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如林犀利侮辱的话语声一句句传来,张诗瑶的脸早已由白转红,明显是十分愠怒的表情,但她仍强自忍着,倒是身边那位傅千金憋不住气,破口大骂:“市长千金都敢惹……今天要不是看在刘叔叔的面子上,还有死胖子死乞白赖地求我们,我们才不会走进这屋子半步……”
“美女不要生气么,这事都怪子墨不好,功课没做足,一开始竟然把你们当成是演艺明星了,谁叫两位长得这么漂亮,气质还这么高贵,真的是误会,误会……”宇走到傅筱雅旁边,和声细气地劝说,并举起倒满了酒的玻璃杯,“这样吧,就先罚我一杯酒,刘总,你来做个见证,我喝完这杯,大家就心平气和地坐下来用餐,您看怎么样?”
刘云河赶紧上前打圆场,低声劝说诗瑶,令人奇怪的是,这张诗瑶看似嚣张跋扈,却很听刘云河的话。
过了一会,便心平气和地朝众人勉强一笑,神情高傲语气却已平静:“我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你们没见过我也是正常,不过以后,如果谁要请女孩子喝酒的话,最好亲自出马邀请,这样才能显示出诚意,也是绅士该有的表现,洛少你说是不是?”说完后,一双明媚的大眼直直地望向镇静自若的洛涵风,竟是粲然一笑。
洛涵风倒满了杯中酒,对着她遥遥一碰,密闭的包厢里,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酒味,但他的眼神却宁静而深邃,好似能在无形中化解这屋中浓厚的火药味和尴尬的氛围,而诗瑶竟也接过宇殷勤递过来的酒杯,两人对视一饮,微微一笑就泯了恩仇。
到最后,屋内的气氛竟是360度大转弯,大家如朋友会客般围坐在一桌,天南地北地聊起来。
王显油光满面,脸颊上两瓣红苹果不停往嘴角挤着,开始向众人眉飞色舞地讲起娱乐城内各种好玩的项目,好似他才是这里的主人,又好似彼此都是相识多年的老友,想对他们说的话正如滔滔江水奔腾不绝。
终于是子墨最先忍受不了,他与如林两个决定到酒楼前的河里去坐赛艇,刘云河十分热情,领着他们两个先行一步而去。
接着,宇一脸笑意融融,走到傅筱雅身边,问他有没有兴趣去酒楼边的树林里逛逛,傅筱雅表示同意,于是他们两人也相继离去。
包厢里最终只剩了洛涵风、张诗瑶与王显。
王显对于这场即将到来的谈话显然没有丝毫预备,因此当洛涵风直截了当,神色如常地说出如下建议时,王显直接变得瞠目结舌。
洛涵风说:“不知道王总有没有考虑过我们之间合作的事。你们剧院经营惨淡,如果由我们洛氏投资,将春华改建成五星级大酒店,洛氏愿意解决你们剧院目前所有工作人员的后续问题,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王总如果有兴趣加入到我们公司,我十分欢迎并承诺为您提供不低于分公司总经理的职位。我想要论经济实力,放眼整个云城,恐怕还没有哪个商家能及上洛氏。王总是个聪明人,利弊权衡,仔细斟酌斟酌么。”
诗瑶静静地坐在一旁听洛涵风诚恳地说完这一番话后,有几分惊愕,不禁侧头暗暗打量眼前这个外表俊逸、处事不惊,又暗藏汹涌的男人,明明是自己想占人家便宜,却把对方说的服服帖帖,还不好意思回绝,果然是个精明的生意人!
王显的脸在经过一系列颜色变幻之后,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诗瑶起身想走,洛涵风竟也站起来说:“张小姐想玩什么,我陪你去吧,看来王总还需要时间考虑。”
两个人离开酒楼沿着水泥路来到大草坪上,诗瑶对那些惊险刺激的过山车、海盗船、高速飞车、高速滑道都十分感兴趣,拉着洛涵风一一玩过之后还没尽兴,而洛涵风今天的耐心也似乎出奇地好,任凭她点什么节目,都彬彬有礼地陪同。
已到了黄昏时分,一抹斜阳侧悬,漫天红霞映得青青草坪色彩缤纷,诗瑶独自悠闲地坐在旋转木马上,伴着一首抒情的古典钢琴曲,她的身影如美丽的彩蝶般,旋转起舞,清脆的笑声如银铃,一串串洒落空中……
穿过拥挤的人群,她看到洛涵风俊朗的身影直直地立在亭子旁,正望着她澹澹而笑,霞光如火般为他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身边芸芸过客仿如静物,自动淡化为一幅背景,只有那个眉目清明,冷冽俊逸的身影是真实存在的,他深邃的眼神好似望着她,又好似望着远方,那里面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一瞬间,就让诗瑶的心里凝起了一层别样的水雾,淡淡的,如风化开,又暖暖的,渐渐编织成网……
就在诗瑶呆呆地望着他出神时,一曲音乐完毕,木马也随之停了下来,洛涵风慢慢地走近,微笑着对她说:“太阳都快下山了,还不想回去吗?”
“回去也行,不过要你送我。”她脱口而出,随即从木马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欢快地走到他眼前。
洛涵风望着她微有红意的脸,脸上快速闪过一丝错愕之色,很快就平静地回答,“当然可以,不过是不是应该跟宇和刘总他们打声招呼?”
“不用了,玩了半天都没遇上,指不定到哪个隐秘的地方约会去了,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他们了。”诗瑶顾自走在前面,一边行一边解释道,“刘叔叔今天肯定忙坏了,等我到了家,再给他打电话报个平安就行,快走吧!”
洛涵风只得跟在后面,与她一起往停车场走去。
第十九章 再回首 (1)
“时光已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忆童年时竹马青梅,两小无猜日夜相随……春风又吹红了花蕊,你已经也添了新岁,你就要变心,像时光难倒回,我只有在梦里相依偎……”
新买的录音机里,一个醇厚温柔的女中音,低低地诠释着这首伤感的老情歌……
白姝安静静地躺在客厅的红木椅上,望着院子远处石栏杆上凋谢殆尽的紫色藤萝瀑布,望着门口那株孤独的含苞待放的白兰花,望着渐渐变黑的天幕,思绪百转千回,好似回到了许多年以前,他们曾经的那段日子,那时候正值豆蔻年华,年少岁月里最光鲜亮丽的日子……
那时候春日的阳光清爽透彻,风是暖的,花香是甜的,只有汗水是咸的……
舞蹈房里,12岁的白姝安煞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地掉下来,她把腿伸直至头顶,一只手颤巍巍地扶住栏杆,5分钟过去了,10分钟过去了……立在她眼前的曼姨仍纹丝不动,直过了一小时,两小时……四个小时,她才转身离去,却狠狠地丢下一句话:“在我回来之前,不许把腿放下来……”
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在曼姨离去后从门口悄悄溜进来,迅速把一瓶水放到她的唇边。“若旻哥,我不渴……”倔强的姝安别过头去,脸涨得通红,依旧咬牙坚持道。
少年转身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汗水,心疼地说:“曼姨这回是真得狠了心,虽然你未经允许翻了她的东西,有错在先……可她以前最疼你的……”
白姝安忍住不让泪水掉下来,“这回我是真的伤了曼姨的心,我自己闯下的祸自己承担,若旻哥,你不用管我,快走吧……”
小若旻手上的毛巾来来回回在她脸上擦着,见她眉头紧锁,脸色逐渐变白,温润的脸庞也跟着皱紧了眉头:“你不要硬撑,要不先歇一下,我去门口帮你把风,曼姨要是回来就叫你……”
“不用了,我还能坚持……”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声怒气冲天的斥责唤醒了慌乱中的少年,“我说过,不允许任何人进来,你是不是想一起挨罚?”
“曼姨,姝安她快坚持不住了,你放过她,要罚,就罚我吧……”正在若旻苦苦哀求的间隙,白姝安身体摇摇欲坠,突然昏倒在地板上……
心疼之余,曼姨只好结束了这次惩罚……
女中音一咏三叹,伤感的老情歌终于唱完,白姝安依旧保持着原先平躺的姿势,一动未动,只是腮边两行泪水不知不觉地滑下了脸颊……
一天一夜的时间并不能让她轻易忘却这个曾经最重要的人已然改变的事实,即使身体已经疲惫不堪,饥饿难忍,即使对于院子外的一切声响不闻不问……
她庆幸,在这个寂静的角落里,他们暂时地把她遗忘了,如此她可以尽情地宣泄心底的恐惧和哀伤,也无需控制泪水毫无理由地滑落……
令她感到可悲的是,她从前竟从未试想和尝试过,没有他的日子,将如何继续……
暮色已沉沉地暗下来,她试着站起来,走到窗口,倚着透明白窗,隐约还可见园中一棵桂树郁郁葱葱地长势很好,虽还没有花香,却传来一声清亮婉转的嗓音,和着昏黄的光,她看到一只栖在枝叶间的夜莺正闪烁着一对综亮的眼睛望着她。
房间内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她从沉默的对视中唤醒,她慌乱地回转身时,碰到橱柜旁的一盆海棠花,花盆坠落于地,陶瓷罐子摔了个粉碎,几朵残花孤零零藏在泥里。再回首时,夜莺早已“扑哧一声”窜上了房檐,独自飞去。
电话那头传来林曼音焦虑的声音:“姝安,是你吗,怎么那么久才接电话?”
“曼姨,是我,我刚才在房间里面,这不是急着跑过来接了吗。”为了掩饰心底的哀伤,白姝安只得撒了个谎。
曼音的语气变得柔软:“姝安,云城这边的事有些棘手,我恐怕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回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