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数字一直都很不敏感,除非是有意思的巧合,比如谁是光棍节生的,觉得好玩才记得住,所以……”
“我也是我也是!”没等他说完,我便迫不及待地打断,“我对面积啊、长度啊这些东西特别没有概念,以前上小学,我爸为了帮我弄清楚一栋五层高的楼到底有多少级楼梯,特意带我去镇政府的办公楼一阶一阶爬过……”
正絮叨在兴头上,突然觉得有灼灼目光一路追着自己。回头发现,袁更新已侧身站住,几分无奈兼无语地盯着我。
我又说错话了吗?没有啊……我不解地回望他,试图读懂他的表情。只是一刹那的灵台清明,我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打断了什么。
他是在跟我解释,为什么没有记住我的生日吗?
他怕我介意吗?
我的心里顿时一通狂喜。压抑着笑意蹭蹭地凑上去,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发问:“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来着?所以什么来着?”
明白人此时装起了糊涂:“没什么,被你一打岔我也忘了,反正就是我记不住就对了。”
我心里那个懊悔啊。从这块金石嘴里说出来一句好听话,这是多么千载难遇的事儿啊,我怎么生生掐断了呢?哎,我还真是个祸害,都祸害到自己身上来了。
满心沮丧,可是又不好挂在脸上,显得自己多么急不可耐。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得精精神神开开心心的,来日方长。
于是我主动扯开话题:“你的家教进行得顺利吗?”
“顺利啊,上午的课教一个富婆钢琴,挺轻松的,纯粹是陶冶情操。下午是一个高三的小孩,想去美国读大学,需要一些艺术特长给自己加分,我在教他吉他速成,他很有天赋,学得很快。”
“那就好,”我点点头,“你呢?你真的打算毕业了做音乐教师了吗?”
他也点头:“嗯,我应该会留在南京,这样的工作虽然平淡,但无论如何还是我喜欢的老本行,能够授人以渔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成就感。”
“那是,当老师一年三个月的带薪假期多好呀,而且每天对着你这么个色艺俱佳的老师也挺延年益寿的。”
在“留在南京”几个字的刺激下,我说话又不经过大脑了。
袁更新诧异地看着我,似乎很难相信这么□□裸的称赞是从我嘴里跑出来的。我也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了,可是已经晚了。
我死命地盯着脚下的柏油马路,试图盯出一条缝来。但他却很善良地没有揪着不放,反而开始修正自己的言论:“其实也不一定啊,我们专业就业前景不是多光明,谁说的准自己以后会做什么呢,也许我会回武汉,也许去其他的什么地方。到时候实在找不到工作……”
“怎么样?”我抬起头,紧张兮兮地等着下文。
“我就去厦门,传说那里遍地富婆,照你说的,我这样色艺俱佳的,去当个小白脸还是不错的。”
我下巴都要掉了。说这话的可是不久前自称先奋斗十年再娶妻生子的热血青年啊!我于是赶紧核对他的表情,看看是否严肃以检验这个说辞的可信度。
哎,关心则乱。这个步子悠悠的家伙,一脸坏笑,摆明了耍我玩呢。
又被摆了一道,我郁闷了:“行啊,您去吧,找个年纪大点的,到时候把富婆熬过世了独霸家产,也能接济接济我们这些穷孩子。”
他很以为然地频频点头:“你别说,这个主意真中肯,那我就奔着这个目标去了。多谢点拨,现在觉着,有了后路,一身轻巧啊。”
我咬牙切齿地把下面的话咽回肚子里:去吧,你尽管去,我先你一步毕业海赚它一笔,然后跑到厦门买栋房子等你自投罗网。到时候,哼哼,人在屋檐下,我虐死你。
至于怎么样毕业一年就在这个万恶的物质社会捞它一笔,这个问题我没有来得及仔细考虑。
我在宿舍楼下和袁更新说了再见,然后刷了门禁迅速地爬上楼梯。不是我不想回头多看一眼,只是寝室里还有两个姑娘眼巴巴等着我回去切余下的一个蛋糕。
我把没好意思在小厨娘点上的音乐盒插在这个蛋糕上,然后在耳熟能详的旋律中闭上眼睛。蜡烛的火光在眼帘外扑扑跳动,光影明灭中,我微笑着许下十九岁的生日愿望:老天啊,谢谢你今天这样善待我。我希望,我和袁更新,我们可以在一起。
在外头走了许久,晚饭已经消化得七七八八,此时吃起蛋糕来,居然没有丝毫腻味。我塞进第二口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来。这个点打来,会是谁呢?
袁更新。
他问:“吃蛋糕呢?”
我答:“咦,你怎么知道?”
“你临走前自己说的。”
“……”
“现在还没有过十二点,所以今天还没有过去,刚刚忘了和你说了,生日快乐。”
我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放回桌上,嘴角的奶油用手指擦擦再舔舔干净,转头向正勉强下咽的简夕:“简夕,这蛋糕可真甜啊。”
酒醉之后
袁更新
2009年的暑假,我通过两份一小时五十元的家教实现了经济上的自力更生,同时带领团队顺利完成了社会实践,成果获得了学院表彰。炎热而忙绿的两个月因此格外充实和有意义。
另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是九月份即将迎来一位相识的直系研究生学姐。在决定报考我们学校之前,她曾经通过校内网联系我,拜托我替她打听导师是否有招生意愿。我一口答应了,并且很快给了她肯定答复,随后的日子里又帮她收集了学院历年研究生考试的材料,她很感激。
临近开学,她在校内上给我留言,希望开学那天能见我一面。原本作为青协副会长,我就要去迎新现场帮忙,于是爽快答应。
九月三号,我在搁满降温冰块的体育中心见到了她。个子不高,头发很长,瘦瘦的,看上去弱不禁风。最惹人注目的是一双丹凤眼,斜飞入鬓,顾盼生辉。她笑嘻嘻地跟我握手:“我是孔桑桑,你就是袁更新了吧,哎呀,姐姐得好好谢谢你,晚上我请客,酒水无限量供应。”
山东姑娘还真是豪爽。我礼貌地回应:“不用不用,举手之劳的事情。你注册完了要回宿舍吗?我送你。”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我接过她的箱子,带她出了体育中心。穿过丹桂广场,在锦园路上遥遥望见三食堂方向走来一个熟悉身影。
几乎同一时间,她也看见了我。笑意满满地走过来,黑白格子的背包并不见随着步子起伏,看样子装了不少书。
走到跟前,没来得及说话,眼光先跳过我停留在孔桑桑身上。片刻后回转眼神示意我:“这是谁啊?”
这样毫不遮掩的打量让我有些发笑:“研一的学姐,来报到,我送她去宿舍。”
“哦,你好你好。”她连忙打招呼,同时绽开一个温和的笑脸。
我扭头看孔桑桑,她面上也挂着礼貌的微笑,可是目光却有几分探究。
“刚自习完回来?”
“嗯,回宿舍看会儿美剧再过去。你们快点走吧,外面太阳毒。”
擦身而过的时候,西竹不知为何拍了拍我的肩膀,下手还有点重。这个举动很不寻常。我问她:“怎么了?干吗打我?”
她嘿嘿笑着:“没什么,好久没见你了。”话毕一溜儿跑开,招手和我们说再见。
我拖着箱子往前走,肩膀上还有残留的温度和隐约的触感。走了几步回头看,午后的阳光投射在她的白色短袖上,一片耀目的白。
三天的迎新工作结束之后,辅导员做东,在小街的小四川饭馆请现场工作人员吃饭。
学院五个专业的高年级学生济济一堂,而我作为音乐系独有的一个,势单力薄,一顿饭吃下来被其他专业的人轮番灌了不少酒。
心里有一些挣扎纠结的情绪,很久以前就一直阴魂不散。人说买醉买醉,都无需自己掏钱,何不趁此一醉呢?揣着这样的潜意识,对于端到面前的酒,我来者不拒。直接后果就是,我喝高了,然后被用三轮车拉回了住处。
送我的回来的是艺术设计和美术系的两个哥们。两个人架着我上楼之后把我扔在床上,我听到其中一个气喘吁吁地在耳边喊:“更新,要不要叫你们班的谁过来照顾你一下?”
我忘记自己有没有回答。好像过了很久,闭上眼再迷迷糊糊醒转,房间里黑漆漆又空荡荡,窗外有迷蒙的灯光,勾勒出夜色里上下浮动的幻象,空调咝咝的出气声清晰可闻。我感觉头晕脑胀,胸口拥堵着很多实的虚的,想吐又吐不出来,可真难受啊。
□□的皮肤上渐生阵阵冷意,我摸索着拉过薄被合上眼皮,脑袋里晕晕乎乎地想:再睡一会儿,睡醒就天亮了。
可是却不能如愿,黑暗中天旋地转的压迫感让人无法忍受。我于是挣扎着爬起身,趔趔趄趄地往门的方向走,一阵疼痛疏淡的磕碰之后,房顶的吊灯啪地亮起来,照得整个空间恍如白昼。我条件反射地用手捂住眼睛,顺着门框滑坐在地上。
头埋在臂弯里很久,我试着睁开眼睛抬头看,恍惚中觉得头顶的光源如此炽热明亮,不像是在夜晚,倒像白天里见到的,太阳照射下那片耀目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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