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见着外头下雨,想着成婚当日便如此,怕是不大吉利,便尴尬地低下了头。在场看热闹的女眷众多,个个都是伶牙俐齿会说话的,只听有人道:“我瞧这新娘子这样的面相便知是个有福的,若非如此,论理这天暗了这么久,要下雨早就下了,如何能等到诸礼皆毕才下雨呢?可见老天都给几分面子呢。”众人听了皆应和此人所言,也算是为迎春解了尴尬,迎春抬头看第一个说话的人,那女子冲她一笑,萧景泽介绍道:“这是我大嫂。”迎春听了忙唤嫂子,待要拜谢却又见那女子示意她不必如此,便也罢了。
萧景泽又将众人一一介绍了个遍,除了二妹妹萧曼瑶外,别的人不是记住了脸却记不住名字,就是记住了名字可惜记不住脸。用着余光瞟了司棋和绣橘,见她们二人也在死命记着这些人,心下暗定。待人散去,萧景泽又去见那些宾客,三人便一道将脸与名字对个号,好容易记了个齐全正想吃些东西,谁知萧景泽去而复返了。
萧景泽是个最烦俗物之人,不然也不会往钦天监跑,此时因着下雨,众人都有些懒懒的,他又烦应酬,不过两句话的工夫便厌烦了,寻了个自己都不信的由头回来看媳妇。才到门口,便听着里头悉悉索索的不知在说些什么,站定后细听方知主子丫鬟们在给方才的人对号呢,为此,倒觉着自己媳妇有趣起来,只等听完了才推门入内。
迎春见了道:“二爷如何这样快就回来了。”萧景泽见她神色紧张更觉有意思的紧,自己也来了兴致,作揖道:“我来瞧瞧二奶奶。”迎春害臊,支支吾吾的待要说什么又不好说什么,萧景泽见了哈哈大笑,上前搂了迎春问道:“饿了没?”迎春低声回道:“并不觉着饿。”萧景泽道:“我倒饿了,陪着我一起用些,过会子还要去拜见亲眷,我见我哥哥成亲时那样折腾过一回,是个体力活,饿着肚子可不成。”迎春微微点头应了,他便叫丫鬟送些点心过来同迎春一道用了。
吃点心时又同迎春说话,迎春虽是古人,但是身边有探春,有惜春,时不时的还能见见黛玉同宝簪,寻常女子比不得她。待他和迎春天南海北聊时说到天圆地方,迎春柔声说了“这地是圆的”,叫他大吃了一惊,又要拉着迎春细问,连拜见亲友之事也抛在脑后,若不是迎春提醒只怕是要忘了的。只是这拜亲友乃是规矩,再不乐意也得去,少不得不情不愿的带了迎春去拜,又送了迎春回房,等着晚宴过后再来寻迎春谈此事。
雨在下午便停了,晚宴也未如何麻烦,不过多被人灌了几杯酒罢了。只是几杯酒下了肚,便将白日里想问的那些地是圆的,地球围着太阳转等事皆放在了一旁。回了新房见迎春坐在床边,活色生香,说不出的温婉可人,早如饿虎扑食一般将她扑倒,春宵一刻,说不明,道不尽。
又过一月,宝簪见着薛蟠总是晚归不在家吃饭,遂问起英莲来。英莲道:“大爷也有大爷的苦处,不知那萧二爷在外头听到了些什么消息,总拉着大爷吃酒。大爷回来后跟我说,萧二爷请他吃酒是假,讨论那个哥什么尼的什么心说才是真。”英莲自己都迷迷糊糊,将话说的不清不楚,宝簪却是听明白了,暗叹道:这钦天监怪爱岗敬业的嘛。嘴上却道:“萧二爷是皇后的胞弟,哥哥与他交好也有好处,只是可怜了嫂子每日等他回家,这些日子下来人都等瘦了。”
正说着,只见薛蟠回了来道:“往后不必再等了。”英莲宝簪都不接何故,又听薛蟠道:“我跟他吹了些星座的话,他要带着他媳妇去庐山练庐山升龙霸。”英莲问道:“去了庐山,那他这职位?”薛蟠笑道:“钦天监又不缺他一人,且他是皇后胞弟,给他留这么个没油水的闲职断没有人说什么的。”英莲点头亦觉甚是。独宝簪在旁腹诽,还好说的是紫龙的事,若是吹了一辉的事,要人萧二爷上哪儿找死亡皇后岛去啊……
作者有话要说:诶嘿嘿
第六十九章
转眼便是八月,金桂飘香,宝钗因着有身孕不好四处走动,且也不管家事,赵文昊怕宝钗闷出病来便叫檀雅下帖相邀姐妹们一道赏桂。其实宝钗倒好,檀雅因着家人皆叫她不要吵着宝钗,不要四处乱走,好好待在家里,真真是要闷出病来的那个。故赵文昊将此话一提,她便忙不迭地下了帖子邀了黛玉、宝簪、宝琴、探春、惜春、洌萝、三姐等女孩儿,众人想着已然几月不见皆应邀而来,坐在一处亦有说不完道不尽的话。
因着秋高气爽,如今喝着桂花酿赏桂是件极为惬意之事,惜春喝了一口,叹道:“这样的好日子,这样好的事,可惜二姐姐竟是去了浔阳,不得跟我们在一处。”宝簪听了生生呛了一口酒,咳了个撕心裂肺。宝钗见了忙问道:“妹妹可还好?怎么喝得这样急。”宝簪仍旧咳个不行,过了好一会子才缓过来,喘着气道:“我好着呢,不妨事的。”宝钗叫了她过来,细细瞧了瞧她的脸色,又捏了捏她的脸,才同莺儿道:“将二姑娘的酒给撤下,给她换……换羊奶罢。”
宝簪皱起眉头来,不情不愿地道:“那东西膻的很,我才不要喝。”宝钗又道:“奶里加些子姜汁。”莺儿应下,转身便叫人去备。宝簪见了脸垮的跟苦瓜一般,撇了撇嘴道:“我竟不知道姐姐这儿连羊奶都有了。檀雅妹妹,可是你们家常喝的?”檀雅正和洌萝、宝琴说话,宝簪说了什么她也没有听真切,便问道:“簪姐姐再说一回罢,我没听清呢。”宝簪便又说了一遍道:“我问你,你们家常喝羊奶么?”檀雅道:“膻死个人了,除了二嫂子现在口味怪,别的人谁喝那玩意儿。”
宝簪听了便撅了嘴同宝钗道:“偏姐姐坏,这样古里古怪的东西,人人都不喝,只叫我喝。”宝钗只微微笑着不说话,檀雅在旁听了笑道:“就这也叫怪?羊奶虽膻味重,倒还不算怪呢。你去我们家马房瞧瞧,养着几只骆驼几头鹿,皆是尽着二嫂子的口味来呢。”宝簪的五官又挤了一挤,又见洌萝和惜春凑在一处不知说些什么,宝琴听着她俩的话捂着嘴直笑,便问道:“你们说什么呢?”
宝琴原本是在窃笑,听宝簪问了这话便答道:“两只猴精商量着要骑骆驼和鹿呢。”洌萝拍了宝琴一下子,笑道:“我们猴精,偏你斯文的紧,等会子见了别眼馋。”又问檀雅道:“方便各牵一头来么?”檀雅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我着人去牵来给你们瞧瞧。”说罢果然吩咐了人去牵。
话音刚落,去签骆驼和鹿的人还没走,莺儿便带了加了姜汁的羊奶来了。宝簪瘪着嘴看向宝钗,眼里水汪汪地含着泪,可怜非常。宝钗轻声一笑,自己接过喝了,才道:“你能喝什么不能喝什么,爱喝什么不爱喝什么,我难道还不知道?喏,不喝酒,给你备了酒酿呢。”宝簪顺着视线看过去,果然见着莺儿后头的文杏端着一碗酒酿来了,便伸手接了,又笑着同宝钗道:“真真是我的亲姐姐,知我心者,姐姐也。”宝钗笑着捋了捋她的头发,轻声斥道:“油嘴滑舌。”
两姐妹又靠在一处低声说着私房话,待说到薛蟠如何如何将那萧景泽忽悠去了庐山,宝簪笑个不住道:“还好刚才那碗羊奶喝完了,不然我也得呛着了。哥哥竟然这样坏?我到今日才知道。”宝簪翻了个标准的白眼,正色道:“他从来都坏,只是姐姐亲眼见着了也不愿承认罢了。”说着又叹起起来,又叫宝钗一笑。
二人待要在说些话,却见骆驼和鹿都来了,宝簪急忙把想说的话抛在脑后,一路小跑上前去看。众人平日里养在深闺,这样的活物乃是极少见的,皆围在一处瞧,尤三姐看了看道:“怪道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呢,这骨架就不一样,马可比不得骆驼。”众人皆点头称是,宝簪点的犹为起劲,盯着两个动物看,眼中满是满是光彩。黛玉见她看得专注,便用手肘撞了撞她,问道:“你看的这样仔细,可有什么想说的。”宝簪扬起嘴角,笑了个邪魅狷狂,说道:“我瞧着吧,别的也就罢了,这两货必逃不了‘好吃’二字。特别是这骆驼,只要是个人,那么对油脂的热爱便是与生俱来的。”
黛玉捂着胸口笑道:“瞧这人说的是什么歪理,嘴馋就是嘴馋,吃货就是吃货,偏要说什么与生俱来,我都替你臊得慌。”宝簪道:“罢、罢。我不跟你谈生物进化人类发展。”说罢又去瞧鹿,伸手摸上了一摸,那鹿的脑袋动了动,又眨了眨两只大眼睛,宝簪瞧着心都化了,便又凑近了一点摸个没完,抱着鹿的头贴了贴脸笑个不住。洌萝在旁瞧她这样,拉了惜春道:“咱们骑骆驼去,这鹿恐怕是碰不得了。”惜春亦觉甚是,便同洌萝一道牵着手往骆驼处走。
待婆子系好了鞍,二人便一道上去驾着骆驼在园子里踱了一圈,下来都说有趣,众人听了便也一一试了试。又听惜春道:“我听我爹爹说,在敦煌那儿有沙漠,在那的人养骆驼的多,皆用骆驼运货,一队就有几十只,好玩的紧。”黛玉道:“好玩又有什么用,你总不能去瞧,倒是二姐姐,以后离了浔阳也能到处去玩儿。”惜春奇道:“你好些日子不跟我说话了,如今能接我的话可真不容易,我还当你再不同我说话了。”黛玉一愣,想起自己自林瀚被赐婚后确实因着怕尴尬不曾主动与惜春说话,此时听了惜春这话,一时窘迫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