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知道,逝去的光阴犹如这流动的光影,是抓不住,追不回的。
就好比他家里一家四口的那些繁琐日子,只能存在于回忆,和午夜梦回。
长官说的对,女人——越是漂亮的,越是有些手段。
不然他阿爹如何会因为一个女人,走上错路,反遭杀戮……
此时许钦珀刚走过拐角,迎面碰到瞎忙乱的尼雅,他心口一动,随即拦下她,道:“尼雅,这几天你去好好照看阿七。”
“啊?”
尼雅表示吃惊,指着身后:“那官小姐——”
许钦珀冷下脸,有效的阻断了尼雅的多话,尼雅嘟嘟嘴巴,低下头去,许钦珀已经错身而过。
官小熊醒来的时候,屋子里黑漆漆的,她脑子还在泛着晕,合了眼,稍微动了动身子,在睁开眼,才隐约看见斜对面椅子上,坐着的人高大的轮廓阴影。
许钦珀清清嗓音,哑声问道:“醒了。”
官小熊抿着唇不说话,直勾勾盯着他的方向,浑身的昏胀无力和手上扩散出的火辣辣疼痛,叫她恨意十足,想也不想顺手向床头柜上摸去,也不晓得摸着了什么,就冲着那个方向砸了过去。
许钦珀没避没吭声,缓缓站了起来,他苍白俊秀的面孔,颀长的身影在昏暗中渐渐显露出来,眉目不喜不怒,却带着隐约的调侃意味沉步站在床沿前,说道:“有精神气了?那留着力气吃饭吧,吃饱了再跟我对着干。”
官小熊敛下了眉,窗口渗透出的光影笼罩在她身上,打下一片浓重的光晕,她像是哀伤着的人偶。
“还痛不痛?”
许钦珀坐在她身边,伸手去摸她手腕,被她厌恶的喝住:“别碰!”
许钦珀手一顿,没再往下摸,手掌下她纤细的手腕微微僵硬哆嗦,却是不在散着滚烫的热气,他放了心,把手抽回,笑着问道:“脾气这么大,就不怕再被教训了?”
“……你也不必劳苦费心的去断我指头,下次,断了脑袋罢,一了百了……”
官小熊心里怨气不散,也不管要冲撞了他,侧过头去,低低说道。
许钦珀站起来,开了室内一盏小灯,去端书桌上的粥碗,挑着眉头微微抬高声调,故意道:“好好的美人儿断了脑袋,怪吓人。不过是削了片指甲,又带去点皮肉,也值得你当场吓到昏厥?”
官小熊一惊,下意识的就朝那片火辣辣疼痛的地方看去,又小心的动了动尾指,这才知他说的是实话——当时许钦珀摆好架势要断她尾指的时候,她已经被惊悸和病症折磨的心力憔悴,或是气急攻心,后来除了漫无边际的疼,就是撕心裂肺的痛,后来就不省人事了,倒是丝毫没想到,他……临了、竟然就是为了吓她一场!
她心里一阵羞恼,脱口而出道:“你就是要断我脑袋,我也不肯稀里糊涂的就那么昏着去了!”
“好,有骨气。”
许钦珀忍不住轻笑,执着勺子舀了热过好几次的粥往她嘴里送。
官小熊皱着眉头要躲开,哪知他行事一贯强硬又果断,直接就把勺子塞进了她嘴巴里。
官小熊张着嘴巴瞪了眼,喉咙里咿咿呀呀,一手还在乱舞着,一时情急,不知道该是吐了还是咽了——没承想那粥,火辣辣的烫嘴!
许钦珀先始以为她厌恶自己到了这地步,正要横眉倒立雷霆大怒,看出她的异样,登时就把脑袋探了过去,伸舌嘬住了她嘴唇。
四目相对,官小熊发了懵,一时竟忘了推开他。
许钦珀顾自理解为得到了她的默许,便卷上她舌尖,把粥汤都带了出来。
他离开她唇畔,侧了头,皱着眉头用纸巾擦拭了嘴巴,官小熊这才反应过来,脸颊耳根火辣辣的烧,只觉比手上的伤口还要灼人,她下意识死劲擦了嘴巴,却怎么也抹不去舌尖和口腔里蹿沿起的那触觉。
“努,自己吃吧!”
许钦珀在她身侧摆了小桌子,把粥碗摆了上去,顺便瞥瞥那碗,才看清是双层的不锈钢制作——定是煮饭的婆子先前再次热粥时,怕烫了手,才换了碗。
官小熊拢了拢纯棉背心领口,埋下头异常细致又煎熬的嘬着粥,至始至终,都不肯再抬起头来——她始终觉得浑身不对劲,尤其嘴巴里,可他平日里也不是没亲过她,激烈的、强制的、缱绻的、细腻的……似乎都不及这蜻蜓点水一般带出的感触……吓人。
饭后许钦珀弄走空碗和桌子,便脱衣挨着官小熊躺下。
官小熊抓紧薄毯,声音里发了急,就有些口不择言,低声问:“你不走了?金花晚上没来?”
许钦珀刚想揽住她身子的胳膊猛然用力掐住她腰肢,在她惊呼之时,修长手指探进她内衣下摆,咬着她耳垂道:“从没见过做太太的人,还想着法儿的把自己男人往旁人身上推……”
官小熊气息不平起来,死抿着唇不在出声,只一只胳膊紧紧挡住他推移的手。
许钦珀微微抬起光洁的胸膛,看向她垂下去的双眸,突然邪佞心起,探进她内衣的手指蜷起,勾弄过柔嫩光滑的腹部肌肤,感受到她身形倏地一颤后陡然僵硬,轻笑道:“衣裳是我给你脱的,内衣是我给你换的,怎么那会儿不来这套贞洁烈妇?”
官小熊浓睫颤了颤,突然松开了胳膊,颤声道:“你愿意就来,反正我病着,浑身没劲,你弄死了最好。”
许钦珀胸口一阵憋闷的恼怒,最终还是抽出了手,捏住她下巴,细细的看着她眉目:“你次次说这些混帐话,我最厌恶。我虽然教训过你几次,可凭心而论,对你……和别人不同,你就算是为了自己好,也该试着爱我才对,总是这样,能得了什么好处?”
官小熊硬甩过了头,埋在了软枕上,她双眼发酸,心里又涨又痛。
她不愿接受他的好,宁愿记得他的恶,刺骨铭心的记下——自从目睹恶魔般的许钦珀,她就知道,他那样的人,所谓的爱,多数是出于“欲”,对看中的女人,强烈、或者本能的强占欲,掌控欲,何况他理直气壮的有着正侧室和谐共处的歪念!
许钦珀环住她腰肢,没有等来她的只言片语,渐渐阖了眼。
第9章 热症
许钦珀环住她腰肢,没有等来她的只言片语,渐渐阖了眼。
也许是因为缅北的九月份处于亚热带气候、雨季与旱季过渡的最后一个月,是当地最热的时候,气温终日居高不下,天气非常干燥沉闷。
亦或是官小熊平日里没怎么病过,这次的热症在这个异地,就犹如蚊虫遇到最易繁衍滋生的温床,先开始还是蛰伏,在这个夜里,终于倾巢而动,来势汹汹。
官小熊迷迷糊糊中,只觉那股难受劲又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一时燥热难耐,烧心灼肺,一时又是四肢冰冷,浑身打颤。
不知何时她滚进一片温热干爽里,就紧紧贴上去,待身上燥热难堪的时候,又厌燥的推开,反复几次,浑浑噩噩,如在噩梦惊悸中,来回折腾、兀自不醒。
许钦珀正是熟睡中,身子来回被推弄了好几次,迷迷糊糊的抱了官小熊个正着,只觉胸口填了个冰人,登时就被激醒了。
“官小熊……”
他轻轻唤她,见她眉目拧结嘴唇干裂紫红,又伸手拍打了好几下,官小熊才意识含糊的咕咕囔囔出了声,好像因此受了惊,一个鲤鱼打挺,整个人后背一仰,脑袋又栽进他怀里,随之两只胳膊像八爪鱼般挂上他脖颈。
“喂——冷啊——”
许钦珀打了个寒战,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忙把她扯下来,去喊人。
杨医生还没到的时候,许钦珀又被她浑身灼热的邪火激了个呛,最后只能拿冰块和薄毯在她浑身轮流上阵。
杨医生来了,也没能说出啥缘由,只叨唠着是热邪壅滞体内,又给官小熊打了一针,嘱咐许钦珀再好好观察。
许是卫兵们弄出动静,不一会儿尼雅也趿着拖鞋跑了进来,声明要照料官小熊。
许钦珀乏困的不得了,抬抬眼皮道:“你还是回去睡吧,这儿有我。”
尼雅对他看护病人的能耐多有疑虑,踌躇在门口不肯走。
许钦珀便顺着她的好意,半坐半躺在椅子上,把看护的职责让了出来。
官小熊打过针倒是不嘟囔着闹腾了,于是不一会儿,许钦珀便打盹瞌睡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的时候见尼雅还在忙,便起身接过她端着的热水,开口道:“好了,下半夜是我的了,别抢。”
尼雅嘴巴嘟嘟,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哦哦应了几声,便离开了。
许钦珀拿热水给官小熊浑身擦了遍,摸摸体温,觉得算是正常下来了,就脱衣上了床。
官小熊随即就搂抱过来,抬起眼皮嘟囔了声:“尼雅……你真好……”
许钦珀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侧过身揽住她,边拍拍她后背,莫可奈何:“好,那就睡吧。”
官小熊早已阖了眼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