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庆祝酒会上林湛说了一句:你应该要过得不错,可看起来却不怎么好。林湛和他也有十多年交情,轻易不说人私隐。只这么一提,他就知道自己的脸色难看了。
他无法释怀。
虽然他们的开始冲动而轻率,但也确实有过一段刻骨铭心。她曾是他私藏于掌中的明珠,而她的一身本事亦都承袭于他。在他们反目成仇的时候没有人看好她的前程,认为富养千金不堪一击。可她却以令人惊讶的速度成长,很快便能独挡一面。
这一路的波折纠缠。她一次次地挑衅、败退。他也有十足的耐性应对、挑拔。在商场上、情场上一次一次地角力追逐。
他们真的太相似。
一样的骄傲、不服输、不妥协、不退让。
他坚持相信她是他遗落的那根肋骨,无时无刻都想将她收归原位。贴紧心脏,一世不放。而现如今她的人近在咫尺,心却离他十万八千里。
他怎么能甘心!
她可能觉得热了,有些不耐地翻了个身。原本埋在被子里的脸露出大半,嫣色的唇微微张着。
他本就心存旖念哪里还能忍住,俯身便吻了上去。她很快就清醒过来,使劲推打他。数日不见她瘦了许多,手指变得纤细,这样紧紧地揪着他的发却使不上什么力气。他心存温柔手上也就没怎么用力,只用软软的舌与她翻搅缠绵。
睡衣的扣子被解下两颗,他的手由侧滑入兜住一边软嫩轻轻揉捏。指腹轻按住凸起的蕊珠,画圈似地磨着。
她听见自己喉里发出一声怪异的声响,他停下动作看她几秒。这样昏暗的视线,她却能看到他眼底满盛的欲求。如同饥渴已久的野兽好不容易觅到肥美多汁的猎物,准备饕餮大餐。
她扭动起来,被堵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他依然将她的反抗当成情趣,好脾气好耐性地以唇舌为抚慰。
眼看他就要得逞了,突然‘啪’地一声顶灯亮起。旁边的被子里鼓了几下,冒出一颗乱蓬蓬的脑袋,“素素姐,你又做恶梦啦,噫?啊————————”
没等许慎行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一枕头,他难得地愣怔片刻尔后暴跳如雷:“你是谁?”
吴萌这时候就算再傻也知道面前这个浴袍半敞露出一大片胸肌且满脸欲求不满的男人是谁,这宅子男主人的气场比她想象的还要强大百倍。当时就吓得一头栽到地上,抖瑟瑟地抱了个大枕头顶在头上结结巴巴地说道:“饶,饶命啊……”她求助地看向易素,“素素姐救命。”
易素一脱身便将他推到旁边,说:“你吓到她了。”拉紧衣服就要去拉吴萌,可手腕一紧,人便被他拖了回去。
面色铁青的男人冲吴萌喝道:“出去!”
吴萌原本就受了惊吓再加上脸皮薄,哇地边哭边跑下楼。正好管家听到动静赶过来,见吴萌只穿着睡衣在客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里还揪着个大枕头。仔细一问才知道是许慎行提早回来了,不明就里闹才了这个大乌龙。
一番折腾后吴萌被送回家,许慎行却依然余怒未消,“谁放她进来的?谁允许的?”众人大气也不敢出,管家硬着皮头上前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许慎行越听面色越沉,“你知道她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通知我?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你怎么能随便让陌生人进来?”
管家面有赧色,虽然心里也有想法但却没打算为自己争辩。按许慎行的脾气,一通火发下来也就够了。但今晚的事太出格了,他竟然在一个小丫头片子面前出了洋相,这怎么不让他郁闷。
易素没打算让人顶罪,直接说道:“要求是我提的,人也是我留宿的。”也不管他的脸色怎么难看,直接让人先散了。
待偌大的正厅只剩他们两人时,他冷笑出声,“你这是收买人心?”“怎么会?你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以他开出的薪资条件,他们哪怕对她有所同情也只能放在心里,绝不会出手相助。
他定定地看了她片刻,问道:“你身体不舒服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已经问过了吗?”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她忽地笑起来,“告诉你什么?说我贪睡贪吃是怀孕了,你想要这样的惊喜我给不了了,也给不起。”
“明天去医院做检查。”他毫不掩饰期待,“或许你也不知道呢。”
“不。”
他站起来,她立刻便往后退一步,说:“离我远点。”
他嗤笑道:“让我离远点?我是你的丈夫。”轻易地将她攫于爪下,“不管你再不愿意也好,这事实永远也不会改变。”
她乌亮的瞳仁紧紧盯着他,“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带我回去昭告天下,反而偷偷摸摸地把我安置在这里。你怕什么?怕人论是非说你乱伦?”
他一点也不介意她的挑衅,反而嘴角微扬,“乱伦?啧,我姐姐不过是你的继母。而且,难道不是你先勾引我的?”
他贴近她的耳朵恶意地低喃着,“让我想想,你那时是怎么对我献媚求欢?嗯,你知道当我推开门时你躺——”话还没说完脸上便挨了一记,生鲜热辣地令人不忍直视。
他毫不在意被她掌掴,只是执着她行凶的手到唇边轻吻着,说:“素素,你心里清楚。你永远离不开我。”
他本意是要求和,也已经做好打算摆低姿态。可是她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他的情绪失控,继而口不择言。
磕磕碰碰之下,他们一直没能好好相处。
可是没有关系,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他们各自占据了彼此生命中最好的年华,一步一步地经历着爱恨情殇。哪怕到最后什么也不剩了,却绝不会放手。
☆、第十六章
第二天他便带她去私人医院。检查的结果是一切正常,没有特别需要注意的健康事项,当然也没有让他意外的惊喜。
在车上她便开始犯困,加长宾利的后座宽敞可毕竟不如床舒服,她梏了个抱枕在怀里。本来是想打个盹,后来却沉沉睡去。等到醒来时却是躺在床上。落地窗帘被拉开一半,他斜靠在旁侧的榻椅上,膝上放着一本打开的书。
这么看他的侧脸简直是完美,哪怕年岁渐长也只是增加了成熟的魅力。她曾经是多么痴迷这张皮囊,年龄、身份都不管不顾了,飞蛾扑火般不顾一切地想要占有他。
青春期的爱情是横冲直撞、不计后果的。在热恋的时候她哪会想到未来会如何,只觉得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只要他们齐心总可以克服掉一切阻挠与困难。因为太过自信了,直到摔得鼻青脸肿时还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错误。
大约是觉察到她的窥探,他抬起头来,“醒了?”合起书就走过来,“看你睡得香,也就没叫你起来。现在是晚上九点过,要不要吃些东西?”
男人的手宽厚而温暖,她闭了闭眼,“牛奶就行。”他热了牛奶,又拿了些曲奇上来,“新烤的,味道还不错。”
黄油曲奇的味道很纯正,她边吃了几片。有稍大些的碎块掉在被子上,他捏起送到她嘴边。这个动作他以前经常做,她总会连他的手指一起含到嘴里。可现在她却看也不看,只顾着低头吃自己的。
他转手将饼干碎屑塞进自己嘴里,一股浓浓的苦味。
她终于吃完,刷了牙又要爬回床铺时被他拦下,“你已经睡了一天。”她困惑地看着他,“可我还困。”他抿了抿唇,问,“你到底哪里不舒服?”之前只听管家说她的作息不规律,可没想到会这样反常。
“我没有不舒服,只是想睡。”她打了个呵欠,“你让我去医院检查我也去了,我很听话。”
他紧盯着她的眼睛,“那个女的说你总是做恶梦,你心里有事。”
她笑起来,“你连我做什么梦都想管?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了。”
他定定地看着她,说:“那好,告诉我你刚才梦见了什么?”
她不说话。
他继续说:“你睡得一点也不好,来来回回地翻身,烦躁不安……我听你在叫人的名字。可听不清你在叫谁。”说到这里口气已变得阴冷,“你在叫谁?”
她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森舅舅。”
廖永森。
他紧绷的嘴角略略松懈,“你梦见他?”
“对,我最近时常梦见他。”她坦诚道,“每次他来我梦里总要先骂上我一顿,然后又哄我一阵,最后就是看着我哭,和我说对不起。说他当年也是迫不得已没有办法,只能把我卖给你。”
那是什么时候?是她拆破他的谎言后心灰意冷后决定逃离,那时的他还不算手眼通天,可她要离开也是费尽了周折。总算避开他的耳目逃离安省,辗转到某三四线城市落脚。那样小的一个地方,交通和资讯都不发达。连网吧里的电脑都是二线城市学校里退下不要的,发个邮件都要好几分钟。在那样近乎闭塞的小城市里,她才能放心睡好觉。
小城市生活成本很低,她带的钱不多可也足够支撑日常开支。租住的房子还不如她以前的衣帽间大,可已足够她生活。家电配得不齐也没关系,她学会自己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她学会去污水横流的露天市场里买菜肉水果,甚至学会了和小贩们砍价。她努力地让自己脱离过去的生活模式,试图从物质与精神上都与过去一刀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