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耀一下被骂哭了,委屈呀,话说通便的药是往下走的,咋冲撞上脑子了呢?这俩根本不是一条线的嘛……
肖戈手机才拨了两个号,戳胡耀的那只手冷不防的一暖,低眸一瞧,赵越致握住了他,泪眼汪汪的说:“我不是羊癫疯,不要侮辱人。”
肖戈楞了会儿,然后和胡耀默默对视一眼,胡耀掐掉眼角的泪花,吞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问:“姐,你没事儿了?”
赵越致挣开胡耀的怀抱,重新趴回床上,扯高被窝蒙住自己,“没事儿,我困了要睡觉,晚饭就不吃了,你们走的时候帮我带上门,谢谢。”
肖戈和胡耀再次默默对视,胡耀以口型问:怎么办?
肖戈勾勾手指,胡耀站起来,两人踮着脚尖走出屋外,关上门后,胡耀悄声说:“依你的聪明劲儿,你说这是咋回事儿?”
肖戈沉吟片刻,“依我看还是心病尚未根除所致。”
胡耀瞪眼,“不会吧,她也不是啥悲春伤秋的主儿,一根肠子通到底,即使有什么事儿放个屁拉泡屎就没了,再者说她那个所谓的初恋情人,连规规嫂子都不太清楚,估摸着是她编来唬人的。”
肖戈哼了声,“你不说她一根肠子通到底,那能编出什么来?”
胡耀耙耙头发,“可这么多年过去了,真要有那么个人,总有点蛛丝马迹吧?”
“这事儿还得麻烦一下嫂子,她俩是死党闺蜜,由嫂子来跟她说胜过咱们在这儿捕风捉影。”今天赵越致的情绪崩溃让肖戈有点后怕,一个处理不好,准要后患无穷,“你今晚就别走了,下去熬点粥,晚点端上来给她喝,人饿肚子的时候更容易胡思乱想,明天三哥又要搬进来,必须得稳住,别闹起来把人家吓跑了。”
胡耀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眼底精光乍现,“你是不是对三哥有啥企图?”
“废话,眼瞅着飞来个金凤凰,不能白白的放着,只饱个眼福吧。”
胡耀咯咯笑,“那当然,享誉国际的钢琴王子呀,岂止是金凤凰,简直是钻石凤凰。”
“得了,别在这儿磨叽了,赶紧去熬粥。”
“小的遵命。”
屋外说得热闹,屋内的赵越致在床上辗转反侧,大哭了一场,心情平静了许多,她翻身下床走进衣帽间,打开衣柜最底层的抽屉,找出压箱底的一只盒子,揭开盒盖里面躺着一双红色的舞鞋,因为保存得当颜色鲜艳如新,光滑的缎面泛着一层柔亮。
赵越致轻轻的捧起一只舞鞋,捋顺细长的鞋带,试着把脚穿进去,稍微有点挤,毕竟过了十几年,她早已长大,不复当初的尺寸。
彼时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天赋不高却贵在单纯,仅凭父母不断的夸赞一心一意练舞成痴,老师见她勤奋,常拿她来告诫偷懒的同学,久而久之便遭来妒恨,人人排挤她,可她则一无所觉,直到某天群舞中摔倒受伤,漏掉一次练习,从而在教室外听见大家的议论,才知道自己并非天才,能进少年宫跳舞不过因为暴发户老爸砸下大把赞助费,她们嘲笑她跳得比猪还笨拙。
她清楚的记得那会儿市里正在举办一次大型文艺汇演,她被选上做领舞,老师宣布时她兴奋得忘乎所以,自然忽略了这个决定惹红了多少人的眼睛。
让猪一样的舞者来领舞,大家都在笑,然而有谁可怜那只无辜的猪?
年幼加之懵懂,她只能无措的缩在角落里哭泣,抱着爸爸新买来送她的红舞鞋,她想她不要再跳舞了,她跳舞的样子好丑,她们笑她的样子好丑!
冲动的奔到窗口,一把将舞鞋扔了出去,没想到窗外有人“哎呦”一声,她吓得贴墙靠着,大气不敢出,心脏怦怦跳得差点蹦出嗓子眼。
“谁的鞋子?”有人问。
她咬紧牙关不出声,等了半天不再有动静,猜想那人走了,她才敢偷偷摸摸的伸头去看,结果一眼望进一双秋水深潭般的眸子里……白衣胜雪的少年站在金色的阳光下,微微仰着头,淡色的薄唇抿成一条线,却是出奇的漂亮。
“你下来。”他朝她招手。
她惊弓之鸟般又躲回墙角,他说:“你不下来,我拿着鞋子找你老师去。”
他要告状!小孩子没人不怕被告状的,她也不例外,所以忘了自己已经决心不跳舞了,根本不必害怕他告状这回事。
犹犹豫豫下了楼,杵在楼门口踯躅不前,少年很有耐心的在原地侧着头睨着她,见她不肯挪动脚步,拎着她的舞鞋甩了甩,“你的鞋?”
她点头,他又问:“为什么扔了?高空掷物犯法的知道不?”
犯法意味着坐牢,小小的心灵哪里承受得了这样打击,她立马就吓哭了,大颗大颗的金豆子扑簌簌滚落,把对面的少年看直了眼。
“喂,丫头,是我被打到头,我才该哭吧?”
“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抓我去坐牢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
少年忽然笑了,缓缓走到她跟前,“你这丫头,谁告诉你我要抓你去坐牢了?”
她抽抽噎噎,“我的鞋子打到了你的头,我高空掷物,犯法了……”
“呵呵呵……有趣的小家伙。”他揉揉她的脑袋,“我不抓你,我只是提醒你,下次不要在楼上乱扔东西,这么做很危险。”
“……噢,我知道了大哥哥,以后我再也不乱扔东西了。”危机解除,她松了口气。
少年拉着她一起坐到台阶上,他问:“你在这里跳舞?”
“嗯。”
“不错嘛,我有个妹妹大概和你差不多大,除了吃她没有别的爱好。”
她老实巴交的承认:“我也很爱吃零食。”
不知道为什么,听她这么说,他特别看了她一眼,然后调转话题问道:“为什么把舞鞋扔了?”
她不想说但不得不回答,因为他是好人,他不抓她去坐牢,“我……跳舞像只猪。”
他凝眉,“老师说的?”
“不,同学们说的。”
“哦……”他肯定道,“她们嫉妒你。”
她想也不想的开始维护同学,“没有,她们不是嫉妒,老师选我做领舞,全看在我爸给了一大笔赞助费,其实我跳得可难看了。”
少年沉默了快一分钟,接着他说:“我是弹钢琴的,我们一家人上上下下没一个懂音乐,甚至唱歌都五音不全,从来没有人相信我能弹琴能弹好琴,他们都说我学钢琴不过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玩玩罢了,但我自己非常清楚,我是真的真的喜欢音乐喜欢弹钢琴,所以不论别人怎么说就做自己喜欢的,尽最大的努力去做,天道酬勤,总有一天让那些曾经嘲笑和看不起我的人跌破眼镜。”
她崇拜的看着他,“大哥哥,你好厉害。”
少年笑着说:“你也可以,只要你肯坚持。”
“坚持呀……”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他一样的勇气。
他把红舞鞋还给她,“不要放弃,放弃就等于输了一切。”
她还是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可蠢动的心让她马上点头答应:“好的,我听大哥哥的话,我要继续跳舞,参加明天的演出。”
少年又笑了,夕阳细碎的金色跳跃在发梢,特有的单眼皮弯出半弧形状,嘴角边上显现一个小小的梨涡,使得稚气的脸庞格外爽朗,他真的好像少女漫画里俊美帅气的王子,她不知不觉看入了迷,无意识的发出邀请:“明天你能来看我跳舞么?”
“明天……有机会的话,我会去。”
“嗯,我们表演的舞蹈叫做《赶海的小姑娘》,记得来看哟。”
这次他没有回话,因为远处有人喊他:“鄢知秦,你在那儿干嘛,快过来!”
鄢知秦!?刚刚在国际钢琴大赛获得金奖载誉归来的少年钢琴演奏家?她傻愣愣的瞪着他起身跑开,来不及说再见,只庆幸明天还能见面,却不知这一别竟是十二年。
第10章 10
赵越致的初恋原则上属于单恋,而实际上又属于暗恋,因为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她喜欢的对象是谁,哪怕她铁打的闺蜜骆规规也不过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所以当肖戈拜托骆规规来劝慰赵越致的时候,骆规规真是不懂该从何说起。
电话里骆规规东拉西扯一通之后,忽然直捣黄龙连珠炮似的发问:“你跟你那初恋怎么啦?他回国了?你俩见面啦?他把你甩了?”
胡耀正强逼着赵越致喝粥,听了她的问题,赵越致一下呛到,咳得惊天动地,胡耀端着碗闪到一边去,差点没洗个白粥浴,心说这规规嫂子也挺不靠谱,还没把人劝好,先把人呛死了。
赵越致挥手让胡耀出去,自己则钻进卫生间,盘腿坐在马桶盖上,“规兔,你就别再打听了,我很好,没事儿了。”
“怎么会没事儿?这段日子肖戈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尤其今天他告诉我说,你崩溃的在床上拿头撞膝盖,哭得快断气了,把他跟胡耀吓得尿裤子,事情都这么严重了你休想瞒我。”
赵越致懊恼的拿爪子直搓脸,“Mary夸大其词了,我哪有崩溃啊?我就发会儿疯,立马过去了,现在真没事儿了。”
骆规规显然不信她这套说辞,冷下声音道:“咱俩还是不是姐妹?是姐妹的话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统统讲出来,我给你诊诊脉,拿拿主意,省得你一人瞎想瞎抽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