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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后首辅他火葬场了 (张部尚书)


  “老师折煞我,我怎敢对老师不敬?”陆松节忙道。
  “你敢。”杨修打断他,想是没有精力再和他虚与委蛇,嗽喘了阵,叹道,“其实我本就时日无多,这些年不过是外强中干。松节,太安,你们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有些话,我只对你们说了。那天看我在朝堂上划皇甫冲的脸,是不是很威风?我一直想这么做,但没有合适的机会,若非松节,我倒无法报他十几年如一日在我头顶撒尿的仇。你们以为,行刺的人是他安排的吗?不是,是我,是我啊。松节,只有我公然打他,圣上才以为他在报复我。”
  陆松节暗惊,指甲不安地摩挲襕衫,怕他再说下去,自己会成罪人。可杨修并不放过他。
  “松节,我不舍命,就救不了你。你若因为有人挟私报复,折在诏狱里,老师又怎么接受呢?你还记得自己当初入翰林时,给皇上呈的奏疏吗?为什么当初把家国的弊端看得那么清楚,年纪长了,反倒没了革新的锐气?怕做不好,连累家小吗?老师用这条命求你,求求你看看你身后的千万家,不要着眼于你的小家,可以吗?”
  杨修越说,越激动起来,两条胳膊想摁住陆松节的肩膀,追问他。明明是干瘦的手,落在陆松节的肩上,却似有千钧之力。
  陆松节眸光晃动,口不能言。他哪有真的想害死杨修,他知道杨修救过他的命,只想让他安享晚年,但杨修不愿意。
  “老师,”陆松节渐生怖意,动容道,“我尚未革新,就因倒戈被他们报复,已入过一回诏狱。老师,我和太安会因此而死,迟早有一天,我们会死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焉知不能成功?”杨修的眼底溢出华光来,满是希冀道,“太子年幼不能主事,老师也把位置让给你,未来你做首辅,霸权朝野,令行禁止,谁敢不从?只要你身正,不要怕他们构陷你。”
  他把陆松节钳制得太死,以至于陆松节无能反抗。陆松节的心慌乱地跳动,呼吸渐促,感觉自己想筹谋的,抓住的东西,在这一刻,渐渐离他远去。
  徐太安的脸色亦青白得难看,他从前不晓得,可最近却有些不舍,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错的。陆松节自私,不过是因为心有牵挂。倘若他无私,身边人必受牵连。
  倘若现在连他自己,都有了牵挂呢?
  *
  翌日,杨修暴毙。他死得突然。
  临死前,还把女儿杨思盈托付给了陆松节。实际上,很久之前,杨修就想撮合他们。下药也罢,拉陆松节入清流阵营也罢,杨修试过许多法子。
  看着杨思盈在灵堂上哭得梨花带雨,陆松节心底戚戚。
  他烦躁地想摆脱这一切,出门的时候,又被杨思盈缠住。他向前走一步,她怯怯在后跟一步。他快些走,她便跟得更快。
  白婉恰好从东宫出来,抱着古琴下马车,打算到琴坊调试弦音。远远的,便见陆松节一身缟素,身后跟着杨思盈,同样的扮相,倒如对戴孝期的夫妻。
  白婉抿了下唇,快速别过视线。陆松节似乎看到她了,却碍于自己清流臣子的身份,不敢马上过去。
  杨思盈忽地泫然欲泣:“陆郎,爹将我托付于你,在思盈心底,你便是思盈夫君了,你不喜欢我吗?”
  陆松节攥了攥手心,只觉“陆郎”二字从她口中说出,分外刺耳。
  他不动声色避开一步,温雅道:“杨姑娘,你我三书六礼未过,为了你的名节考虑,我此刻不能回答你。”
  “我不怕。阿爹说,喜欢是自由的。陆郎,我喜欢你。”杨思盈不顾他的拒绝,又近前一步。她的阿爹还未过头七,陆松节不想让她再哭,只得安抚道,“杨姑娘,我和老师一样,将你当成亲人。往后,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兄长。”
  杨思盈一怔。俄而,她的神色极快地凋萎下去,连鬓角的白色花朵也快速蜷缩泛黄。
  她蓦然撞向墙角,幸而被陆松节拉住。陆松节无法理解她,她泣涕如雨,哭道:“陆郎,爹将我托付于你时,那么多人在场,你现在才拒绝我,让我如何自处?”
  陆松节眸光抖动,却不知和她说什么。杨修托孤后即刻撒手,他都没有回应。他只觉她难缠,“杨姑娘,老师尸骨未寒,你同我谈情说爱,未免太早了。”
  杨思盈又要哭,陆松节却未再睬她,转身而去。
  *
  杨修之死,于朝于野都是大事。作为他极力提携的学生,陆松节步步高升,煊赫一时。
  官邸前道贺的车马络绎不绝,部内文书如雪花片,帮杨修修订完有关农政的旧书,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日子一忙,找白婉求和的事不禁搁置下来。他知道白婉在哪儿,值日后常去看她,念着她还在,他就不必着急。
  白婉弃他已多时,原来想让她即刻回到身边,可杨修临终所托,让他犹豫再三。
  他可以不革新,待妥当安置白氏族人,便带白婉辞官归乡。到时候金银满斗,美眷在怀,快意人生。直到杨修死前,直到他替杨修整理旧卷前,他仍如此盘算着。
  可在他与徐太安帮杨修整理旧物,于宅邸书房的木匣子中,看到了那篇《陈时弊疏》时,他仿佛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
  那是他少不更事时给敬宗上的道奏疏,洋洋洒洒,长篇大论,痛陈时弊。
  他还道,“圣人不法古,不侑今”,效仿古人落后于时,拘泥现状,亦跟不上历史的车轮。他们要革新,要为朝廷除弊兴利。
  后来不知为何,他渐渐将它遗忘了。他开始变得瞻前顾后,虚伪私己,凡事先保全自身,再论其他。
  人总归会变,可看到这篇奏疏,他的热血仍会涌动。
  南方水匪之患,在历经数日后,终于平定。作为萧氏后人,萧于鹄戴罪立功,被敬宗擢为南道都指挥使。
  他荣归盛京,于情于理,本该来谒见陆松节,转头却去见了皇甫冲。陆松节方知,自己对他的揣测不假。王矩案是萧于鹄一力挑起的,自己费心劳神,养了匹忘恩负义的狼。
  敬宗自铲除了五军大都督霍枭后,军权旁落于陆松节之手。他既是文臣,亦可调兵遣将。想是萧于鹄知道自己得罪了陆松节,归京后即刻寻了个新靠山。
  倘使陆松节死在诏狱,他就不必如此麻烦了。岂料陆松节未死,反倒死了个杨修,叫陆松节因祸得福,青云直上。
  陆松节暗哂,这萧于鹄倒有意思,怕自己如鼠见恶人,岂不知皇甫党大厦将倾,他到时候又能逃到哪里?除非他能让敬宗重启五军都督府,与自己分权而治。但让历史倒流,不比他推崇革新更艰难?
  阳春三月,太后万寿宴。
  陆松节作为炙手可热的权臣,在宴席间光华溢彩。
  白婉作为柳相的徒弟,也在宴席上。她近来一直在东宫教□□琴艺,闲时便在六和斋替师父整理曲谱,编纂书籍。今次柳相献艺,她在后方打点诸事,行事沉稳,与从前别有不同。
  陆松节被人拥趸着,目光却在她身上逡巡。好似已经很久没有和她说过话了,即便他日日窥伺,仍觉得她很遥远。
  今日她所穿甚是艳丽,梳着堕马髻,饰以珍珠金凤篦子,簪着蝴蝶流苏金钗,发尾系着两条飘摇的翠色柳带,一袭广袖织锦流光袄裙,翩然如神仙妃子,令人见之忘俗。
  她并不上台,只在下面遥看柳相。
  陆松节也遥遥看着她,樽中清酒几度忘饮。
  他因连日劳碌而压抑的欲念此刻又无端涌出,指尖划过檀木桌,只觉周围恭维的声音过于聒噪,打扰了他欣赏美人。
  如果是从前,这样的美人,本该他一人独享的。可她在官邸时甚是安分,从未流露过如此惊人的一面,以至于时日久了,陆松节便忘了,他平日拥有的,究竟是什么。
  白婉亦窥见陆松节,只刻意不瞧他。她许久不见他,没想到再见,是在这样的场合。
  得闻他升任次辅,官居一品,她心底凉淡,并没有过多的情绪。倘使他像之前受伤时,憔悴得要跪在她身下乞怜,她或许会对他报以同情,但现在,她并不想见他。
  许是有人在敬宗跟前斡旋,白氏流放到半,得了特赦,叫他们暂缓前路,留在附近的市镇服役。
  白婉不能相信,那是陆松节的手笔,只愿相信,是敬宗宽仁。
  宴上觥筹交错,杯盏碰撞,白婉抱着柳相的外衫,正打算寻个歇脚的地儿,冷不防见陆松节起身,似乎有所动作。白婉暗惊,忽而有双手探过来,与她十指紧扣。
  继而,那双满布茧子的略显粗糙的手把她揽到怀中,嗓音低沉:“婉儿,是我。”
  白婉抬眸,见到阔别日久的萧于鹄。
  他的眉眼与之前无甚分别,只是身上多了副铮亮的甲胄,眼底亦多了分杀伐之气。
  白婉正想说什么,他忽地道:“你不是想躲开谁吗?”
  白婉瞥了眼远处,唇吻翕动,却不太放心。但转念又想,陆松节如今气焰正盛,杨家小女日夜围着他转,哪里就在意她了。她不辞而别那么久,他也没再找她,她何必自作多情?
  他不是曾问他,她的情郎在何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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