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南嘉颔首,令人将祠堂内封锁起来,再跟谢危去“红沙舵”。
见的人正是少帮主,许氏的独子,他已着好了孝衣,一条腿缠着厚厚的纱布,坐在轮椅上,面容惨白、双眸红肿,空洞乏然的眸子看向贺南嘉、谢危,“二位大人,可是查出杀我母亲的真凶了?”
许氏死前,只见过关二爷,即便关二爷走前称许氏还活着,但依旧成了最大的嫌疑人,已暂时被刑部收押。
“还用查么?除了关二,还有会有谁?我妹妹一死,帮主之位不就是他的?哼,这如意算盘打的是真好!”说话的,是乌沙舵的舵主主许忠,他跟许氏乃是同胞兄妹,和少帮主是舅甥。
贺南嘉解释:“查案讲的是证据,还请许舵主和少帮主再给我们些时间。”
“你又是谁?”许忠看了眼娇滴滴的美娘子,心生不悦,“俗话说得好啊,嘴上无毛,办事不牢靠,朝堂这是没人了吗?查案竟然派遣一个小丫头来?”
舵内扬起一阵嬉笑声,有人挑了个头,几个身着灰色劲装的小罗罗赶紧跟风。
“捉不准是跟着哪个官爷来的嘞。”
“看不出啊,谢侍郎这般有艳福。”
江湖人嘴上就没怎么把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贺南嘉一个现代人,就当放屁好了。
“都住口!她乃法医、我朝的女官,岂容你们戏言!”谢危办案无数,也被无/赖挑唆过黄腔,他已练就了心净无杂念,懒得去跟这帮人上纲上线。可贺南嘉一个未来要待嫁的女娘可不成,人是他拉来的,就得护着。帮派人看重的就是钱,他扬了扬下巴,不容置喙道:“再放肆,你们帮派也可以关门大吉了!”
提到了生计,这群人即便憋着一口气,也当真闭了嘴。
还是说正事要紧,谢危问:“你们老帮主生前,得了何种隐疾?”
此言一出,舵内众人纷纷一愣,有的神色莫名其妙、有的脸色充满了好奇,还有的则就一言难尽了。
“好好的,提老帮主作甚?人死不能复生,不提也罢!”乌沙舵的舵主许忠眸光躲闪道。
谢危冷笑了笑,再说起另一桩:“青山湖的湖水有毒,是你们红沙舵故意放的谣言,本官说的没错吧?”
这会儿,不仅仅是红沙舵内之人,就外头围着的其他分舵的人都是震惊不已。
“荒唐!我们放此等谣言作甚?”许忠不经意看了眼少帮主。
虽然只是一眼,但贺南嘉捕捉到了,她想起房姗说过的话,缓缓踱步,莞尔一笑:“本官曾与你们帮中一位官事吃过酒,他说所谓青山湖地吃人血的邪祟,就是个幌子,乃是红沙舵的人用做遮羞的。”
她说的非常慢,眼神有意无意地在红沙舵里扫,余光始终观察许忠。能知晓这等秘事的人,年纪自当不小,又能被房姗请去吃酒的,相比在帮中是个小角色、或者小官儿。
听见官事和遮羞时,许忠瞪了眼身边的老头儿,他背脊幽幽地冒冷汗。
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地墙。
因为六顺的口供,再结合房姗曾说的话,贺南嘉、谢危放了两个烟/雾/弹出来,很快人群中也有了类似的声音。
“我爹醉酒后就说过那是个谣言!为的是不让人靠近湖!好方便红沙舵的人干见不得人之事!那几个流民就是得罪了少帮主,所以被老帮主给杀了!”
“你放屁!就你那醉鬼老爹还说他上辈子是将军呢!”
“其实在那四个流民下水前,我就掉过进去,还喝了好几口,这不活的好好的?我听说是老帮主害了什么怪病。”
“什么怪病?”
贺南嘉与谢危对视一眼,继续放料。
“要靠饮人血才能活下去的病症,可不是怪病吗?”谢危一言,登时舵内鸦雀无声。
贺南嘉接着道:“流沙帮与青山湖最近,于是红沙舵的人便想出了青山湖有毒之说,先杀了沉巷的流民,将他们放血取做药引子,最后再归咎于青山湖的毒水!”
六顺只说了老帮主得了怪病,他曾见到老帮主喝鸡鸭的血,所以猜测是要喝血能缓解病痛。在贺南嘉验尸、查验环境时,谢危找了帮中几个老人问了遍,也得到了验证。
喝人血?舵内其余人不淡定了。
“我阿娘也说,见过老帮主喝血。”
“虚—别瞎说!”
“一派无言!定是顺子那臭小子,故意抹黑老帮主,好让他二叔做上帮主之位!”许忠觉得荒谬至极,冷笑道:“大人不会是想将我妹妹之死,推到一个已死之人的身上吧?饮人血才能活下去?大人为何不直接说老帮主诈尸了,要带我妹妹下去做一对鬼夫妻啊!”
这番话,许多人都觉得有道理。
“不可能,老帮主是我等兄弟亲自下葬,绝不可能假死!”
“若是老帮主想诈尸,那也是第一个干掉关二爷,怎会拉夫人下去,留少帮主孤零零的在世?”
“就是!你们抓不到凶手,就推脱到鬼神身上,我们不信!”
“……”
“许舵主,本官与谢大人从未提及六顺,为何你就知道是六顺说的?显然,在关于老帮主的秘事上,你对帮内的兄弟有事隐瞒!”贺南嘉惯会怂恿人心,她看向其他舵的人们:“已死了三人,且都是血流干枯而死,若真有这么邪乎的事存在,尔等都将不安全了。”
一部分是真害怕,另一部分的人则是顺水推舟,要拉红沙舵的人下/台。
许忠气急败坏:“堂堂朝廷命官,妖言惑众,谢大人,这就是你们办案的结果?”
红沙舵的人占了流沙帮的大多数,乌纱舵的又与红沙舵团结一脉,因此,大部分的伙计、兄弟还是占许忠的队的,他们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意图人多势众,定下帮主的位置。
就在各个分舵又吵起来之际,一个妙龄女娘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不是妖言惑众!红沙舵的人有鬼!”
贺南嘉看过去,是个身着褐色劲装女子,眉眼瞧着和关二爷挺像,她走到分舵正中间,“诸位兄弟姐妹,上月十三,我亲眼看到乌纱舵的许帮主,扛着一代重物去了青山湖。最后,他将那代重物抛进湖里。后来我在街上看到告示才知:第二日,湖中就打捞出女尸,而那具女尸正是六顺的相好。你们说,哪有这么巧的事?”
“官府的告示说,凶手杀人放血,我怀疑就是许舵主再为老帮主物色‘血牛’,老帮主根本没死!”
其他褐色劲装的伙计,各抒己见地出主意。
“可怎么证明,老帮主没死啊?”
“要不然,就开棺验尸吧!”
“你们一个个吃里扒外,没有老帮主,哪有你们今天?想要开棺验尸,除非从我的尸体上爬过去!”许忠说着,就拔出腰间佩刀。
“许舵主可是心虚了?”褐色劲装女子问。
许忠:“心虚你娘的屁!你气我那儿子跟别人跑了,让你颜面无存,所以故意歪曲事实!”
褐色劲装女子一点也不恼,嗤笑一声:“别给自己长脸,是你儿子吃不消本姑娘,所以被我一脚踹开了!”
贺南嘉挑眉,这姑娘个性我喜欢......
“哈哈—”
“许少舵主有点虚啊—”
场面又吵嚷起来,闹哄哄的就跟菜市场抢钱似的,除了轮椅上的少帮主,他就好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什么都感知不到似的,缓缓的喝茶,安静的诡异。
贺南嘉发觉,此人过分白了,手指也瘦的病态,她本想走过去问少帮主几句话的,不知谁先动了手,附近人就打了起来,她连忙退到边缘安全地带。
好在,谢危来时做好了足够的准备,传令守候在外头的刑司进来。一百多名刑司,每人都是佩刀的,他们纷纷抽刀相对,三两下就将几个分舵的分开,强行压制住他们不可再闹事。
“谁再闹事,本官现在就请他去刑部大牢把牢底坐穿。”
即便方才吵的再凶,现在也都不敢吱声,民不和官斗啊!
贺南嘉发现,少帮主不知何时走了。
谢危让所有人列好队,逐一轮流录供词,再看了眼许忠:“许舵主,你不说有的是人愿意说。”
许忠缓缓闭了闭眼,丢下腰上剑鞘:“沉巷的流民是我杀的,与老帮主无关,你们要开棺验尸便验,别想栽赃吃人血一说到已死之人身上!”他再看向旁人,“举头三尺有神明,尔等说话都要摸着良心!”
作者有话说:
傅琛:我不虚!
贺南嘉:?
第80章 古老毒咒
相传, 那血咒一旦加持在活物身上,活物就会源源不断地流失经血、气数,直到气血散尽为止, 血咒才会失效。也有说法,是血咒的施咒者是个嗜血如狂的邪神,会受到咒语的传唤, 从而将活物身上的气血全部吸干。
法师卖的符咒多是求财、求缘的,这等邪术类的他从没拿出来卖过,也不曾想要去销毁它, 因为这些咒符,也算是他师傅留下来的念想。买符咒的人不知从何所知, 看在钱的份上, 加上他不曾想过或者说信过, 这样的符咒能害人,就没当作一回事。
想着法师说的话, 贺南嘉细细看手里的符咒纸,一遍遍回忆许忠认罪时的神情,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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