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结婚了,你知道吧。”
我点头,“知道。妈妈说接过女方的电话。”
他眉头微蹙了一下,很快,又松开了。
“你该谈恋爱了。”
我感觉我笑了一下,于是赶紧将笑收了回来。“是。”
不二将聚餐地点发到我手机上,我点开,然后朝他说,“在前一个路口将我放下就行了。”
他依言将车停下,我正要推开车门,他拉住我的右手。我没有回头。
“有空来找我。”他如是说,声音很沉。也有些飘渺。
我哦了一声,挣脱开来,用力地关上车门。
不二正在饭店门口等我,见到我便笑开,使劲朝我招手。我肉一疼,估计荷包今天会缩水不少。
吃饭时,我怀中还揣着那封信,只觉得像烫手的山芋。见母亲和不二说说笑笑,好不开心,又将信给压了下去。
人都已经死了,剩下的还瘫在轮椅上,那些旧事,再翻出来说,似乎不是太好。
我一直没问过母亲,我亲生父亲是谁。这一刻,倒是有些想知道。
饭毕,打车回家,不二兴冲冲地将打包回来的菜塞进冰箱,母亲则有些疲倦,我便扶她回房休息。
“你今天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母亲倚在床头问我。
我顿了一下,“哦,没什么。有点累。”于是将史密斯要生小孩的说了一下。她点头,“腾出二楼来也是应该的,他们对房子很爱护。租给他们放心。”
我则笑道,“你这话是怪我多收他们租金了?”
“我还有资格说这话?”母亲也笑。
“妈,你这么单纯,迷糊,年轻时一定很讨人喜欢吧。”
“看到我这样,你就该知道,生活还是算计着过好。”
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道了晚安便退了出来。
其实这些年,从我懂事起,好像确实是算计了不少事。母亲一直以来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月出,你电话。我帮你接了啊。”不二在房间里喊。我当时正在沐浴。
出来时,不二嘴张着,可以含得下一颗鸡蛋,她一手指着电话,一边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抢过电话,在通讯记录里一看,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不二回过神来,兴奋地摇着我。
我嘘了一下,“别吵着我妈。”
她也跟着上床来,压低声,“快交待。”
我想了想,“他是我们总公司的人。”
“什么人?”不二太了解我,非问个究竟。
“总裁。”
“哇!”不二眼里冒星光,像宝石一样闪耀不停,“真有你的,你们是什么关系。”
“总之不是男女朋友。睡吧。”我掀被躺下。
“他让你回电话。”不二继续摇我。
我和周南扯上一腿,也是因为左如玉。我怕她影响我的工作,不得不未雨绸缪,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是明智的。
但现在她嫁入周家,成了周南的嫂子,这个事,又复杂起来了。
我本事不小,但她也更是无孔不入。
看来我们的恩怨还没有完。
半夜,我又掏出那封信。那是母亲向继父求救的信。一个弱女子,未婚先孕,还将孩子生了下来,那肯定是一件非常无助的事。
听信中母亲的口气,似乎知道继父一定会帮她,也能帮她一样。不过事情后来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但现在似乎也不是该烦恼这些事的时候。左如玉一旦再逼我,周南就成了一颗定时炸弹,我不得不谋后路了。
“有空来找我。”
我脑中突然冒出这句话。于是赶紧甩头。人在无路可走时,总是会朝着稍微有些希望的方向钻。但那里是否真有转机?
带着这些问题,我很顺利地,一晚上失眠了。
好像生活中,可供我挖掘的东西还有太多太多。但凶险万分,不知道是宝藏,还是陷井。我有点不太敢猜度下去。
周南好像今天会来公司考察。那见了面再说吧。好不容易在华天混到中层,要走亦或是留,都得好好谋划才行。
一早,我将信妥当地收藏,这才收拾去上班。
☆、第4章
周一的例会上,周南稳当地坐在主席位,听公司从总经理、常务副总及各部门领导轮流发言汇报工作,我坐在外围第三圈,位置很好,不引人耳目。
不到半小时,我已经昏昏欲睡,偷偷瞄了周南一眼,他握拳清咳,松了松领带,并把二郎腿交叉地换了下。
于是我低头翻资料,想起昨天左风行和我说他结婚的事。去年母亲同我说时,我还没有什么感觉,就当听个稍微有点呛的新闻罢了。可是当他亲口告诉我,心里还是有点怪怪的感觉,说不出来。
他这婚结得很突然,一点预兆都没有。不过昨天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在说,该这样,我结婚了,你也该谈恋爱了。可是为什么后来又说让我有空去找他呢?
我有些费解。
我将资料翻了面,看到放资料的夹板背面在白火炽灯的照射下,模糊地映出我的脸庞。我继承了母亲娇好的容颜。其实左如玉也是漂亮的,甚至还胜我一畴,但我们气质截然不同。如果说母亲是温婉,左如玉是惊艳,而我,则是清冷。
我其实从小就聪明,知道左如玉的确招人喜欢,我则让人避而远之。但我若主动出击,她定是赢不了我的。对赵景年,我用的便是这招,但当时并不知道后果会这么严重。
“左月出……”
我在人的推搡下回过神来,抬眼一看,周南正摸着下巴对着我笑,一屋子的男男女女都看着我,于是我起身,“周总裁。”
“说说你部门的工作?”
“哦,是。”我将早备好的大纲拿出来,简单地述说了一下。相信不会有人觉得我有多重要。我负责公司的网络技术部,至今一直运行服务良好,毫无病诟。这场会议,请我来就是走走过场。
散会后,我将袋里一直在震动的手机拿出来,见是不二,便按了。直到中午有空便回了去。
“我把赵景年的相片传给你,你收彩信。”不二很兴奋。我对她上班第一天就能弄到老板相片的能力,抱以至高的敬佩。
滴的一声后,我按确定,相片似乎是从某要彩页上截取下来,不是很清楚,但足以让我确定,他到底是不是赵景年。
电话又响了,我以为是不二,接起就道,“不二,你再这么八卦,我……”
“左月出。你要怎么样?”话筒里传出调侃的声音。我一愣,竟是正主来了。
我好一会没出声。
“很意外,是不是。”他笑,尔后一声轻叹,突然压低声,慢慢地说,“月出,我回来了。”
“景年。”我终于听到自己的声音,犹豫,又很不真切的声音。
“今天我能见到你吗?”
他话里有些急迫,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
“好。”我回。
我似乎只能这样回。没有理由拒绝。
当年他本是左如玉的男朋友,左如玉最为看重他,领到他家里来时,左如玉站在他旁边,微扬起下巴,很自信,很知足的样子。我把那看成一种对我的挑战,挑衅。每回他来,我都在角落偷偷看他,好像一个猎人,在看着猎物的弱点,然后一击却中。
一整个暑假,我都没和赵景年说话。他也有些不敢接近我。那年暑假,母亲和继父照样不在国内,我记得他们那年从奥地利寄来了明信片。
我对男女情爱这种事的启萌,大概也是左如玉和他告诉我的。夏天,我时常要留在楼下许久,到夜深才上楼去。阁楼实在太热。我记得那天,刚好在傍晚时分下了一场暴雨,于是回到家便到了阁楼休息。半夜大概是被热醒了,我起床一看,楼下黑蒙蒙的,于是摸黑下去,到了母亲房间洗澡,吹空调。一阵杂乱的琴音从隔壁传来,好像是有什么重物突然撞到琴上,沙哑又嘎然而止。
我好奇,于是蹑手蹑脚探出门去,左如玉房门并未关,还留有一丝细缝,房内的灯却是灭的,月色从轻薄的窗帘透进来,朦朦胧胧的。两条黑影在钢琴旁边纠缠,呼吸有如雷鸣,好像人死前不甘的呼吸一样,想挣扎,却又逃不脱。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左如玉喘息着说,似乎在等一个答案,只要正确,她便义无反顾。
“会。”赵景年毫不犹豫。
“抱紧我,再抱紧一点。”左如玉激动地说,修长的双腿似蛇一样,紧紧缠绕着赵景年的腰。
我看得面红耳赤,不知不觉中,门缝越来越大。赵景年将钢琴盖关上,让左如玉坐在钢琴上,这样他的脸便对着门。在这关键的一刻,他看到了我。一时之间便僵在当场。我们四目相对,中间隔着一个左如玉,她的双腿夸张地大开、伸展,正等着赵景年。
我轻轻的合上门,没发出一点声响。我在门外站了好一会,里面却没有传来半分动静。
自此,赵景年再见我,脸总是红的,头几乎要垂到地下去。
暑期最后一天,我在赵景年必经的小巷子被一群小流氓堵住,脱身不得。他自然救了我,义愤填膺将受尽委屈的我抱在怀里,当时我衣衫不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