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簪剪了丝线又道:“我不过是想着以袭人的心机手段,断然做不出去告一个戏子的秘的蠢事罢了,你自然也有自己想头,我也不要强求你就信我的,这就是一笔糊涂账,谁也争不清楚。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如今的这个袭人,她什么都还没干呢,我做什么要将她没做且没机会的事算到她头上去,不知道的人还当我神经病呢。”说着又朝薛蟠瞟了瞟,薛蟠知她挤兑自己,倒也无心跟她争辩些什么,不过一笑置之。
宝簪又问他道:“说起来,你现在来我这儿做什么?” 薛蟠道:“没事就不能来?”宝簪道:“你若没事早就出去吃酒了,还能来我这儿?”薛蟠笑道:“大事糊涂,这种小事你倒是明白得很。我跟你说,那马小姐回来的,在城西处开了家西餐厅。”宝簪微微笑道:“这不是挺好么,也能当桩事来说。”薛蟠又压低了声道:“她自己养的牛,卖牛排。”
宝簪吓得打翻了针线篮子站起了身来,奇道:“她作死作的还不够?出了次海还学不乖?杀牛这是大罪啊!”薛蟠摊了摊手表示无奈。宝簪又问道:“可有人吃?”薛蟠道:“谁敢吃这个,你当人人都是梁山好汉不成?” 宝簪听了亦觉甚是,好好的谁能活腻歪了去吃牛肉呢。
接下来几日这马小姐的消息果然层出不穷,现实骂了告发她之人,再因着她养牛处乃是在京县,薛蟠这几年下来已升了知县了,审的就是这个案子,被马小姐喷了个底儿掉。说薛蟠记恨当年被她告上衙门,此时怀恨在心必不能好好审这案子,却不知这案子着实是证据确凿,半个京城皆知,实在是不必审了。
又说薛蟠被喷的一脸扭曲,无奈的紧,只要叫人把她押下去,待过几日再审。又有马家之人向他送礼,如今这案说大不大,若是说小,关系到牛的案子那就没有小的,不然早就满大街都是卖牛肉面的了。过了几日马家又开始给薛蟠送礼,薛蟠如何敢收,皆一一推却,她们家又开始打曲线救国的主意,送礼至薛老爷和薛姨妈处均被退回,思及薛家有位未出嫁的姑娘,便又想着能不能送合宝簪心意之礼,着人四处打听宝簪的喜好。
所幸宝簪的出身到底低了些,且也不是自小在京里长大,这些年来也未做过什么惊世骇俗之事,压根没有几个人认识,故这马家四处打听也没打听出半点东西来,只得送了一株红珊瑚。马家虽算得上是钟鸣鼎食之家,只是这些年来到底有些败落了,送出的东西也算不上如何能见人,宝簪听了小丫鬟形容那株珊瑚的样子便连看上一眼的兴致也没有,只道:“什么东西也拿来送给我,快叫他们带了回去。你顺便也替我传句话给他们家人,就说叫她们快别送礼了,我们这里是薛家,除了违制的东西外,要什么没有?为了他们家这么些个不入眼的东西就不依法判了,还不给人笑掉大牙?”
霁雪依言传了话,接下来的日子果然太平许多,再不见马家送礼到薛家,薛家众人也乐得清静。九月初五,薛蟠判了马家小姐一年的j□j,马小姐成功成为了一个既出过海现在又能蹲号子的大家小姐,生生气死了马家老太太,一时又成了京城里头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第七十一章
话说离着秋闱已过一月,贾环此次乡试落榜被贾政一阵痛骂,说道:“我也不将你跟你那林家表哥相比,他有尚公主之福,必然不同于常人。只说你薛大哥哥不过商户出身,因着甄先生教导,十四岁时便中了两江第七名亚元,我亦去求了甄先生教导你,你却还是落了榜,必是你不用功之故。你倒是说说,你读的都是些什么书!”贾环自是不敢还嘴,只由着他骂。探春从赵姨娘处听闻此事便去贾母屋里陪着说笑,半真半假的提及了贾环挨骂之事。因着没有宝玉,贾环乃是二房唯一的儿子,贾母也是喜欢的,便同琥珀道:“你去将环儿叫了来,不许叫他老子打骂他。”琥珀应下,便出了门。
鸳鸯素来最知贾母心意,听了贾母这话便叫给贾母捶腿的丫头退下,自己亲上前去捶,又笑道:“老太太把心放宽,老爷不过说环三爷几句罢了,再不会用打的。我听得外头多少人三十岁还不是秀才,三爷不过十四岁时落了榜,这样便要打,外头多少爷们可不是要被打死了呢。”贾母听她一说果然放下心来,笑道:“我不过平白嘱咐一句罢了,还需你说。”鸳鸯亦是笑道:“我也知道老太太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也是平白劝上一句,卖个乖讨个巧罢了。”贾母又笑骂道:“这个猴儿,如今说话跟着凤丫头倒是越发的像了。”
一语未了,便听着外头传来凤姐说话,只听她说道:“老太太处多了个跟我相像的丫鬟不成?我倒要向老太太讨了去。”贾母笑道:“那你便把鸳鸯带了去。”此时凤姐依然进了屋,听着贾母说的是鸳鸯,忙又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鸳鸯。鸳鸯这样好的丫头,原只老太太这样的人物才可得她的服侍,琏二爷同我呀,都不配。”说的贾母又笑了起来,又问凤姐道:“你此时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凤姐看了探春一眼,说道:“回老太太的话,大喜事。”
贾母人老成精,自是知晓跟探春的亲事有关,只是探春在场,等会子贾环又要来,不好提此事,便道:“凭是什么喜事,且先放着罢。三丫头方才跟我说要让四丫头画张画儿,她来题字,到时候我给我瞧瞧,你给我盯着点她们,别叫她们见我忘了就不画了。”凤姐道:“老太太平日里有好事再不找我,也不想着我每日皆有多少事,心疼一下我,让我歇个一日半日的,还派了我这么个事。四妹妹的画自然是好的,老太太见着了必夸的,三妹妹的字也是好的,老太太自然是喜欢的。到时候她们两个得了老太太的喜欢,老太太便叫鸳鸯翻那压箱底的东西出来给她们。我却因着盯着她们便被她们给记恨上了,若是她们得了好处不提我呢,那便是我的造化,若是她们到时在老太太耳边说上两句辛苦,又说我盯得紧了,老太太必要说‘凤丫头最是可恶的,等会子她来了我给你们,骂她出气’,我可真是两面不讨好了。”说的众人都笑起来了。
正笑着,便听外头有人通报道:“环三爷来了。”贾母又叫人快带了贾环进来,见了便道:“你老子可有把你如何?若他打了你,尽管告诉我。”贾环回道:“回老太太的话,我托了老太太的福,老爷并未如何。”贾母见贾环知事,倒也满意,又叫他在一旁坐了,又叫琥珀拿果子出来给他吃。众人又说笑了一番,探春便又带着贾环告了辞,一道往赵姨娘处去了。
贾母见她俩走了,便又同琥珀道:“你再跑一次二老爷处,把他叫了来。”琥珀才去过一次,还没歇多久,此时又要再去,心下便不大愿意,只是这主子既吩咐了,不愿意也得愿意,只得再去一次贾政处罢了。
贾政一到贾母屋里,凤姐站起了身来,贾母见了便叫他坐,也不说正经事,只问道:“你今日好好的骂环儿做什么?”贾政道:“那孽障实在不争气,亏得我还托了薛家请了甄先生来教导于他,一样都是由甄先生教导,薛家的蟠儿十四岁是亚元,环儿却连个举人的边儿也未碰到,若不教训,往后还不知成个什么样子。”贾母听了,往地上啐了一口道:“不知环儿往后成个什么样子?你怎么不说说你十四岁时是个什么样子,二十五岁才中秀才的人,倒说起才十四岁的儿子乡试落榜来了。”说得贾政羞愧至极,凤姐瞧着不好却又不敢劝,只扭过头和晴雯说那手绢花样只装作没听着。
又听贾母道:“环儿终究是你儿子,你训儿子之事倒也罢了,只是我如今倒要问问你,三丫头今年已然十五了,林丫头与她同岁,定了亲,薛家的二丫头也定了亲,东府里头的四丫头,也跟着她嫂子四处赴宴,敬儿说要准备起来了,三丫头这儿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你是怎么为人父的?还有你那媳妇,妄为嫡母!”贾政更是面红耳赤起来,贾母见了又道:“亏的有凤丫头,不然三丫头也不知要被耽误到什么时候。凤丫头,你来说说。”
凤姐这才说道:“是那威镇将军的侄儿陈也俊,不知二老爷觉着如何。原是他们家的二太太在林家见过三妹妹一回后又着人打听了,觉着实在是好,便要托我妈做个保媒,我妈怕两家往后尴尬便没有随便应下,又叫我来叹叹口风,老太太已觉着好了,二老爷若也觉着好,侄儿媳妇便叫我妈来提。”贾政原不大在意探春这等庶女,听着是威镇将军的侄儿便觉着好了,探春虽是一个从五品官之庶女,却因着两房分家之事因着贾母当年晕倒而一直未有进行,如今二房还是荣国府的人,倒也算是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便道:“老太太觉着好就是了。”凤姐又忙应下。贾母因着还有事要与贾政说便又叫凤姐退下,凤姐便出去了。
待凤姐走了,贾母又同贾政道:“环儿如今也有十四,等三丫头定了亲,也要操心他的事了。”贾政应道:“是了。”贾母又道:“你连三丫头的事都放在一边,环儿的事必然没有放在心上。”贾政道:“儿子惭愧的很。”又听贾母道:“我倒帮着环儿看了一个,薛家的姑娘倒是不错。”贾政道:“蟠儿如今是正经的七品知县,他的妹子也是好的,且薛家又有钱,倒也配得上环儿。只是薛家两个姑娘,一个嫁了赵家,一个又与柳家定了亲,哪还有姑娘能说给环儿?”贾母道:“说你糊涂你当真糊涂,上回迎丫头成亲来咱们家的那个蟠儿的堂妹难道不是薛家姑娘?我平日里总听着三丫头说她好,模样出挑,举止得体,又知书识礼,又有见识,琴棋书画也都弄得,本还不信,上回见了,旁的不说就那模样举止,再没的挑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