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是又闭上眼睛,手探过去按上她的肩膀,咕哝着问:“还酸不酸?”
她摇摇头,下巴蹭过我的手背,片刻后极缓慢地说:“更新,快十点了,我得回去了。”
神智迷糊之下,我的话语快过思考跑了出来:“不回去也没事啊,你睡床我睡地,反正宿舍也热。”
她轻轻地笑起来:“我不回去,简夕要来揍你了,董意意也会找你麻烦的。”
我也闭着眼睛笑,然后晃了晃脑袋,一使劲从床上弹起来:“那走吧,我送你回去。”
客厅和楼道里都没有灯。我锁了门,发现先出来的西竹还站在门口一步没挪。
“干吗?你胆子那么大,寝室有老鼠都不在乎,不是怕黑吧?”
“那个啥,不怕黑,就是怕黑楼道。”她讪讪的。
我犹豫了下,把钥匙塞进裤子口袋,走过去,手臂揽住她的腰,带着她往前走。她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紧挨着我的一侧肩膀蓦地抽紧,几步之后放松下来。我的心里升腾出久违的悸动,呼吸滞着,边走边暗自发笑,这个姑娘,不禁脸圆手圆,连看上去有线条的腰都是圆的。
只是短短几秒钟的功夫,进了电梯后,我松开她,她旋即扭头,目不转睛地开始研究梯控面板,低低地漏出一句:“谢谢。”
白日的热度在夜晚终于褪去几分,黢黑的天幕上闪烁着几颗星子,偶尔有凉风拂过,吹得人毛孔舒张。小区到校门口,一路无人,一路无话。快到马路边,我没话找话地感叹:“还是很热啊,不该跟你出来的,回去又是一身汗。”
“那你别出来啊。”这样说着,她就加快了脚步,甩了我几米远。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小样。
我跑步追上她,两手并用去挠小圆腰:“装生气是吧?让你再装,咦,笑什么,别笑啊……”
一连串咯咯的笑声飘散在夏日的星空下,为沉闷的夜晚带来丝丝生气。
这是记忆里,我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毫无顾忌的快乐嬉闹。
金石初开
西竹
生日晚饭吃完,简夕和前来接她的男友依偎着离开,走前不忘暗示董意意给我和袁更新独处的时间。
简夕的这个男朋友,已经不是之前那个矮个子男孩。简夕家在河南,前男友家在重庆,两人在大一寒假回家的火车卧铺上认识,彼此一见钟情,很快搭上了线。
然而他们二人的感情,正如那辆火车的行驶轨迹一样,北上南下,波折起伏。分手闹了无数次未遂后,终于在大三的寒假来临之际突破成功。
闹分手的原因很多,其中让我们立志推波助澜,也让简夕立志一刀两断的,是一件很大的小事。男孩在简夕在山区调研的时候,每天短信电话轰炸说想她,结果却在主动请缨为她充话费时,犯耸地充了三十块钱。有充分证据表明,他那时手头不是多么地紧张。我们思前想后,觉得这种行为真是人神共愤啊。
而对于简夕,这样缺乏男人味的男人,与梦中情人白瑞德相去甚远,最后果断放弃。
现任男友名姓习,名仲之,很儒雅的名字,对应的却是副很彪悍的身躯。习仲之是即将出国培训的飞行员一名,这两年闲时在学校的健身房里练就了强健的体魄。因为他的名字首字母和我的相比,只多出一个Z,被我戏称为Z先生,久而久之,简夕在我面前提到他时,也都是Z来Z去了。
二人确定关系是在我生日前一天。传说中Z先生在一号楼自习室看书时,眼神不小心扫到简夕身上,就再也没能移开。因为奔着去美国读研,简夕为了一颗心尽数扑在GRE和托福上,严词拒绝了Z先生的追求。百般无奈之下,Z先生曲线救国地找到了我,希望可以发掘突破口。
在我眼里,Z和一般好色之徒无甚区别,于是言简意赅地传达了简夕的坚定决心。虽然没有任何交情,彼时Z眼神里深深的受伤感还是刺疼了我。我总结经验教训时觉得,自习时切不可四下张望,一心二用害死人啊。
然而,事实证明柳暗花明这个词不是仅供摆设的。某天晚上,董意意和肖笑颜遛弯回来,一进宿舍就激动万分地向我求证:“竹子,简夕是不是跟Z在一起了?”
我如遭雷劈:“不是吧!”
“我们刚刚在丹桂广场看到简夕坐在一个男的腿上,不是Z难不成还有别人?”
我了个去!我前两天才谈判成功啊,怎么这么突然就缴了白旗啦?这是什么行为?过河拆桥,上屋抽梯,焚琴煮鹤,好像都说不通啊……
最后我概括出两个字:背叛。不久简夕含羞带怯地回到宿舍,含羞带怯地拽我的胳膊,含羞带怯地跟我解释:“Z他真的不是色狼,咱院里比我好看的女生多了去了,他对我坦诚相待,说了很多自己的事儿,他的成长,他的家庭。竹子,他是个有责任、有肩膀的男人,我被感动了。”
我被郁闷了。哪个男人没有肩膀啊?那你也不能这么见异思迁吧?
迷恋白瑞德的女人果然是招架不住硬上弓的,我仰天长叹。郁闷归郁闷,看到别人锲而不舍后镂穿金石终归是好事一件。虽然这样峰回路转得有点让人消化不良,但是我隐约觉得,别人能镂,我应该也是可以的。
董意意会意地离开之后,我和袁更新在校园里散起了步。
白天雨水冲洗过的天空,此时黢黑一片,没有明月,亦无星辰。
我们在昏暗的路灯下沿着院士大道一路走到校园南端的墨湖。沿湖四周挺立着茂密的柳树,夜晚的凉风掠过宽阔湖面,柳条挑逗着水波漾开圈圈涟漪,勃勃生机,在暗夜里依稀可见。
习习晚风拂过脸颊,我伸手理理四散的刘海,时不时打眼瞧一瞧身侧的人。轮廓分明的面孔,英俊的眉眼,直挺的鼻梁和唇畔温柔的笑意。有他这样一路相陪,我觉得真幸福。
“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情,”我说,“几乎我每年生日的时候,天上都会飘雨,很小很小的那种。我妈说,我出生那天好像也在下雨。”
袁更新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嘴角却噙着丝笑:“这样啊,不是你自己说出来,我都不敢肯定,原来老天爷都觉得你生到人世是个祸害所以潸然泪下啊……”
“哼……”吸取上次被他挠痒到求饶的教训,我没敢出手,瞪他一眼后为表愤怒同他拉开五米距离。
他不紧不慢地继续往前走,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主动拉近距离赔礼道歉的意思。我原本协调的步子渐渐往同手同脚发展,心里很是委屈:我哪里是祸害,起码我们两个之间,被祸害的一直是我啊。
间或有落叶踩在脚下沙沙作响,漫长的寂静之后,五米开外的人终于舍得开腔:“我也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儿。简夕昨天给我打电话,不过还没开口就被我堵回去了。估计后面预备好了骂我的话都没派上用场,不知道会不会憋出内伤。”
嗯?有这回事,我怎么没有听说。
“你说什么了?”好奇心驱使下,我把该端的架子抛之脑后了。
“我说:‘你是要跟我说她生日的事儿吧?我都知道,不用上火’。”
“然后呢?”
“然后她就噎住了。挂电话之前问我:‘那你准备干吗?’我说:‘不干吗’。”
我哈哈大笑起来,想着简夕彼时的样子,从气势汹汹到灰头灰脑,完全侮辱了院学生会会长的头衔哪。再就是,她瞒着我为我出头的举动,我在快意大笑的同时心里暖意融融。
袁更新也得意地笑起来,眼睛眯成漂亮的弧线,望向远处的教学楼:“竹子,你身边有这样的朋友,是你的福气,好好珍惜。”
我歪着脑袋反问他:“你身边没有吗?”话落地想起了几个月前师生恋的一桩事儿和那个自视甚高惹人讨厌的方力钧,抽了抽嘴角:我怎么说话不过脑子啊。
他的回答像是自言自语,声音沉沉的不带起伏:“以前念高中的时候,掏心掏费的朋友多了去,进了大学人和人之间复杂了许多。我的专业是从小开始打的基础,不像很多人是半路出家,像在我们班里,大部分都是上了高中才在艺术班集中学习。我以前从来没有在全是艺术生的群体里待过,刚开始还真的不太适应。你争我抢,互相拆台,真的太多了。不过现在我觉得,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左右不了环境,就改变自己的态度吧。”
我听着,有些愧疚,有些心疼,有些心酸。我习以为常的存在,在他眼里却是如此难以得到。几乎是一瞬间,我暗暗下了决定:西竹,你一定不要伤害他,被祸害你就认了吧。
我于是一声不吭地慢慢靠过去,他发现之后侧头看我,眼里晦暗不明的情绪瞬时被浓浓的调笑意味取代。
我在心里骂:笑个毛啊!
身侧的人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那个,我有没有跟你提过,我这个人从来记不得别人生日,连我妈的都记不清楚。”
我呵呵笑,这个,你那智商,可以理解。但是突然跟我说这个干吗?你妈妈的生日也快到了吗?我有点反应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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