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毫不留情地揭穿他,“你前天还笑我肚子上长纹路,像只西瓜。”
“那不是笑你,是爱你。”
“你半夜还嫌我叫得太大声。”
“那是怕你嗓子疼,是爱你。”
“你刚才还嫌我牢骚多。”
“那是怕你情绪差,是爱你。”
他俩在那肉麻,其他五个旁观者实在受不了了,见过当有趣的,没见过这么津津有味的。宝宝,你可得出污泥而不染,别给他俩熏坏了。
“羡慕就结婚,自己也生一个。”回到饭店洗过澡,简佳音发现耿梅仍在若有所思,忍不住过去拍醒她。套房有两个房间,她俩这间是小的,有两张一米一的单人床;另一间是大房间,只有一张king size的大床。彼此一起住过宿舍,知道互相脾气,不用说就分好了房间。
“哪里。”耿梅浑身提不起劲,洗澡是匆匆冲了下,现在连说话都觉得累。
简佳音开了两枝百加得,递给耿梅一枝,自己一口气下去大半枝。酒精浓度虽然不高,但耿梅平时不怎么喝酒,喝了小半瓶就感受到胸口微微发热,顺带消减掉不少疲惫,也有力气聊天了。
是生命太奇妙。想想,她也是这样出生的,小小的一团,居然长到这么大,还亲历了一个小生命来到世上的过程。
“自己生不更有感受?”简佳音开玩笑,“你天时地利人和都有。”
对当母亲这件事,耿梅没有信心。孩子很小的时候还好办,吃饱喝足穿暖睡好,大了呢,她该怎么教育她。她突然很想和简佳音聊童年和少年,那些年永远要小心自己的言行举止,哭是一种错,会害家里运气坏掉。和同学相比,自己像怪人,老穿耿希淘汰下来的衣物;同学邀她放学后一起玩,她从来不敢答应,因为还要回家做家务;直到高中,寄宿在学校,学校又看重成绩,她才找回点自尊。老师喜欢她,是因为她成绩好;为了保持被喜欢,她抓紧每点时间看书做习题,是同学眼中的机器人,“除了读书其他什么也不会”。
简佳音没想到同龄人中,不,耿梅还比她小两岁,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你父母也太懒了,好歹再打份工,多少人下岗后找到新工作,过得比以前还好。”
“试过,身体不好。一个肝不好,一个肺不好。纺织厂呆的年数多,耳朵也不好,说话像打锣,哪个老板喜欢员工一开口就像要吵架的。除非去摆地摊,他们头脑不灵活,算账慢,人也不伶俐,不会说讨人喜欢的话。”这些都是简佳音不明白的,耿梅想,像她那样的好出身只会觉得他俩不争气,拖了社会的后腿。
耿梅艰难地解释,想让简佳音理解,这个世界上除了聪明的、能干的,还有一些一无是处的人存在,他们没有机会得到很好的教育,无论是家庭的教育还是社会的,只能过着普普通通的底层生活。可他们已经被生下来了,只好跌跌撞撞,在别人眼里丢脸地活下去。
“你不挺好的,靠自己奋斗得不错。”简佳音不服气。
“社会不一样,我还能靠读书翻身,他们连这个机会都没有。”曾经和简佳音一样,耿梅从心里埋怨父母为什么做不到,也许她现在真的放松下来了,有种释然越来越强,他们不是不愿,是不能。她说出来也不是要简佳音同情,而是觉得说出来也许会完全好了。
“我特别幸运,遇到了他俩。”回头看真该庆幸,陈立也好,赵正阳也好,没有他俩就没有现在的自己,耿梅真心诚意地说。
“要是陈立约你见面,你见不?”
见还是不见,“当然要见。”耿梅忘了昨天还不敢向简佳音打听他的事,“我想见他。”酒喝得够了,她觉得自己的脸开始发热,“昨天在校园时特别想,费了好大的劲才没破功。不过,他应该不想再见我了。”
没有了他,好像自己的人生被硬生生抠掉了一块。她颓然倒下,“还是不该见,他有他的生活,我也不可以……”有些资格没有了就是没有了,退回到朋友的关心后,远远地问一声好已经足够。
“你到底喜欢的是谁?”简佳音的脸凑过来,和耿梅眼睛对着眼睛,“陈立,还是赵正阳?”
耿梅移开视线,两个都好,贪心的回答会挨雷劈。
简佳音点头,退回了她的床,“我明白了。”
在耿梅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简佳音突然冒出了一句,“给自己一个机会去看清,到底要的是什么。耿梅,你不要急着定下来,再看看,也许过段时间就明白了。我帮你约了陈立见面。”
什么?!耿梅炸毛了,直蹦蹦从床上跳下来,“什么时候约的?”
简佳音晃晃手里的手机,“刚刚。我本来以为猴师兄没戏了,但看来并不是这样。”
耿梅去抢她的手机,“快点再发一条,说取消了。他不想见我,干吗勉强他?”
简佳音把手机藏到背后,得意地笑,“他才没有不想见你。你知道吗?你的事,是他向我求助,我才来找你。他一直都在那,从来没走开过。”
“就算是他,那也不能混为一谈。他和我,毕竟仍是朋友,互相关心不代表什么。”耿梅咬唇,很久才下定决心,“我收回刚才的话,我不能去见他。我自私自利,已经做过许多错事,不能再错了。”
不能再错了,她在心里对自己又重复了一遍,带着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网页有点问题,不太好,谢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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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红地说,我终于学会怎么在后台看霸王票了(喂你怎么到现在才学会)。
VIP章节 74第七十三章
谁的事谁说了算,简佳音虽然不理解耿梅的想法,但尊重她的意愿取消了约会。
看她懒洋洋提不起劲的样子,耿梅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恢复刚才的气氛。还好,这屋里还有三个人,那仨挤在大床上大聊其天,越聊越来劲,干脆爬起来挠她俩的门。
“别睡了,我们上街去,给小宝宝买礼物。”
集体商量后,一致决定买一件金器,再买一箱尿不湿凑成双。打了两辆出租车,五个女人冲向商场,快手快脚选了只婴儿戴的“聪明伶俐”足金手镯。尿不湿她们细心地挑了中号的,免得宝宝长得太快,一下子不合用。
“你们真是……”老四感动得眼圈泛红,泪水直打滚。
“别哭,都说月子里不能哭。”老大细心地劝道,顺便打趣她,“我们是放账。物价指数往上涨,等我们生儿育女,你回敬别忘记加上货币的时间价值,发票就在盒里,自己算啊。对了,你家那位呢?丢下你和宝宝去哪玩了?”
说到不能哭,老四一肚子气,本来说生下后由婆婆过来帮忙带孩子。谁知刚才她问到,某某某吞吞吐吐地交待,早上他打电话回家,婆婆说请不到假,让他俩自己坚持下,或者麻烦丈母娘先带着,等她走得开再过来。
老四越说越气,“我说不要麻烦她老人家,我们自己请个月嫂,满了月再用个保姆。她说不行,不能把孩子交给外人,非要自告奋勇她来。现在临到用她时她倒好,走不开。临时到哪找放心的月嫂,我妈身体不好,动不动要病一场的人,哪能让她带孩子。我老公的单位男人没有产假,他最多能请三天假。难道要我一个人带孩子?我刚才把他骂了顿,他躲到外头去了。”
老四越说越气,眼泪刷的下来。喜气还没散就遇到这事,五个姑娘你看我、我看你,只好递纸巾的递纸巾,倒热水的倒热水,你一句我一句劝她不要难受。
“她是故意的。”老四呜咽,“上次她一听说月嫂的价钱就嚷贵,说她那个时候月子里自己带孩子,满了月去上班,把儿子往厂里托儿所一放,根本用不着别人帮忙,孩子也长得好好的。我又没用她儿子的钱,我还比他挣得多呢,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要她管。”
又是一轮劝说,加递上纸巾,老四醒了下鼻子,气鼓鼓地说,“有本事一直不要来。只知道钱钱钱,怀孕时我说想辞职,用几年陪孩子长大,她说那样她儿子会累死,一个人养三个人。”
老大怕某某某回来正好听见,影响夫妻感情,赶紧又问人去哪了,有没有打过电话。
“不知道,反正我们不指望他。”老四又吸了吸鼻子,隔空对小床里的宝宝说,“是吧,儿子?”
众人都看出她的色厉内荏,也是,赌气归赌气,刚生了孩子,孩子爸不在眼前,肯定会心慌。简佳音朝她伸手,“拿来,手机。我帮你骂他一顿,让他还不快快滚回来,老婆娘家五个大姐都在,他敢躲起来偷懒。”
这边刚拨完号,外头走廊就有手机铃声响,老三探头看,果然是某某某,旁边还有个很久没见的人,“猴师兄!”
某某某夹在老娘和老婆当中,既不能批评老娘说话不算数,又不愿意听老婆怒责老娘,只好出去透透气,在医院的绿化里五步一徘徊。他转来转去,遇到了陈立。陈立的母亲来做整个疗程的最后一次化疗,住进来的第一天做完几项检查就没事了,由陈立陪着在小花园里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