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把我和李拜天挨个白了一眼。
是,承认我们当时不坚决,我们有错。但全赖在谁头上,这并不合适,毕竟是刘舒雨怀着别人的孩子赖李拜天再先,我们不是有意,但刘舒雨就是故意的。
已经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争论谁的过错有意义么?
我们不想跟他们吵,我拉了一下李拜天的胳膊,朝该去的方向看一眼,李拜天没说什么,我们三个就先走了。
走的时候,听见特不屑地一声“嘁”。不知道是从谁口中发出来的。
往李拜天家那块地走,需要爬点山路,这个墓群还是不成熟,很多路都没有铺开,只能是乱走。
我回头看过刘舒雨和她姐妹儿一眼,两个人挽着手走了,其中一个像是在打电话。
李拜天说:“真没想到还能碰见她。”
我说:“你没想到的事儿多了,作孽哎。”
袁泽拉我一把,方便我爬过前面这段路。李拜天停下脚步叹了口气,说:“我当时给她的钱是不是有点少了?”
李拜天当时就只给了刘舒雨两万,其它医院方面赔钱之类的,李家当然不会稀罕,刘舒雨最后到底是拿着多少钱走的,我并不知道。
但出于当时的想法,李拜天不想给多了,给多了,刘舒雨凭什么?一分不给,他自己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我说:“行了你也别想了,现在就各过各的,别再给招惹上了。”
刘舒雨这样的人,只能躲。沾上她就得有麻烦,她就是靠惹是生非活着的,过得太平静,估计她自己都受不了。
我们终于到达目的地,我不知道袁泽心里怎么想,但是站在李拜天爷爷的墓碑前,我内心很虔诚的,虽然我从来没见过这个老人家。
三个人蹲下烧纸钱,我记得我妈每次带我到十字路口祭拜的时候,都会给祖先说两句什么,而李拜天很沉默。
我说:“你不跟你爷爷说点什么?”
李拜天看我一眼,“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
好吧,他不说我说,我一边往火堆里递火纸,一边学着我妈的样子说,“爷爷,我们是李拜天的朋友,陪他来看您。过节了,您在那边吃好喝好,保佑李拜天,还有家里人,奶奶现在身体挺好的,叔叔阿姨还有姐姐都生活得很好,李拜天现在也懂事了,还开影展拿奖了,您放心。”
李拜天看我一眼,笑。
他买的这堆东西太多了,我们烧了得有半个小时,让火烤得啊。烧完以后,李拜天要给他爷爷磕头,我看着袁泽,表示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表示点什么。
按照我们这边当地的风俗,袁泽是李拜天的兄弟,李拜天爷爷就是他爷爷,他得磕,于是袁泽磕了。
那我呢……
艾玛不管了,我跟着磕算了。在逝者和长辈面前,我们是严肃的,没有开什么玩笑。磕头的时候我走了下神,想着还跟李拜天祭拜一次爷爷,这朋友做得也真够深入了。
为了防止山火,我们还是没着急走,要看着火堆燃尽才放心。
“哎袁泽,你们两个订婚办完了么?”李拜天用闲谈的口气问。
袁泽回答,“饭店还没订好,等几天。”
李拜天笑得有点奇怪,像撑出来的,说:“够墨迹的啊,直接上门儿提亲不就玩了么?”
袁泽看我一眼,笑容温存,说:“她出国之前办好就行,没那么多讲究。”
李拜天又笑了笑,看看火堆差不多燃尽,捡起地上那些塑料制品,打算下山扔了,什么也没说,直接调头往山下走。
我和袁泽牵着手在后面跟着,主要袁泽怕我摔倒了,其实不至于,我没那么娇气。
刚走了没几步,迎面出现一票人,打眼看过去有七八个,要么穿着背心,要么直接光着膀子。当时我们还有些距离,我看到的就是那些人手里拿着东西,钢棍之类的。
我们也没往别的地方想,谁知道这帮人是干啥去的,只想着别招惹他们,于是找个地方让开,把路让给他们走。
可是那几个人越走越近,目光就是落在我们身上的。
李拜天反应最快,小声说了个字,“跑!”
袁泽大概也反应过来了,拉着我就往某个方向跑,李拜天也跟着跑,然后那些提钢棍的,忽然就快步追上来了。
这是要打劫还是要杀人?这时候真反应不过来,就知道跑。
而山上确实没什么路,就是一块一块的坟地,我们上来的时候各种注意,不要从人家的墓碑前经过,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要道路顺,能跑多快跑多快。
李拜天和袁泽的宗旨就是保护我,所以袁泽拉着我使劲跑,李拜天则故意放慢了些脚步,跟在我们后面。
这两个当年都是四百米短跑小将呢。
我也什么不管,就是跑,当然也没发生什么被树杈子绊倒之类的事情,只是山上路不好走,真的跑不快。而那边人多,换几个方向追,很容易就把我们堵住了。
那边跑得最快的人已经提着棍子追上来了,我感觉完蛋了,今天这劈头盖脸的一通钢棍是挨定了,有种天昏地暗的感觉。
这时候顾不上害怕。
那边最快的人追上了李拜天,提着棍子就朝李拜天身上挥,李拜天还算灵活,躲开了,但整个行程耽误了。
他手里有个大塑料袋,是刚才装纸钱的。李拜天顺手把塑料袋撸成一条长绳子,一下套在对方那人的脖子上,用袋子勒紧他的脖子,在这人屁股上踹了一脚,袋子就勒得更紧了。
我回头,在考虑要不要帮李拜天,但是钢棍团伙已经全部追赶上来,停在李拜天面前。
李拜天勒着这个人,看着那帮在犹豫要不要动手的,挺凶,“我就李拜天,你不是找我的么?”
我和袁泽也停下了,看着这副场面,那帮人好像确实是冲李拜天的,但也不见得会放过我们。
袁泽想走上去几步帮李拜天,但又得保护我,眼睛在左右看估计是在找有没有大木棍之类的武器。
李拜天没回头,但是说,“袁泽,你把周问雪带走,快点儿!”
☆、081 他的劫
我唰得一下就掉眼泪了,瞬间一种完犊子的感觉。其实心里什么都没想,但是身体比心理反应要快很多,眼泪是最不理性的东西。
也不是害怕,也不担心,就是很自然地哭了,脸上没有哭的表情,但眼泪滚得很急切。
两拨人僵住了,李拜天也是在我们当地混过的,当年也能算一街霸,进能生意场上谈笑风生,退能和小流氓真刀真枪地硬干,绝对是能屈能伸。他还勒着那个人的脖子,脚蹬着他的屁股不让他乱动。
气势上不输什么人,尤其那一脸什么都不怕的表情,有点凶狠,有点操你大爷。我几乎从来没见过李拜天这样的表情,打架我见过,那都是打着玩儿,这次显然是来真的。
我不想走,我预感我和袁泽走了,李拜天就完蛋了。但是我不走,不见得能帮上任何,可能就是个拖后退的。
我忽然想起那个梦,梦里几乎也是这样的场面,只是当时没有李拜天,挨打的是袁泽。有人说下半夜做的梦是反的……
袁泽很犹豫,这时候扔下李拜天带我走,显然不够兄弟道义,不带我走,也不见得是对的选择。
那边人多,还有武器,留下就是三个人一起挨打。他俩挨打就算了,我一个女人,等我的就不见得是挨打那么简单了。
所以他们在这点的想法上是一致的,有事情男人抗一抗没什么,先把女人撇开了。
我并不想走,看着李拜天,李拜天的余光也许瞟到我了,吼了个“滚”字。
袁泽一咬牙,拖着我往没人阻拦的方向走,我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李拜天,那几个人有想过来追的,李拜天威胁他们,“敢追,敢追我就弄死他!”
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确实没人再追我们,因为他们的目标就是李拜天,这是李拜天的劫,终究还是落回了他自己头上。
我会自责,明明我已经预感到了这个劫,为什么没有多一些思考,为什么没有尝试去帮他化解。如果在我预感到这些的时候,我们多跑两个山头多拜两尊佛,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这山上没有什么人,只有些在搞修建的工人,袁泽还担心着李拜天,可是把我一个女人放在哪里都不放心。
我到处看,视线里已经看不到李拜天,我不知道李拜天在和那帮人吵架还是打架,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
我翻手机打110报警,袁泽在到处找趁手的武器,山上哪来什么武器,最后只找到一块切面比较锋利的石头。
我还算镇定地报完了警,挂掉电话急得跳脚。袁泽抓着石头抱了抱我,说:“你在这边躲一躲,我要回去看看。”
我只能不停地点头,都顾不上担心袁泽回去又是个什么死活,顾不上在意我一个女人在这山里会遇到什么危险。
我只想知道李拜天怎么样了,他没事,一定要没事,他一个人面对那么多人,真的会没事么。
我努力安慰自己,李拜天吉人自有天相,他会化险为夷,可能他们说几句话就解决过去了,可能他也跑掉了,可能可能,反正就是,等我们再会合的时候,他依然是生龙活虎地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