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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后首辅他火葬场了 (张部尚书)


  为免牵扯四肢的钉子,陆松节甚至无法挣扎,生生受着,直至被他打晕。
  *
  白婉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的宅子,只是回去后,抱着膝盖缩在床角。
  陆松节方才的话在她脑海不断地浮现,拉着她的心绪,不断下沉。
  沉到她几乎无法呼吸,几度捶胸,怕自己憋死。
  她实在多余帮他,也多余相信,他对她仍有情谊。从前笑着给她喝避子汤的事,他都做得出来,为何她要信这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
  白婉越想,神色越趋于平静。
  她忽然释怀了,她早该斩断对他所有的感情,而不是被一直被他左右。
  陆松节下狱第五日,得到了敬宗特赦。敬宗之所以转变心意,除却提督黄玠、太子赵恒轮流说情外,还因为杨修。
  杨修在昨儿晨起上朝时,被个躲在暗处的匪徒射了一箭,箭直没入肩胛骨,以至现在仍卧床不起。
  杨修前几日刻意在敬宗面前和皇甫冲打架,突然被刺杀,敬宗不得不认为,是皇甫冲暗中动的手脚。
  敬宗意识到,不能让他们继续斗下去。
  南方局势未平,他大限将至,或可暂留皇甫冲一命,等他的儿子继位,叫陆松节他们帮着除掉这毒瘤,以收拢民心。
  *
  陆松节出狱后告了假,先在官邸养了半个月,等不到白婉探视,干脆搬到继父严璟的外宅,住在白婉隔壁。
  他并不言语,只窥伺白婉。
  身上还疼着,仅可以勉强活动,他便坐在椅子上,打起帘子,任院子里的风拂进来。能和白婉呼吸着同一个院子的风,这让他感到愉悦。
  他又有些气恼,这些日子,往来官邸问安的人甚多,可白婉不在其中。
  陆松节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还能想起她捧着匣子走远的情形。
  他以为她会留恋他,到头来,还是他自作多情。
  他躲在这里,她有风吹草动,他都可以帮上忙。譬如,让粗使的两个佣人假意给她送鸡蛋,送点心,白婉不会知道,那些东西是他送的。
  若有人想对她不轨,他也第一时间悉知。
  可他逐渐地不甘心,若非身体抱恙,他早便找她了。他不想让别人照顾他,药经过白婉的手送到他这里,才最好喝。
  陆松节指尖轻叩桌面,忖了半日,决定让王氏称病,把白婉骗去官邸。
  他实在受不得,她对他漠不关心的样子了。


第37章 骗回
  这段时间, 白婉总能从隔壁耳房嗅到药味。
  味道浓郁,掩盖了些血腥气。
  她很奇怪,妇人告诉她, 是他儿子前些日子给人做短工不小心伤着, 每天都在换药。白婉不禁可怜,不知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妇人眼珠儿一转,道白婉若有空,可以帮煎药。
  白婉欣然应允,每日习琴回来, 便接过妇人煎药的活计。她手持蒲扇, 蹲在小炉前,认真地盯着炉内的红烟。
  秋风吹来烟气,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陆松节坐在摇摇椅上, 压抑地咳嗽着。
  火光将她的侧颜映照得恬淡温暖,可爱, 活泼,柔美。
  陆松节身上的伤口又开始疼痛,他仰头, 沉默地望着房上横梁。想到曾经白婉在他生病的时候,也是这般服侍他。他病的日子不多,实际上, 大部分时间, 是他在照顾白婉。
  他从前照顾她, 表面和气, 心底却觉得麻烦。
  娶了她后, 他最多的感觉便是麻烦。她爹麻烦他,她也麻烦他。她的身体和王氏一样弱,他不纳妾,她亦掌不了家。里里外外的事,都得他操心。可她掉两滴眼泪,和他闹一场脾气,他总得向她服软。
  她有时候淘气,半夜摇醒他,让他到三条街外摘别人院里岔出的杏花。他并不高兴,觉得她无理取闹,但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她会开心。作为她的夫君,他自愿担许多责任,唯独烦她对他使性子。
  ……曾经觉得麻烦的事,他现在却开始怀念。他想为她做了,再过分的事,他也愿做,只要她能回头使唤他。
  *
  这天,白婉得了陆府的口信,王氏忽然病重,想见她。
  离了辰锦堂后,白婉再没回去看望过王氏。可白婉心底是思念她的。她嫁陆松节前,王氏张罗着见她,给她银子,制备新衣,甚至拉着她的手,和她彻夜长谈,聊曾经的故事。
  素日里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会与她分享。谁淘气欺负她,王氏第一时间站出来训斥,甚至亲自给她缝冬日的棉袄,趁手的暖炉套。
  “我从前一直想要个女儿,谁知连生两胎男孩,你嫁了松节,就是老天爷给我送了个闺女,只把陆府当你的家,不要拘束。”
  白婉临到尚书官邸,又想起王氏曾对她说的话。
  她曾经以为王氏在同她假客气,可时日久了,才知王氏并非虚言。
  白婉一回陆府,总特别热闹。松狮犬阿来记得她,扑过来绕着她嗅来嗅去,又兴奋地舔她裙摆。陆谨身、严宁棠都拉着她说话,把她缠得脱不了身,好容易张嬷嬷才支开他们,带她去了辰锦堂。
  路上,白婉望了眼正房的方向,没有看见陆松节。
  她的心不知为何又咚咚地跳。
  他在诏狱里说的话,一字一句,她记得很清楚。残忍决绝的口吻,让她无法怀疑真实性。
  她近来刻意不打听他的事,就是为了避免想起他。没想到王氏会忽然病重,她于情于理,得过来探视。
  辰锦堂外鹦鹉啁啾,白婉打起珍珠帘,见王氏靠坐在床上,帕子掩着唇,眼圈乌青脸色蜡黄,人亦干瘦伶仃,果然像病重的样子。白婉眼圈一红,走过去道:“阿母,婉儿来迟了。”
  王氏这妆是陆松节差人早起化的,生生把她化老了十岁,但看白婉这副表情,被骗得不轻,王氏只得入戏道:“哪里迟了,阿母能见着你,心里就高兴。”
  她握住白婉的手,细细打量半晌,道:“婉儿怎的瘦了?在外过得不好吗?”
  “好的,很好的,阿母别担心,”白婉勉强笑道,“我就是有点儿忙。”
  “忙了累了就回来,阿母有地儿给你住,大家都盼着你呢。”王氏宽慰道。
  白婉垂眸,半晌不语。王氏等了会,便识趣地不再追问,稍敛神色,试探道,“婉儿,你方才回来,可有见过松节?他病了好些日子,你待会也去看看他吧。”
  白婉知她会提及陆松节,一时为难。王氏忽地重重咳嗽两声,叹息道:“罢了,你若怨他,不去也罢……阿母临了也没什么心愿,只希望你们两个能开心……”
  她形容枯槁,沉沉叹息,好似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白婉不免揪心。她实在无法拂王氏的面子,让她病情加重,忙应道:“阿母别忧心,我陪你一会就去。”
  说着,还伸手替王氏顺了顺气。
  “哎,好孩子。婉儿真是个好孩子。”
  王氏感激道,眼底竟溢出泪花,“婉儿,有些话不该阿母告诉你,可你不知道,松节平日对外人鬼话连篇,到家却是个闷葫芦,报喜不报忧。他那天被人从诏狱里送回来,全身都是血,稍微动一下,血就往外渗,疼得他说不出话。有人拿钉子凿他的手掌和脚心,拿刀来回磋磨他的肋骨,不许他闭眼,只让他醒着受折磨……”
  王氏逐渐说不下去,仿佛那天的情景,是她今生鲜少遇到的噩梦。
  “他高热昏迷那几天,唤的都是你的名字……婉儿,他在外掌家,从前是忽视了你,可他心底是有你的。他现在孤苦伶仃一个人,你去照顾照顾他,好吗?”
  白婉那日只在诏狱里听得他浅淡笑语,却不知他受了这么重的伤。
  她与他隔着一道墙,他说那番话时,在遭遇这些吗?
  白婉终于无法安然坐在这里,应承了王氏,动身去正房。
  王氏也罢,严宁棠也罢,都说陆松节心底有她,可她亲耳听到他说要做杨家女婿。他这样,到底要她如何是好。
  白婉抵二院正房时,陆松节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他知道她会过来,背对着她,不自觉地扬了唇角。但等白婉走到他面前,他又掩饰住这份喜悦,表情平静如常。
  他只穿着件月白襕衫,簪子松松绾着长发,抬头看她。
  白婉终于再见到他了,只见他手、脚缠着渗透药汁的纱布。腰腹的地方有些鼓起,应是里面也缠着纱布。
  他的脸色苍白,似冰雪倾落,默了良久,才唤道:“婉儿。”
  声音也不似从前铮琮动听,反倒有些喑哑。想是受刑时喊伤了嗓子,一时半会难以恢复。
  但他觉得自己的躯体只是碍事的器皿,即便会疼,会痛,只要那些不舒服的感觉稍淡,他就能保持沉默。他离了诏狱第二日,就在敬宗面前演了场苦情戏,逼得敬宗重治冯绍谦滥用私刑的罪,他所承受的刑罚,冯绍谦加倍。
  陆松节仍意犹未尽。
  他与北镇抚司井水不犯河水,冯绍谦为何如此恨他?此案由平宁太守因王矩令不给萧于鹄驰援引起,尔后爆发舆情,上达天听,他才被皇甫党口诛笔伐,一道下狱。
  谁挑起的舆情?谁悄悄打点冯绍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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