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我看向靳逸明,他正认真盯着那盘肉末蒸蛋,品得有滋有味。
纪兆伦犹豫了一下,“我姐姐说……,听说,只是听她说呵,阮晨茵叫她算了!当年,各怀目的,各取所需,最终,仍是各有缺损,正所谓杀敌一万,自损八千,临到这把年纪,能放手,就都放手吧。”
纪月茹还有什么不服气的?就算她不服气,以她现在的景况,还能玩出朵什么花来?
我暗自好笑,更觉得幼稚的是,那两个女人以为通过纪兆伦带了这番话给我,我就会感动吗?
“转告你姐姐,这笔帐里,没她什么事,如果她硬要插一杠子进来,与人无尤。”我一个字一个字咬得清清楚楚。
那头没再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声隔了万水千山传过来。
靳逸明抬头默默看了我一眼。
挂了电话回桌,我的饭已经凉了,吴姐要重新盛一碗,我已没什么胃口,摆摆手,示意不用。
靳逸明撇开老鸭煲面上的烫油,舀了勺热汤倒进我饭碗里,似是有口无心般调侃,“你说你需要有多信任他才会把那么大一笔款子放在他户口上!”
“不用太多,只需要和银行约定仅凭印鉴支付,同时,把印鉴握在自己手里。”我轻松耸耸肩。
靳逸明刚刚夹了只鸭腿准备递进我碗里,闻言,手在半空中顿了顿,目光若有所思盯着我,“也就是说,户头是他的,但里面的钱他沾不着半丝边?”
我得意点头,“你忘了吗?我怎么说也在银行呆了三个月,基础业务还是懂的。”
他仰身入椅,手指轻敲桌面,“你并不信任他。”
我觉得他这句话是说给他自己听。
“和信任无关,我必须确保靳氏财产不会因我遭受一分一厘的损失。”
不知为什么,靳逸明并没因我这句明显的马屁而显露感动或轻松,相反,他脸上的轮廓线逐渐变得硬直起来,有种冷冷的森肃漫过饭桌,冰得我不安。
我默然快速扒饭,就着那只鸭腿索然无味地把整碗饭塞进嘴里,罢筷,“吴姐,我吃好了。”
靳逸明没有容我逃遁的意思。
“颠个个说,他对你有着万分的信任和忠诚,才不惜以身犯险,在得不着丝毫好处的前提下,把自己的帐户交给你去踩钢丝。他究竟知不知道,他这么做,极有可能下半生就呆在大牢里了?”
“别忘了,他在法国。”我不希望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令到靳逸明误会我恶毒,赶紧声明。
但是,从他的表情里我感觉到,自己明显做了件画蛇添足的蠢事。
“连他出国留学这事也并不单纯?”
我的气郁在他尖利直白的“揭露”里焚燃成火。仰入椅背,闪闪凝视着他。很好,在他的“分析”下,连环计,环环狡诈惊心,象项链一样套在杨柳的脖子上,衬出我这个人是如此阴险而又狠烈。
靳逸明,你真这样看杨柳吗?
我无声的质问没有得到回应。他疲惫地笑了笑,撑起身往楼上走。
“逸明,我……没有。”我艰难开口解释,所有的骄傲在他仿似厌极无语的神态里化成了慌张,心底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再让他误解我。“纪月茹不让我去参加纪妈妈的葬礼,我在殡仪馆外面,看见他……的模样,就只想,做点什么让自己好受一点,单单只为这,没有其他,才为他联系出国留学的事。后来……是因为,因为,机缘凑巧……,我没有想瞒他,我把所有利害关系都告诉他了的,是他自愿的…….。”
靳逸明止住我继续往下语无伦次地说。他的目光一如既往深深浅浅望过来,却不带温度,“嗯,我明白。”
他的神态告诉了我他心里的执念:他不相信。
我有打他一顿的冲动。
自打他沾惹了纪兆伦一家入杨柳小镇始,整个人变得喜怒不定,对我时冷时热,时远时近,好几次都折磨得我有快发疯的感觉,假如他不是靳逸明,不是我打小就无比依恋、信赖的人,八百年前我就胖扁他一顿,然后一脚踢飞到爪哇国去了,还至于一次次放低尊严向他解释,插科打诨地讨好他?
我真是把攒了八辈子的贱都犯光了,却似乎还是没讨着他丝毫怜惜。
这哪里我心心恋恋里温存而又宽宏的靳逸明?
等等,自打纪兆伦一家被他邀请入杨柳小镇始?
……我好象捉住了什么,偏偏心底又闷重得说不出来。
抬头,眯起眼,看着他的步伐缓慢迈向书房,突然间,手比脑快地一把将饭桌上的碗碟拂落下地。
吴姐在一旁惊叫。
靳逸明顿了顿,却还是没转回身。
我跳起来就往门外冲。
“站住。”他似后脑有眼般叱住我,“你要去哪里?”
我可以自作多情认为他是在关心我吗?
“玉秀。”我生硬回答。
开车的时候脑子里就在飞转各种念头,估计闯了不少红灯,等开到晓慧店里时,思想已大致恢复正常。
“吃过饭了?”她寒喧问。
我胡乱点了点头,揉着太阳穴说,“给我个包房。”
我在里面坐了很久,连晓慧都不让进。
期间服务生来送过一壶咖啡。等我意识到口干舌燥时,滚烫的咖啡已和空气一样温凉。
我推开门,准备要服务生重新煮一壶,和站在门口正要进来的晓慧差点撞个正着。
“你家那位,刚刚打电话来问你在不在,怎么地,两人吵嘴了?”
我冷笑不答,把咖啡壶递给服务生,自行倒了杯柠檬水,狠狠灌了一杯下肚,却还是满嘴发苦。
晓慧叹口气,“你说你俩这是为啥?好好儿的日子,非要过得别别扭扭的,”说到这,她突然犹豫了眼神看我,“小柳,你看你现在也挺好的,和老靳,也算是苦尽甘来,就不能,不能,算了吗?折腾来折腾去,多少还不得以本伤人,值得吗?”
我埋下头,看浅黑色全亚光的地板砖在灯光的辉映下,显出霭霭沉沉的深重,一如店外的夜色。
“太晚了,”我象是在回答她,又象是在说时间,“帮我给他打个电话吧,说我喝了些酒,今晚就在你这儿睡。”
晓慧一个电话打过去,跟着苦笑回望我,挂机,“你家老靳说马上过来接你。”
我吓得双膝发软,差点扑倒下地。
你说他一残肢病人,关开车出门接我啥事?更何况,我信口胡谄的一个逃避理由,如果被他跑这来撞穿帮,叫我……叫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呵。
“现在知道怕了?”晓慧嘲讽我。
我也顾不得和她打嘴巴仗,慌急火燎转着圈想对策。
“要不,我把刚收进来的那瓶05年的葡萄酒贡献出来,再给你家老靳追个电话,叫他不用张罗出门了,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聪明可人的恩人晓慧呵,我现在只想用嘴亲吻她,哪还敢记挂着下次把这笔嘴仗赢回来。
只不过,当她把帐单打出来要我双倍刷卡时,我就又郁结了。
“还开不开?”她摇晃着那瓶号称05年、却又始终不让我看清年份的葡萄酒,促狭问。
当然,我心里也知道真要是年份酒的话,纯属浪费。
“开瓶老白干吧。”我有气无力地说,又便宜又实在,带着那味儿回去了还可以藉醉遁逃。
“你喝老白干,你说你家老靳信吗?”
靳逸明不信都不成了。奸商安晓慧安大老板娘已经手脚利索地打开了那瓶所谓的“年份酒”,以一种极其变态的心理往我昂贵的衣服上洒,洒得我那身衣服铁定报废以后,还嫌不够地拿来两个高脚杯,一点酒文化都不讲地倒满,递到我手上。
“其实,最多只需要喝一杯就够了。”我推辞。
“做戏就做全套,你这人喝酒不上色儿,别让老靳识穿咱俩蒙他来着就不好了。只喝一杯?那还得给你两大耳括子才能红了脸咧,要吗?”
我连想承认自己交友不慎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她硬灌下了一杯。
“多少度啊?”我苦脸咂嘴问。
“放心,醉不死你,最多也就是醉得你媚眼如丝,蜜唇带露,藉酒行凶吃了你家老靳。”
曾经清纯可人的安晓慧同学,开两扇门,做四方客人生意,果然已经历炼成了能来点燃情的安大老板娘呵。
不过,话说回来,她的建议,好象……也略有可取之处。
我怦然心动,自觉喝下了第二杯。
车一进小区,晓慧就笑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瞟过去,看见靳逸明正在大门口来回张望踱步。
“你说多好的一个男人啊!”晓慧叹得意味深长。
或许是两杯酒的原因,我象个春心萌动的稚情少女一样,脸红心跳。
没等晓慧把车停好,靳逸明就拉开副驾车门,气急败坏地探头进来,看见我眯了眼靠椅假寐的模样,又好象被泼了一瓢子冷水,软□,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脸,我顺应睁开眼。
“能自己走吗?”他问。
我讪讪爬下车。午夜风凉,吹得我那两杯小酒溢出涟渏,带着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故意,我歪了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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