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简单想了下,该说反还是正呢。
然后笑了,把李拜天的手推开,硬币滚到了沙发底下,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反还是正。
我说:“这么大的一件事情,用这么小的东西来决定,不合适。我问我妈去。”
这种时候问长辈最靠谱,我亲妈肯定会各种给我考虑的,李拜天说的话对我没多大影响,但我妈说的话,肯定有分量。
于是给我妈打电话,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交代了,李拜天就坐旁边看着。
我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宗旨无非是,她觉得这事儿能成,可以订。
我把电话挂了,看了李拜天一眼,“我决定了。”
“嗯?”李拜天的反应并不热情。
我长舒一口气,认真看了李拜天一眼,这个曾经和我纠缠过多年的男人,我曾经喜欢过,并且很长时间内预感,我以后会嫁给他的男人,从今天开始我们之间,真正地画了一条河,我要把他彻底挪出去,把袁泽放进来。
而他,也看着我,大概知道了我的答案,微笑着,笑容意味不明,有些强颜的意思。
我们静静地坐了两分钟,也许就是最后的两分钟,这两分钟内,我把从认识李拜天,到如今的过往飞快地在脑子过了一遍,当做最后的纪念。
有什么放不下的,有什么好纠结的,像李拜天说的,最差不就是个死,我跟了袁泽我又不会死,我跟李拜天再也没可能,我更不会死。
我们从出生,就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命运给机会让我们牵连在一起,然后再把我们掰开,这就是机遇是命。
我的世界,离了李拜天照样能转,而我的世界,有袁泽,应该会转得更顺畅。
我既然已经选择袁泽,就应该选择到底,这么犹犹豫豫的,对得起谁啊。
听到隔壁王美丽用要是捅门的声音,我拎起桌子上的塑料袋,对李拜天说了一句,“准备份子钱啊,两份儿。”
我走了,不想再继续留恋什么。
之后我直接给袁泽打了电话,把自己的决定讲的清清楚楚,我说:“我七月份回家,你准备请假吧,对了,彩礼就一万一,不能再多了。”
袁泽要拿点儿彩礼,还是很轻松的,他说:“那不行,显得太寒碜了。”
“寒碜什么呀,留着钱咱俩买房子。就这么定了。”
袁泽笑,我在这边也跟着笑,搞定一个决定的时候,会很轻松,先甭管这决定对的还是错的呢。
“哎,真快,快得我都反应不过来。”
我要出国了,这房子呢是李拜天免费给我住的,王美丽要继续留北京,但我不在这里,她觉得自己在这儿不大合适。
于是准备搬家,我这俩编织袋儿就是给她买的。
但是王美丽工作忙,请不下来搬家,地方是找好了,我去看过,还可以,也没什么心事了。白天就一趟趟地帮她从这边拿东西送过去,我那些锅碗瓢盆,反正就都给她了。
在楼下撞见李拜天一回,“你这就要走啊?”他问。
“没有,帮王美丽搬家。”我利落地回答,嘿哟,拎起麻袋往外走,李拜天笑了笑,没说什么。
我算不上女大力士,但是力气肯定比一般姑娘大点儿,经常运动,拎拎麻袋什么的,也不至于气喘吁吁。
帮王美丽搬完了家,我在这里最后的事情也算结束了。
我该走了,这次回家以后,会直接飞英国,不会再回北京。我对北京,没有特别重的感情,因为北京太大了,即使住了这么多年,很多地方依然陌生。
袁泽来接我,我们站在门口,我看了眼李拜天的房间,袁泽说,“打个招呼吧。”
我点下头,去敲李拜天的门。
我们走的时候是晚上,李拜天应该在家的,可是没有人开门。我感觉有点失望,最后一眼都看不上了,想跟他说声谢谢,也不能当面说了。
哎。
这感觉怎么让人有点想哭呢。
我把钥匙和房卡从钥匙链上取下来,从门缝底下塞了进去,还给你,这一年的关照,终于还是要还给你。
东西放进去,仍有一丝留恋,转身面向袁泽,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我们走吧。”
袁泽揽着我的肩,朝李拜天的门口看了一眼,这次我没有回头。
回家以后,并没有马上就安排两边父母见面,这次停留的时间比较长,当然双方都需要有些准备。
我爸妈和袁泽爸妈都挺激动的,袁泽他妈现在也不住院了,就是在家里好好养着。
我们常常以为,这就是诀别,但有缘人,没有那么轻易诀别。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是七月半,鬼节,李拜天给我打电话,说他迷路了。
当时我和袁泽正在逛街,挑选见面那天,彼此穿的衣服,还有去订饭店什么的。我的心情还是比较轻松的,看袁泽一眼,笑着对李拜天说,“哟,大北京城还能迷了你,穿越了吧?”
李拜天,“不是,我在Z市。”
“嗯?”
“今儿不鬼节么,我得回来给我爷爷上坟。但这地方,怎么修成这样了呢,咱以前坐的102也没有了。”
我说:“你打一三轮儿。”
“我开车来的,不知道开哪儿来了。”
我和袁泽轮番问他那边的情况,终于问清楚他陷在哪个犄角旮旯了,跟他说不清该怎么走,打个车过去接应。
我们这边有个公募群,早年李拜天家在这儿圈了块地,他爷爷就葬在这里,家里说牵北京去,李拜天他奶奶不让迁,所以每年祭祀,都得有个人专门跑回来。
李拜天其实就在这附近,但绕不过去,我们找到他的时候,让出租车走了,上了他的车。
李拜天在驾驶座直说,“今天真邪性,我有不好的预感。”
“得了吧,我要是一小鬼儿,见你就绕道。”
李拜天说,“那万一是一女鬼呢?”
我把头发垂到前面来,伸手摸了摸李拜天的肩膀,阴气森森地说:“你看我像不像鬼……”
李拜天吓得一哆嗦,“滚蛋!”
☆、080 祭拜
李拜天家里是做生意的,生意人往往比我们更迷信一点点,李拜天就总觉得今天很邪性。尤其是我们指挥他把车开出来以后,明明就是很好走的一条路,他说自己绕了半天,怎么也没绕明白,就觉得很怪。
我觉得就是他自己眼瞎好么?
今天是鬼节,尤其这地方还是公募群,李拜天让我不要吓他。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班不怕鬼敲门,所以我对这方面没什么顾忌,李拜天可能是以前亏心事干多了。
山上有土路,很窄,上坡下坡的,车子开得并不顺畅,道路的宽度也只容一辆车子同行。李拜天把车停在一个还算宽阔的空地上,空地上方是许多排并列的墓碑,埋着些没有祖坟的逝者。
李拜天家圈的这块地,距离这里不算很远,只是车子开不过去了。
从后备箱里拿出准备好的上坟祭品,那么一大包,我和袁泽表示有点夸张,土豪就是土豪。
正打算往他家圈的地走,我看到远处走下来两个人影,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袁泽也看了一眼,愣一下。
李拜天看过去,也愣了一下。
最开始我们会多注意,是因为这山头上不安全,很少说有女人单独过来祭拜的。还是这么年轻的两个女人,再多注意,就是因为这俩妞看着眼熟了。
这是刘舒雨和她的一个小姐妹儿。
两个人自然也看清了我们,李拜天是不是在掂量要不要打个招呼,能保证的是,至少在刘舒雨从北京离开以后,李拜天就没再见过她,除了做梦梦见一回她过的不好之外。
刘舒雨已经走近了,而且没有回避我们,身边小姐妹儿算多事儿的,撺掇她过来打招呼。
我们还是正面遇上了。
上面是公共墓地,刘舒雨显然是来上坟,她爸不在了,应该是来拜她爸的。
“这么巧啊。”李拜天还算淡定地打招呼,既然人都过来了,装不认识似乎也不大合适。那件事情也挺长时间过去了,说怪刘舒雨,其实也谈不上了,怎么说当年也有过一段情分。
我和袁泽自认跟刘舒雨谈不上交情,上次还差点吵一架,自然不说话。
刘舒雨特高冷地笑了一下,“这不七月半么?你来拜你爷爷?”
李拜天点了下头,打算走,刘舒雨依然不冷不热地,“真巧,我来看我儿子。”
儿子……我差点把这茬给忘了,刘舒雨死过的亲戚,不光有爸爸,还有个儿子。去年火化以后,刘舒雨把骨灰带回来了,这当然是该轮到她做主处理的事情。
这话题有点沉重,李拜天也不打算跟她聊,而且实话说,孩子的不幸,我们总觉得和自己有点关系,如果当时我们再坚决点,总不至于酿成这么个悲剧。孩子始终是无辜的。
李拜天笑得有些勉强,对刘舒雨也没什么恶意,看了眼自己要去的方向,说:“那我就先上去了。”
刘舒雨没说什么,她身边的小姐妹儿插嘴,“你不去看看啊,要不是因为你,人家孩子都一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