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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爱,让我们相遇 (江晴初)


  她一夜翻来覆去,摸着脖子上的链子,只等着天亮了好去买测纸。她把被子咬进嘴里,又簌簌地抱着自己,一时心里化成水,一时又全身僵硬,绷得肌肉都痛,腿都无法伸直。
  她又哭又笑又压抑,不知道是极痛还是极乐。
  鸟终于叫了,一声两声,清丽圆润,晨曦一缕一缕透了进来。谷雨慢慢地坐起,只觉得气浮眼花,小腿也肿了一圈,床上也湿了一片。
  她想,还需要测什么呢,已经是这样明显。
  这是个好天气,巷子外面有个小学校,每天能听到打钟声和电铃声。周一的早晨会放国歌,几百个学生一起聚集在操场唱歌升国旗。
  她以前只觉得吵,现在愣愣地听着,仿佛第一次听到。
  中午她出门走了两条街找到个母婴店买了测纸,经过一夜的折腾,她心里已平静很多。现在看到那清晰的两道杠,事实已经是板上钉钉,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心乱如麻。
  谷雨小心地把测纸埋在树下,如果这个孩子留不住,就算是个存在过的记念吧。她跟着又想,为什么留不住?她是根本不想要他,还是不敢要他,还是要不了他?
  问题是明摆着的,麻烦一桩桩都在眼前。小宝当初经历了多少麻烦,现在只有翻倍。除了生之艰难,命运叵测,她和她的孩子还要经历生死莫测的关卡。
  小炉子上的粥开始“咕嘟咕嘟”冒泡了,这带着药味的粥谷雨现在也不能闻了。她挪开几步,又干呕起来。
  小七在窗子上敲了几声,是小七在问她是否有事。小七有个什么事就会敲敲窗子。谷雨回头摆摆手说没事。
  她走远一点。一团黑蚂蚁在树下密密地围着一小块骨头打转,这地方的黑蚂蚁特别厉害,将树都掏出了一个洞。此时她看着那个黑压压的树洞,心想小七是最难的一道关。这个孩子能不能留得住,还要看小七。
  小七要是知道她怀了孕,并且是阿因的孩子,小七是会掐死她还是保护她?两种都有可能,但前一种的可能性更大。
  小七直到现在也不清楚她跟阿因之间究竟到了哪一步。她想起那晚小七拦在院子里,像头母狮子保护幼崽,那一巴掌狠狠掴在她脸上,小七的脸比月光还冷,声音比冰还硬,小七说,你再纠缠我弟弟,我就杀了你。
  一股寒意泛上来,谷雨的背心湿了,接着腋下也湿了。
  她没有听小七的,她跟阿因继续手牵手看落日,听江潮,看一点点的渔火。她将头靠在阿因肩上,阿因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那颗年轻的心脏就在她手掌下怦怦跳动。阿因向她俯下脸,嘴唇像露水一样清新。
  一颗水珠落下来,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掌,接着又是一颗,她的眼泪砸在手上,又砸在地上,那么沉重。她很久没有这样放开地畅想过阿因了。
  晚饭时谷雨沉默不语,放任自己沉浸在回忆里,满脑子满眼都是阿因的笑,阿因的话语。毫无疑问,阿因以一个新的方式回来了。他离开她,不出一声,没有一个招呼,他一定明白有另一种注定,他跟她的缘还没有完,有一条线牵在他们之间,是他种下的因。
  他舍不得她,所以他又回来了,他以重生的方式,诞生在她的腹中。
  阿因一定早就知道这些,所以一个梦也不托给她。他知道她还在原处,现在他用另一种奇妙的源头来拴住她,拴住他们俩。这回谁也拆不了他们了。
  她有那么多的话,那么多的委屈,还有那么多的责难,都可以说了。阿因会听着她说,会长大,会保护她。
  “你怎么回事?”小七问她。一碗饭她一口没吃,一粒一粒米被筷子拨来拨去。
  她含糊地说:“想我的孩子。”
  小七不言语了,过了一会儿说:“你不是打算把小宝接来吗?怎么计划的?”
  谷雨不搭腔,站起来又走出去了。
  一天下来,她已经无论如何也离不开肚子里的这一块肉了,跟这小家伙单独多待一刻也是好的。
  不过一个散步的来回,她已经勾勒出小家伙的外貌,当然要有阿因那样明净的眼睛,清澈得像能照得出云朵和树影。皮肤和嘴巴则不妨像她,更娇嫩一点。性格呢,这孩子现在虽然闹她,那是因为活泼,以后肯定懂事,会沉静安详。这样的孩子可以做个医生,或者做个艺术家。
  接着她又慌起来,这几天喝过酒,又生病吃药的,恐怕不好,还是赶紧去医院看看。
  谷雨坐在一群腹部鼓起的女人中间等叫号,她是有经验的了。她冷眼看着身边的人,她们自觉地坐成了两种群体,一种是无人作陪的,都还年轻,自己捏着一张单子,沮丧不安;一种是有家人陪同的孕妇,她们则昂扬勃发,一点点不安也都发散得喜气洋洋的,发牢骚也发得大声;也有的女孩跟男友一起,则是脸色苍白不作声,带着愠怒,男友垂头耷脑的,很是狼狈。
  突然,她的眼珠定住不动了,她定定地看着从问诊室里出来一男一女,女孩手里拿着病历,男孩扶了她一把。男孩身材高挑,平头下轮廓鲜明,那张脸和表情都是不可忽视的——那是陆明。
  谷雨一刹那便往后缩去,她的背后是墙,躲无可躲,只得往旁边的一个孕妇后面藏。所幸陆明没有看到她,他小心地扶着那女孩往走廊那头走。
  谷雨刚松口气,便听到有护士大声喊:“谷雨!”
  她脑中轰一下,心脏怦地一声,直撞在肋骨上。
  陆明已回过了头。
  小护士又喊:“谷雨!”
  她站起来,理理头发,呼了口气,往问诊室走。短短几步路,她像从舞台的幕后走到前台一样,走得摇曳生姿。她感到走廊那头有光照一样的目光紧紧盯着她。
  陆明一动不动站在原处看着她,看着她走进去。
  小七觉得,这两天的谷雨魂不守舍,忘了炉子,打翻东西,时不时地就要关起门一个人在房里捣鼓,衣服还穿得乱七八糟。谷雨本是极爱漂亮的,这两天却一直套着厚重的大对襟毛衣和球鞋,说话也颠三倒四。
  小七本来就跟她讲话不多,偶尔问个什么,她也心不在焉,随口敷衍一句,过后觉得不妥,又忙忙地改正。
  小七把本来的一句刻薄话压了回去,看看谷雨水肿的脸,也许病还没好,这阵子着实是辛苦的。
  对于谷雨的付出小七心里当然有数,但她一向不愿意把话说出口。何况,她本就不要谷雨来管。谷雨也好,思垣也好,她的命是谁也管不了的。阿因既然不在,小七觉得自己再没有牵挂,今天死和明天死本没有区别,而且她身上的债又何止一笔?
  只是想不到遇到一个死心眼的思垣,还搭上一个同样死心眼的谷雨。
  有时候小七走去阿因的房间,把门关上,坐在墙角一下午,或者大半个夜。窗外有时是一抹浅紫的落霞,流沙一样在树梢上流淌;也有时候是被树枝切碎的毛月亮,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黑猫无声地溜来她身边,这猫现在已俨然把自己当作了她们家的一口,随时随地跑来溜达一圈。并且它知道她的作息习惯,总在她独自一人的时候溜来,看着她,听着她。她给黑猫取了个名字,叫莱斯达,是她喜欢的一个孤独的吸血鬼的名字。
  猫都是孤独的,她想,它们有漂泊的灵魂。不像那些狗们,狗们有一颗沉甸甸的心。想到这个比喻,她不知怎么想起谷雨来。
  她看着那些放石头的纸盒子里被重新串连起来的珠串,知道谷雨常来这里。她和谷雨都小心地避开对方,关于阿因她们都互不提起,各自藏在自己的心里惦念。
  她不愿意谷雨跟阿因在一起,甚至,不愿意谷雨去回忆阿因,谷雨能有多少惦念呢?但那是谷雨心里的事,她不能管到别人心里去。
  日复一日,她等着时间过去,她俩都在等着时间过去。现在的生活似乎有一个目标,就是等思垣回来。这个目标既坚定又鲜明,她们都可以暂时不去想“生活”这件事本身了。
  等思垣回来,她会跟他有个交代,大恩不言谢,欠的债也不在言语里。
  至于谷雨,小七想着便不由皱眉,她是很少有理不清的情绪的,现在却觉得有点为难。
  这时她听到门响,是谷雨回来了。谷雨不声不响地又跑出去大半天,看来这几天确实是有事,她不问,不想问,但又下意识地等着谷雨自己跟她讲。
  谷雨进屋看到小七,还是没多说什么,手上拎了一捆菜,自己去院子里洗。小七靠着门,一直看她把水放得溢出了池子还浑然不觉,才过去帮忙,让她进去躺一躺。
  谷雨也不客气,丢下手就进了屋,丢下一扇关起的门给小七。
  事情实在坏到不能再坏,谷雨想,老话里的“屋漏又逢连阴雨”,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医生给她做了检查,皱着眉头。她将自己的情况一一告诉医生,医生说有几项常规不大好。她吓得像被判了死刑,问医生是不是保不住。医生安慰她说不至于,要她过几天再来。
  她脚下虚浮地走出门,知道还得过一关,果然到了楼下便见到陆明正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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