多认真地听着,握着笔,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下自己名字:夏喜多。
回到房间已经是九点多,脱掉了身上穿的漂亮红裙子,仔细地叠好放到包袱里。喜多打着呵欠,枕着手心,感觉眼皮沉的快要粘到一起了。
白光亮处,小务不似往常那般沉睡着,仿佛拱在被子里抽泣。喜多看的心一惊,睡意全无,立刻坐起身来,再要仔细看时,小务的身影渐渐淡去。
赤脚下了床,喜多心神不宁地立在床前,心里惦记着小务,七上八下的不知该干什么了。
抹了抹眼泪,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和少军叔说,回去看看小务。……小务那么小,放在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干脆和爹说说,把小务一块接过来吧,少军叔应该也会同意的。小务吃也吃不多,自己多干点,也不要少军叔的工钱了,就当是养小务的补偿。
心里想清楚了,感觉不再那么乱。但睡意全无,正欲走进那白光之中,看到床边那灰旧的桌子,想了想,从床底下拉出洗衣服的塑料桶,拎着走了进去。
这一次,泡在水里,喜多还在想着心事,小务不知是为什么哭,难道是爹骂他了?周围的小红鱼似乎是感受到了喜多低落的心情,也不像平时那样摇头摆尾地欢快,只是在她身边形成了一条线,不一会就围成了一个圈。
喜多惊讶地看着鱼群在自己周围越游越快,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自己正处于那个漩涡中心,一股水柱从涡心处涌出,转眼将喜多托向高高的天空!
喜多坐在不断喷涌的水柱上,惊讶地望着眼前无边的景色,水草丰茂看不到边的大河之水向四周喷涌着,浇灌着,河水向四周溢去,渐渐水面突起了一片肥沃的土丘。
土丘被清澈的水流环绕着,水柱慢慢降低了,喜多就坐在这一片土丘之上。喜多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变化,低头看着水流中游动的小红鱼,松了一口气。慢慢站起身来,涉水而过,在路边找到了带进来的红色塑料桶,里面已经灌满了水,还有两只小红鱼在欢快地游动着。
喜多看着这两只小鱼,瞪大了眼睛,拿不准主意,轻声问道:“你们愿意跟我出去么?”
那两只小鱼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停顿在水中间,齐齐地摆摆尾巴。
第二天一早,喜多先去厨房找了个空的玻璃瓶子,洗干净了,从桶里捞出了两条小红鱼,又添满了水,摆在桌子上。然后找了一块抹布,将桶里水倒出一些在盆中,蘸了抹布,擦着床头的那张桌子。
喜多刚来的时候也擦过那张桌子,暗沉沉的沾满了油渍和灰迹,似是沉了多年的黑灰,怎么擦也擦不掉。这一次,喜多手中抹布拂过之后,一道暗暗的红色,便出现在喜多眼前,那是木桌的原色,喜多眼前一亮,加快了速度,不一会儿,就将桌子擦的光洁如新,一张厚实又红亮的大方桌就出现在眼前!喜多仔细地看着,桌沿儿边上一溜,雕着蝙蝠和蝉之类的图案,看上去古朴雅致。
喜多精神一振,卷起了袖子,端着水走进了照相间,把那些摆了许多的塑料假花,捧花道具之类的全部泡到盆里洗的干干净净。
少军起床的时候,从里到外,已经焕然一新了。
少军吃惊地打量着这里外一新的家,日头从窗外照了进来,屋里的每一样东西都闪着光。
少军笑道:“这是变戏法么?你用什么擦的这么亮?”
喜多端着水盆从里屋走了出来,低头看着手中依然清亮无比的一盆水,支吾着说道:“就是……用水擦的。”
少军微微笑着,看着这个安静白晳的少女,心中有说不出的喜欢。估摸着喜多是因为自己教她学写字而心中高兴,特意一大早起来打扫卫生。笑着伸手拍拍喜多的脑袋道:“辛苦你啦,擦的这么亮。”
喜多放下水盆,擦了擦手,转身支吾着:“少军叔,我,我想家了,能不能给我两天假,我想回家看看。”
少军一边洗着脸,一边随口说道:“行啊,这几天不忙,想回就回,多住几天。”
喜多咬着嘴唇,磨磨蹭蹭地又开口道:“少军叔,我,我想和你商量个事,我弟弟小务,能不能把他一块接过来,我,我不要你的工钱,只要能给小务口饭吃,我一定好好帮你干活……”
喜多越说越激动,看着少军,白晳的小脸涨的通红:“我一定好好干活,只要少军叔能让小务来……”
少军抬起头,*的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他犹豫了一下,喜多的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咬着嘴唇,可怜巴巴地看着少军。
少军终于开了口:“我倒是没问题,只是,你爹会同意吗?这事你还是要和你爹商量啊。”
喜多立刻咧开了嘴笑了:“我爹会同意的!他会的!”
还有半句没有说出口,自从妈妈离开后,都是喜多照顾着小务,那个爹,只会看小务不顺眼,嫌小务哭着要妈妈,嫌小务不好好吃饭,自己一走,爹更不会看小务顺眼了……太好了!这下子把小务接到身边,自己就彻底放心了!喜多眉开眼笑着,立刻转身进去端饭出来。
少军边吃边说道:“明天咱们抽空去买点吃的,你带回家去吧。”
喜多开心地答应着:“好好,我一会要先去打瓶酱油,曹丽萍早上来过了,把钱给我让我帮她捎呢。”
少军笑着:“她倒是会支使人。”
吃了饭,喜多便走去镇中心的商店买酱油,一路上阳光明媚,大杨树哗哗地拍着叶子,想到小务就快来了,喜多开心地抿着嘴角笑了一路。
很快就走回照相馆,喜多先去敲了敲隔壁曹丽萍家的门。大门很快开了,探出一个脑袋,俏生生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一双大毛眼忽扇忽扇的。
曹丽萍笑着伸手接过喜多递过来的酱油和零钱,笑嘻嘻地说:“辛苦了,我家晚上要包饺子,告诉你师傅别做饭了,一会做好了我给你们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