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审房中,贺南嘉与谢危并排而坐,她手持笔快速写着问词,递给谢危,他看了以后再询问。
“盏儿在府里,除了你还与谁要好?”
这个问题很关键,盏儿并非处子之身,定然是在国公府里有个相好的。莲儿在后宅伺候久了,多少听出了谢危的言外之意,她微微低头,并不做声。人虽然死了,可相处多年,也算是姐妹一场,死后道其生前与男子私相授受,总是不好听。
来时,谢危已瞧过盏儿的验尸结词,明白贺南嘉所问何意。此案牵连了梁氏、贺氏,又因为话本子和唱戏,将陆氏也牵扯进来,得尽快结案终止那些荒唐的戏言才行。
“大胆,本官已知盏儿非女儿身,如今她死了,你知情不报她的相好,是不是与那人是一伙儿的?”刑部侍郎谢危阅人无数,自有一套审问的规则和方式,对奴籍此类,多少要用些威逼利诱。
莲儿一听,耷拉的脑袋猛地扬起,头摇得令人晕眩,许是当真被谢侍郎的话吓着了,辩解话里带着委屈的哭腔:“大人冤枉,奴婢与盏儿情同姐妹,怎会杀她呢!那日,奴婢都未曾去过公主府,怎有能耐瞒过侍卫进去呢。大人冤枉啊!”
贺南嘉持笔思索了一瞬。
莲儿应当没去,否则她会为了主子的安危,制止梁茹食用菌菇,间接坏了梁茹的计划,这点很好排查。
于是便写下新的问题,递给谢危,他看后挑了挑眉,有些不确定但还是照着问了:“盏儿的相好,是不是失踪了?”
莲儿停了哭诉,眼眸还蕴着泪,震惊、错愕地望过来,好半响才磕磕绊绊道:“……是。”
谢危眸子眯了眯,多年办案经验叫他敏感地嗅到了不对劲,便喝令:“从实招来!”
“那人是管事的侄子,与盏儿好了有些日子了。去岁奴婢还听盏儿提过,等三姑娘嫁了,管事就带侄子来提亲。可因为三姑娘的婚事……”莲儿说到此,即刻打住,有些懊恼地打了几下嘴巴了。
梁茹的婚事作罢,本就不是什么新鲜事。
谢危虽不在后宅,但多年来涉案也有不少关乎宅院的,理解一个婢女不小心聊起主子私事的后怕,并不着急一时半会儿的催促,而是静静的的注视其等候。
贺南嘉瞧出了些别的。
这个莲儿被歹着蒙脸的时候,一路上聒噪地不停,时不时迸出两句“狗仗人势”的话。
例如。
我可是梁国公府的,你们敢抓我,不要命了?
你们究竟是谁?打狗还看主人呢!回头我家姑娘找来,定会扒了你们一层皮!
扛着莲儿的是顽石,将人丢进了马车就赶车去了,于是贺南嘉与傅琛听了一路的骂。
这也好理解。
可提起梁茹,莲儿的言语严谨而慎重,可见梁茹平日里对待奴仆是个厉害的角色。
莲儿话锋改了改:“总之,盏儿与管事侄子的婚事推后,可元宵节后,管事的侄子就失踪了。起先,管事还带人去寻过,可仅一日,就不了了之了。府里、院子里都是知道的,奴婢和管事的侄子清清白白。”
谢危眉间寒意更甚,用只有贺南嘉才听得见的声响道:“恐怕,还有一桩命案。”
贺南嘉颔首。
元宵佳宴散后,公主府的管事就将梁府来了的人名册呈了上来,梁茹与她的女使盏儿、梁慧与她的婆子,一位车夫、两名小厮。想着她便将两名小厮的名字写下来。
邻座的谢危已看见她写好两个名字,重新逼视莲儿问:“与盏儿交好的小厮唤什么?”
“唤江毅。”
贺南嘉便在书写“江毅”二字上画了个圈。
提审告一断落,谢危与贺南嘉一同而出,“此人贺法医欲做如何处置?”
“大人,盏儿还得留着。”贺南嘉拱手道:“还请大人再帮下官一忙。”
谢危抬手将贺南嘉的双手按压下去,“贺法医说的什么话?破案乃本官分内之事,用不着这般生分。”
私下里,谢危对贺南嘉可谓是百分百的欣赏,若非知晓其另有江湖与大志,定会将此人请来刑部,与他一同坐镇刑场。不过好在贺南嘉统领法医府,同样可以为冤案、枉死之人拨乱反正。
只是,方才按下她手时,隐隐觉得有一束暴/敛的刀光剑影,闪电般砸来,似要向他剐成碎片似的。谢危朝不适感的诞生方向看去,除了傅琛并无异样啊?
怪了!
傅琛薄唇敏成直线,桃花眸如火如荼,但在谢危看来时,他敛眸看向别处,脑海里尽是嘉娘与别的男子“谈笑风生”的画面,就如戏园里的场景,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
明知嘉娘与谢危毫无纠葛、只谈公事,可那扭捏、荒唐不可知否的念头,总是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怪异!
浑然不觉的贺南嘉按捺住欣喜,言简意赅:“梁茹兴许往这边来了,我需要谢大人配合我演一场戏。”
谢危眯了眯眸,那种不适感又阵阵袭来,他余光瞄了眼傅琛,这人果然在盯着他,莫名咽了咽喉咙。
他也有过心仪之人,在稍稍领略出傅琛对贺南嘉用心“过度”之后,就明白方才那道生生要剐肉的寒光了。他轻咳了声,稍稍退后了一小步子,“什么戏码?傅将军也是可以配合的吧?”
傅琛就如被遗忘的海角,孤零零地追随、眺望。听此言,他遗世独立的身形微微挺了挺,充满希冀的眸光掠向二人,更准确的说,留在了贺南嘉那处。
“不打自招!这出戏,只能谢大人来配合。”贺南嘉沉浸在谋算的思维中。
不少贵胄权势人家,都会为家中子女寻些体质相似的女使、陪读亦或者是小厮。为的便是,万一主子们忘了,这些体质相似的奴仆便可提醒言说一下。
这类信息,唯有府里亲近人才知,以免泄漏出去,叫敌对方知晓成为迫害他们的毒计。
例如夏荷与贺南嘉一样,不得食奶。
原身多年未食,大概忘了,去岁那会恰好与陆家人游湖登船,夏荷因为老家奔丧去不吉利,就没跟着。而原身非常紧张,生怕做错了什么,惹未来婆家的不快,喝了奶不适也是抗着,这才险些送了命。
谢危缓缓看向傅琛,眼神透着“我尽力了”的微妙。
存在感低的傅琛提示道:“梁固瞻已在公府等候多时。”
“一会儿梁茹到了,就让他们兄妹二人叙叙旧。”贺南嘉没忘此人,叫他来就想找个梁家人看看,梁茹究竟是个什么旮旯儿!她对阿江道:“去公府外头候着。”
阿江得令应了声好。
-
马车抵达刑部公府,梁茹由婆子搀扶下来,脚刚刚落地,就有一位身着官服、瞧着像是刑役。
梁茹令车夫把那人叫过来,“我乃国公府的千金、茹娘子,听闻我大哥哥梁御史中丞来了此处,奉家母的意思来寻他回府,还请为我同传一声。”
阿江微不可见的笑了下,躬身道:“巧了,梁御史中丞就在下官的公房,眼下有要事脱不开身,不若下官为茹娘子引路,可好?”
梁茹眉梢轻轻一挑,自上而下地打量其,总觉得有些眼熟,瞧他一脸谄媚,她眸光有些怵和犹豫、越过阿江看向里头。
阿江笑的和狐狸似的,躬了躬身:“梁御史中丞是被法医府的贺法医请来,人还未到,所以在里头候着呢。”
提了贺南嘉要见梁固瞻,果然梁茹站不住了,“我随你进去。”
要赶在那个贱|人前见到大哥哥!
阿江垂首转过身,缓缓引路。
几人进了公府,一路往地牢而去,走到地牢口时,梁茹察觉出不对劲,原地驻足,正要质问,却见地牢忽然涌出刑司,将他们几人团团围住,阿江顺势走出包围圈。
恰时,梁固瞻由傅琛从地牢深处、拾步而上。
见到此情此景,兄妹二人四目相对,都是莫名一愣。
“小妹?”
“大哥!”
梁固瞻脑子发懵,看着将小妹包围起来的刑司,克制着怒火,质问将自己弄来的傅琛,“傅将军,您有气尽管往我撒,把一个弱女子叫来这,算什么英雄好汉?!”
打扫龚房可以忍,无非就是臭脏污,将他给叫来当玩偶一般耍弄,他也可以忍,男人大丈夫能屈能伸!可将他的家人牵扯进来,他绝对忍不了。
说着,就要走进被刑司包围起来的小妹,却被两个人高马大的刑司给拦了去路,梁固瞻怒不可遏,正要与之说理,便见包围的后方,不徐不疾走来二人。
不远处,正是谢危与贺南嘉。
谢危道:“梁茹是杀害江毅与盏儿的凶手,本官今日要将人拿下!”
作者有话说:
傅琛:谢危别压她!
谢危:手!大哥!你话能说全吗!!
傅琛:手也不行!
谢危:我错了!回头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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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元宵诡计
“月华, 可听进去了?”梁国公零零统统叮嘱了许久,却察觉妻子魂不附体似的,神情透着彷徨、不安还有浓浓的愁绪, 以为她是担忧那些戏言,虽不满可想着大局咽下去责备的话,急躁地安抚道:“谨儿已将那些人抓捕, 流言蜚语终会云消云散,眼下是茹娘的言行举止,你务必看好她, 切不可再出什么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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