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送到这里。”
不多时那幅油画被送到乔欧南面前,他站在画前沉默地看着画中燎原后的一片灰烬,耳边回响着画家的那句话:“它的灵感同样源自于那位画中人。”
要怎样燃烬成灰,才能浴火重生。
*
坐在出租车上遇到堵车,莱安看眼计时器上的显示晚上九点的时间,说:“这么晚怎么会遇到堵车?”
“前方,严重事故。”司机的英语也流利不到哪里,磕磕巴巴用不熟练的英语词汇解释着。街道上空忽然响起螺旋桨的轰鸣声,莱安自言自语说:“是很严重,警方直升机都出动了……”
他猛地愣住。
直升机……
他第一次近距离见到直升机还是两年前在威尼斯家门外,一个英俊的不可思议的男人在深夜乘坐直升机把尉央接走。而那个男人,不正是刚才见过的那位奥格拉斯.乔.贝伦特因?
难怪在见到他时会隐约觉得熟悉,竟是真的见过他。
刷开酒店三楼的套房,满室昏暗,只有电视机屏幕闪着荧荧光芒。墙壁上吊灯的开关被按开,突来的亮光有些刺痛双眼,尉央坐在沙发里抬头望向他,说:“回来这么快?”
“怎么还没睡,没吃药吗?”
“就是轻度失眠而已,而且现在还早,再晚一些就睡得着了。”
“真的?”莱安依然有些怀疑。
“嗯。”尉央点头,“我不想连睡觉都要依赖吃药。”
“我给你倒杯牛奶。”莱安打开冰箱取出一盒牛奶倒在杯子里,回来塞进她手里:“不喜欢也要喝掉。”
尉央皱着眉喝了一大口,说:“这么晚回来,吃晚饭了吗?”
“我以为你会好奇我和那位出手阔绰的神秘买家都聊了什么。”
“我没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等一下我去给你叫送餐服务。”说着她放下牛奶杯,拖过沙发边的座机拨酒店的客房服务电话。莱安没有出声听她在电话里点餐,挂掉电话的时候他说:“你知道我见的是谁?”
尉央手一滞,把话机放回原位上,平静地说:“知道。”
“是他吗?”
“是他。”她没有隐瞒。
莱安望着她淡静的侧脸,忽然问道:“尉,还记得我们再次遇到的时候吗?”
那是一年前的秋天,他们同在一个艺术交流论坛,他因为画画废寝忘食,常常一画就是一整夜。休息时他就刷下论坛,凌晨时分经常看到同一个ID显示在线。最初是他发给那个ID一个微笑的表情,过了很久那边回复了两个中文字符。他囧了一下,随手用意大利语打了一句:抱歉,看不懂。第二次回复快了些,同样用意语说:早安。他愣了一下抬头望向窗外,天边果然已经染上淡淡的金色。
后来深夜只要看到那个ID在线,他就主动去聊天。他用意语,对方则用英语,法语,意语,中文混杂着回复,而他居然也耐心地聊了下去。直到有一天他把完成的一幅素描上传给那人看,很久之后那边突然打了一个名字:莱安?
他当时第一反应是吓得把电脑合上,脑中一片空白。再次颤巍巍地打开电脑,看到对方依然在线,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对话框跳出来一句话:我很喜欢里佐夫人的番茄浓汤和披萨。
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神奇的难以言喻。
提到他们神奇的重逢,尉央也笑了。
可是不只是重逢。“如果我没记错,那是你失眠最严重的时候。”
在论坛上认出彼此,他们互相交换了号码。不久后他到法国采风,她欣然允许他借住在自己的公寓。白天她陪他穿梭在大街小巷,而晚上他每次睡醒,都能看到她在客厅开着一盏台灯,玩一个数不清有多少块的拼图。可是拼出一块,她就打乱一块,永远都没办法拼得完整。
尉央缩在沙发上偏头看着他,说:“所以直到今天我也很感谢你误打误撞,陪我度过了最难熬的一段时间,莱安。”
“他是那个让你痛苦的男人?”莱安终于问出最想问的。
她沉默不语。
“你为什么会*上那个伤害过你的男人?”说着莱安想到了在拍卖场见到的那个男人,相貌财势普通人难及其万一,她怎么会跟那样的男人有牵扯?而有了牵绊,又有什么样的女人可以拒绝*上他?
“我*上他的时候他还没有伤害过我,如果我不*他,他就不会伤害到我。”尉央慢慢说道。
“现在呢?他还会伤害到你吗?”
她微微一笑,说:“不会了。吃一堑长一智,我不会把心掏出来两次。”
莱安身子一斜倒在沙发上,枕着她的膝盖,说:“我希望你快乐,尉。假如有一天一个很*很*你的人出现,不要固执地守着你的心不放。”
“那你呢?”
“我也在等一个很*很*我的姑娘出现,那时候我肯定会一把抱住她再不松手。”
“那你以后要离我远一点,别的姑娘看到站到你身边的人居然是这么漂亮的女人,肯定没有勇气再上前。”
“敢上前的肯定都是勇敢的姑娘,我喜欢。”
“啊,这么说的话,艾格绝对是最符合标准的最佳人选。”
“狗屎,你怎么能在气氛这么好的时候提到她!噢,她明天的航班是吧,我诅咒戴高乐机场明天被水淹,被飓风袭击,埃亚菲亚德拉火山再次爆发让整个欧洲机场都关闭!”
“能说点靠谱的话吗?就这么不想见她?”回答她的是他扑上来的身体和盖到脸上的抱枕。
酒店楼下的车内,弗里收回视线说:“现在离开吗,先生?”
乔欧南目光仍落在三楼落地窗边,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一次次把身形纤瘦的女人压倒在沙发上,最后弯身把她横抱起来走进了卧室。
缓缓升起车窗,他闭目靠在椅背上。弗里示意司机开车,只听他淡声开口:“把那幅画扔掉。”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一万五的榜单都能要掉我半条命……这周可以喘口气了,会维持隔日一更的频率。
可能这本书会创造我写文的历史啊,开坑两个月不到已经写到后半部,不出意外六月底左右就能完结了0 0
鼓掌!一直霸王的浮出来让我看一眼啊。
乔先生想见尉姑娘么有那么简单,预计下章?
☆、40第三九级阶梯:墓园的重逢
第二天艾格的飞机准时降落在奥斯陆机场,莱安一身黑色大衣戴着墨镜十分不耐烦地等在通道出口。艾格推着行李出来便看到他立在外面的身影,立刻转头装作没看到,四下搜寻尉央身影。
“不要费心找了,尉有事没办法来接你。”
艾格继续装没听到。
“Hey,你以为我想见你吗?对找路能力自信的话我很乐意你自己一个人走。”莱安一下子抓住了艾格路痴这个死穴。
“我迷路了尉一定不会放过你。”
“这么说你是要自己走?求之不得,告辞!”莱安潇洒利落地转身就走。
“回来!蠢货!”
“你才是白痴自大的女人,别以为你说法语我就听不出来你是在骂我。”
于是机场大厅就看到一个法国女人和一个意大利男人,用各自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互相言语攻击着对方往外走。
车子奔驰在通往奥斯陆市区的高速路上,艾格斜眼上下扫视着坐在身边,一副离我远点表情的男人,说:“真是小气吝啬,成了富翁还用出租车来接客人。”
“哈!你终于承认自己是我和尉之间的外人了。放心,就算我买了阿斯顿马丁,也决不会开它出来接你。”莱安一脸嫌弃的哼了一声,忽然想到被自己忽略的话:“你怎么知道我成了富翁?”
“你难道不知道昨晚你那幅作品拍出了七千万欧元最高价的消息登上了西方各大报纸头版?恭喜你了,莱安.里佐先生。”
“我一早就被赶出来去机场接你没时间看报纸。”
“尉去哪儿了?”
“出门前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她说是疗养院,具体在哪里我也不清楚。”
“不是要让我一整天都跟你待在一起吧?”
“放心,我不会让这么悲惨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
出租车就在两人一路争吵中开进了市区,而至于为什么两人会这么针锋相对水火不容,那要从一幅无辜被毁的画说起,甚至可以另立成书。
*
疗养院小楼前的灌木丛上落着尚未融化的积雪,尉央站在木质的门栏外望着里面,原本摆放在院落的躺椅已经不见了踪影,整栋小楼安静的仿佛画中的静景。
推开门栏走向那栋小楼,进去后一位护工上前问道:“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是这里的工作人员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我一个亲人有些病重。”
“可以告诉我亲属的名字吗?”
尉央默了默,说:“他叫林卿和,是我父亲。”
护工闻言仔细地看了她半晌,说:“林先生在这里休养了两年,为什么你从没来看过你的父亲?”
“……不想见我的人一直都是他。”她说。
“林先生每年这个时候都会重病一场,昨晚突发呼吸不畅,经过抢救脱离了危险,不过现在仍在昏迷中,医生会一直关注他的情况。探视时请保持安静,假如发生任何突发情况请按下床边急救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