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是从前总喜欢躲在角落里看众生浮华的清冷女子,正渐渐融入这虚荣荒诞的圈子,吴庭威说不出是喜是忧,只不过,诚然是风起云涌世事轮转,他也必定会守候于她身旁,不离不弃。
路婵娟所有的自尊与骄傲皆在吴庭威单膝跪地于简洁面前时顷刻崩塌,不甘与怨恨如潮水般汹涌袭上心间,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与行动,随身携带的淡金色玫瑰花朵缎面晚宴手包被手指捏得已悄然走形。
路向南及时挡在她身前:“姐,这个场合出手,对你百害而无一利。”
沈眉这时候已与祁思嘉在走廊里侧最偏僻的角落起了争执,沈眉对简语西未灭的恨意皆平移至简洁身上,她无法容忍自己的女儿会输在简语西之女手上。
祁思嘉先前也未料及儿子会在祖父的寿辰宴会上有如此大的动作,对沈眉一家子她是觉得极抱歉的,可沈眉这会儿子毫不掩饰的恨意与愈加增长的刻薄,让祁思嘉那点愧疚渐渐消磨殆尽。
尤其是沈眉那句:“这次若是没有我们路家不肯出手相助,怕是你们吴家就此一蹶不振了!”
祁思嘉念及多年情分,忍住勃、发的怒意,却也不禁咬牙切齿起来:“沈眉,话不要说得太过分了!我吴家的难事自有办法解决,可受不起你路家的大恩大德!”
沈眉这次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太不知轻重,可又不好意思拉下脸面向祁思嘉道歉,两人僵持不过两分钟,沈眉眼圈忽的红了,祁思嘉轻声叹气,不得已开口:“眉眉,事已至此,我和吴江也是没办法了。婵娟,那么好的一姑娘,是我们吴家没有福气,娶不到她做媳妇!”
而此时宴会厅内,怔忪过后的简洁已恢复神采熠熠,勾唇而笑时目光故意略过不足三米外的路婵娟身上,即便是生气,也美得冒泡,当真称得上是蛇蝎美人。
简洁扬眉怡怡然探出手臂,手指轻抬,掌心朝下。
吴庭威将镶钻指环套入她手指后,现场一片欢呼沸腾,吵闹声久久不止。众人皆是道贺,双喜临门。
默然在角落里众观全场的任跃此时大步踱步至宴会厅中心,含笑的嗓音透着沉稳与冷静,是少见的一面,他道:“是三喜临门!任氏董事会已通过决议,注资凯越,并与凯越共同开发东区中心街的地皮,相信不出三年,便会落成C城最高端最繁华的连锁商城!”
紧接着,吴庭威面带笑意邀众人举杯畅饮,胸有成竹道出凯越未来与任氏的合作蓝图。
众人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皆是感叹今日寿宴来得太值当。
任跃走近吴庭威与简洁身旁。
吴庭威颇为豪气干云的饮尽了杯酒,向任跃道了谢:“你小子可真够意思!”原本两人的约定是凯越将手中的地皮折价卖给任跃,可方才按照任跃那说法,却变成了任氏出资建设,两方共同经营,这孰得孰失一眼便可看穿。
任跃扬起酒杯晃了晃,屋顶白玉似的灯光折射在浅摇浅摆的红酒中,似碎了一地的星,他微微一笑,一如往常的肆意张扬,声音醇醇道:“爷爷的寿礼外加你们的新婚大礼,我还礼物轻了呢!”
他将目光投在简洁身上,许是多喝了几杯,她脸颊微微泛红,眸子里波光潋滟,似含着水花一般温柔荡漾。“不经意”间便对视那么两秒钟都未到的时间,肩膀上的手掌几乎是同一时间收紧,简洁倏然垂下眸子,道了声:“谢谢。”
寿宴结束得不算晚,吴青松的固执劲儿和耍赖劲儿都上来了,偏要去看他的找重孙不可。
吴江思度着父亲劳累了一天,怕他身体吃不消,于是规劝他早早回家歇息下来。哪料到吴青松一个眼神哼过去:“我就知道,你就是见不得我高兴,对吧?拦着我见我小重孙,你居心不良居心叵测!你令人发指!”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大字不识几个,这把年纪了成语竟说得如此之溜,吴江被雷得满脸黑线。直到老爷子欲弯身脱鞋子时,吴江嘴角不禁一抽,他绝对无法忍受自己这般身份了,还大庭广众下被父亲满屋子追着揍,于是乖乖闭上嘴巴,杀人般的眼神飘向了自己的小儿子身上。
吴庭威正憋着笑躲在一边看读书吃瘪的模样,冷不丁被瞪了一眼心嗖嗖凉,最后还是简洁站出来安抚了老爷子,只道是夜晚风凉,乐天夜晚醒夜便很难再哄入睡,明日里白天一定带他上门拜见。
回去的路上简洁有些沉默,她手托着腮撑着窗棱看向车窗外一闪即逝的风景,车窗开了一半,风呼啦啦的灌入,吹乱了她的秀发。
方才与吴庭威目送吴家的几位长辈离开后,与他们同等在原地的任跃一言未发的走至吴庭威车身旁,坚持为她打开副驾驶的车座,简洁当即愣了一愣,最后有些恍惚的朝他笑笑,垂着眸子从他身边擦过,安静地坐上车,为自己系上安全带。吴庭威与任跃道了别,车子驶入公路时,简洁透过透视镜看到任跃渐缩渐小的身影。
拐过第三个路口时遇到红灯,车子停在长龙的中央,吴庭威探过右手去揉了揉她的发顶,笑了笑,问她:“我亲爱的简小姐,在想什么?”
简洁收回飘在半空的视线,拿来他在头顶作乱的大掌,对他说道:“我亲爱的吴少爷,你不会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吧?”
吴庭威挑眉,语气蕴着似有似无的酸意:“你如此坦白,我会吃醋的!”
简洁笑笑,目光闪烁:“我若是不坦白,你就不吃醋了?”
“若当真如此,我不吃醋,但是会吃了你!”
“嗳,吃我可比吃醋难多了,很贵的哦!”简洁故作轻、佻的语气,笑着抬起纤玉柔指去点他的下巴。
在她来得及收回手指前,他倏然抬手捏住紧攥在掌中,然后极缓慢极缓的将那白玉无瑕的手背送至唇际,印上轻轻不含任何暧、昧气息的一吻,声音温柔,却有种令人安定的力量:“我等你回来,彻底的回到我身边!”
任跃是我永远无法忽视的对手,在情场上那般游刃有余的他却偏偏为你驻足,用尽所有真心只为换你一展笑颜。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的心曾经有多么恐惧,害怕前一分钟还是我的爱人的你,下一秒钟却已投入他人怀抱。
我感激你最终回到我身边,不管是出于何种缘由目的,我都接受,能够拥有你是我三生有幸。
静悄悄的车厢内呼吸可闻,红灯转绿的那瞬间车后的司机便急不可耐的按着喇叭,见那辆黑色宾利静停在原位毫无让位之意,已摇下车窗探出头来高声谩骂。
简洁眯了眯眼睛,抽回手指重新靠着椅背坐好,视线直视前方:“再不走,我们就要被围攻了!”
吴庭威笑了笑,重新启动车子。
张景还没睡,窝在沙发上边看着湖南卫视的狗血家庭伦理剧边同祁少锐煲着电话粥。美其名曰是电话粥,实则两人根本未搭上几句话,祁少锐那边贺寿过后便忙着为即将到来的赛事改良跑车,时不时的跟身边助理说些注意事项。祁少锐完全不理解张景不肯挂电话的缘由,听筒里时不时传来歇斯底里吵架的高亢嗓音,他突然便觉得好笑,没想到她那样大条的神经还喜欢看这种家长里短的戏码。
简洁进门换过拖鞋后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温水,窝在沙发上磕瓜子的张景眼神忽的亮了起来,从沙发上窜至简洁身旁,举起她的手指映在灯光下,那钻石闪闪亮着光,张景啧啧感叹:“好大一颗!羡慕死人了!”
简洁咕嘟咕嘟将杯中水饮尽,笑了笑,说:“你开口,你家锐少保准送颗更大的来!”
忽的听到有男人的声音响起,简洁略奇怪的看向张景,只见她另外那只手扬了扬,又冲着话筒狂吼了一声:“祁少锐,听到没有!我要钻戒!”
电话那端叮叮当当响起一阵噪音,依稀可辨别出是器械摔在地面互相触碰发出的声响。
张景摊摊手,似是无可奈何道:“你看,我就知道会这样。”
目瞪口呆的简洁终于回国神来,她这个妹妹还真是……奇葩中的战斗机!
张景又拿着简洁的手指端详了不下一刻钟,直到简洁喊着困死了,景儿大小姐才恋恋不舍的跟戒指说再见。临了,张景叹气道:“若是哪天祁少锐主动向我求婚了,那真是死也值得了!”电话已经挂断,她语气有掩饰不住的落寂。
简洁拍拍她的肩:“有时候我真羡慕你,景儿,你单纯又善良,活得潇洒又肆意,没有怨恨,没有虚伪,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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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吴庭威果然依照约定带见了与小乐天去见吴青松。
小家伙特别给面子,见到老爷子后呵呵笑个不停,直逗得吴青松眉开眼笑,抱着孙子不肯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