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南嘉眉梢扬了扬,再想起外头那些刑役第一眼瞧见她的神情,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听着别人议论自己,她倒是没什么反应,古女子在男权社会中有多么不易,早就见怪不怪了。只不过有些后悔,昨日应该再毒舌些。
“休要胡言!”
谢危愣了一瞬,贺南嘉却比较木然,陆怀远这人不好不坏,他那话绝非为了她,纯粹是某种刻在骨里地的教条规矩束缚罢了,无关乎情谊或者仁善。
“我与贺娘子的私事,不可牵扯到昨日市井的口角中。”陆怀远是自请调职来户部的,他明白自己不擅长查案、破案、审问,就回归初心,来了户部,从主簿做起。
主簿虽然只有九品,与之前的大理寺少卿差了好几位阶品,但只要是做他擅长的,有朝一日,必会重登巅峰。今日乃是第一日上职,不想就听见贺南嘉与姑姑的口角,委实聒噪。
“贺法医可需要回避一二?”谢危其实也听见了那些谣言,为官之人最在乎的便是官声。
贺南嘉摇摇头,懒得再继续话题,笑了下:“谢大人一路劳顿了,下官来开路吧。”
为了跟贺南嘉交流,谢危才坐在车夫旁的,那个位置还不如马鞍舒适呢,说着她敲了三下门,而后推门进去。
陆怀远扭头看去,见到贺南嘉时,瞳仁地震。
房中其他主簿未觉陆怀远的异样,他们只识得谢大人,纷纷便躬身行礼,瞧贺南嘉一身女官袍,都还以为是后宫的女官,也是客客气气的笑笑示礼。
谢危最厌恶背后所言是非的人,便瞪了眼陆怀远,方才还以为此人会为贺南嘉美言一二,怎料是个光打雷不下雨的,大理寺卿方文行事坦荡,怎会有个这样的堂妹夫?至于其他主簿,也是叫他看的来气,没什么好脸色地道:“尔等上职莫要插科打诨、圣贤书中‘非礼勿言’都白读了?速速将今日死者户籍调出来!”
他没正面为贺法医说话,毕竟他是个外男,且瞧贺法医不甚在意,他便不好多言那些污言糙语。
陆怀远:“……”
“是是是—”
“二位大人坐。”
“下官这就去!”
其余主簿也发觉出,刑部侍郎的情绪不高,心中叫苦不迭,他们没有得罪这位铁面侍郎啊?各个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办事,分头行动去找他们所要之物。
谢危端坐客位,手里捻杯盏退热。
贺南嘉站在一排木橱前,进来后她全程没看陆怀远,就当作不认识似的。
陆怀远倒是看了几眼贺南嘉,短短时日,她竟然变化的这般大,险些叫人没认出来。
一袭紫红女官袍、紫红色腰束、墨色官帽上的银簪,将她衬托的无比高不可攀,反观自己这身浅青色官袍,黯淡诙谐。
礼部将法医定为五品官职,与后宫的四侍同级了,就快要赶上大理寺少卿的官阶了。
“谢大人,都在这儿了。”另一名之主簿将可能的名册递过去。
谢危展开翻阅,看了几眼快速翻到底页,后将名册拍在案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五十多人?”
贺南嘉蹙眉,转身看过去。
“你让我在五十多人中找出被害者?你怎么不让我从整个天晋朝里的找,如此还更省事儿?”谢危震惊了。
那主簿期期艾艾道:“大人息怒,那处的户民极不稳定,来来回回换了好多波,许多都来不及记载呢,谁知道就被凶手给盯上了呢。”
谢危气笑了:“所以尔等意思是,凶手得应该和你们打声招呼?”
“不不不,下官不敢!”主薄慌了。
见此,贺南嘉走了过去,手拾起案上的名册,翻阅完后摇头道:“这里头的,都不是。”
谢危的火气降了许多,“何以见得?”
相比起这群主簿,他更信任贺南嘉。
“这里头都是二或三人以上户籍,可这个死者是个独居户。他失踪的日子,院子里的鱼儿死了几条,屋子里更是落了许多尘埃。还有,至今都无人报案,说明死者没有亲属与他同在一屋。”贺南嘉说的这个道理,只要去过死者的院子,稍稍推敲就能得出来。
谢危点点头,“是这个理。”
“有道理啊!”
“下官眼拙,不知这位女官是哪个宫殿的?”
“法医府,贺法医。”贺南嘉淡淡道。
天晋朝横空出世了一间法医府,已成为朝堂、百官近期讨论的热点话题了,许多官员都很好奇,这名唯一朝堂女官是何等模样,不少人还猜测她是个男人婆。
如今一看,竟是个英姿不失美貌的小娘子!要知道,后宫正五品的司侍,可都是半老徐娘的年纪了,不想贺法医这般年轻。
“贺法医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
“是啊,贺法医才貌双全,将来定是我朝栋梁之才!”
“……”
难怪古人都爱听阿谀奉承,贺南嘉心里一下子就舒坦了,不在意是一回事,可巴结讨好的话,谁不爱听?她将手里的名册,轻轻搁在案上,明眸弯弯,如媚如丝地笑了下:“诸位大人方才还说本官是彪悍妇人呢。”
张危噗嗤一口,笑出声来。
“我就是那被和离的弃妇。”丢下这话,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贺南嘉步步雀跃如音地离去。
二人行至公府门外,谢危丧气道:“白费一番功夫。”
“不全是,”贺南嘉摇头。
谢危洗耳恭听:“怎么说?”
“两名死者人际脉络少的可怜,几乎没有。凶手挑拣这样的下手,自然是为了拖延被发现的时日。咱们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发一张告示,让城内所有独居、简居的户民,近日都不要乱走,也不要随便跟人出行。再多派遣些人手,把青山湖团团围住,严察所有抛湖之物。”贺南嘉顿了顿,补充道:“下官始终觉得,凶手杀人放血,应当是有什么用图。若没了机会下手,兴许会有狗急跳墙。”
血咒是无稽之谈,这点毋庸置疑,青山湖因为毒湖著名,大部分人惧怕靠近,所有周围找不到目击证人,给凶手创造了一个得天独厚的行凶环境。既然找不出其他证据,便先从源头上做些功夫也是可以试试的。
谢危眸光满是欣赞,“贺法医若是男子,本官怕是要让贤了。”
“谢大人谬赞了,下官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贺南嘉也很欣赏谢危的。后世的法医也好、刑侦也罢,都是前人不断总结出的经验,她没什么好沾沾自喜的。
驾—
吁—
一名刑役驰马停在不远处,他翻身下马,神色匆匆而来:“谢大人,我们捉到贺法医所言之人,自称是个法师,还从他的宅院里搜出画着符咒的书籍,其中就有两名死者衣袍上的。”
作者有话说:
谢危:贺法医要是男子,我就跟他称兄道弟。
贺南嘉:男闺蜜了解下?
傅琛抽剑
谢危摆手:......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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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乏力,有点酸,咽痛,不要啊,因为同事都羊了,领导给我日薪三倍,咩~你别挡我做守财奴,QIAO
好了继续日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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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古老毒咒
“我犯了什么罪,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可是正儿八经的良籍啊……”
一道铁栏墙内,一人双手扒拉着铁栏聒噪地吵着。
被抓的法师便是前不久,贺南嘉去看望孟辽所遇见的, 听刑部的衙司说,这法师在京城的各个民户多的坊中,免费发放符咒, 不少老百姓排着队哄抢。
当然,法师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的。
发放的符咒都只是些普通效用,需要特殊作用例如:发财、取貌美的小娘子、病痛痊愈等, 就是另外收费的了。
此人极为狡猾,在人群中雇佣几位“黄牛”帮衬着演戏, 安排“黄牛”们趁着百姓们排队时, 来宣传其符咒的作用。
其中就寻了一位黄牛假扮孟府的管家, 那个黄牛对着法师连连磕响头,说着什么活神仙类似的台词, 将看戏的百姓们忽悠的团团转。
老百姓们一听,进士及第都找法师看病, 还真以为是活神仙下凡了, 纷纷高高兴兴的抢着掏钱买。
“说, 这些符咒你都卖给了谁?”刑部的衙司拿着两位死者衣袍上的符咒问。
法师看了眼, 倒稍眼眯了眯,眼底划过一抹迟疑, 可很快如常地摇头道:“我卖了这么多符咒,这儿哪记得?你们这些当官儿的, 抓我来作甚?”
“你当街行骗, 还不知罪?”刑部的衙司没好气道, 任职以来什么推诿的罪人没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也见过不少。
法师松开扒拉牢拦的手, 两手比划摊开状,无奈道:“这位官爷可别乱说啊,神灵祈愿、求福本就是心诚则灵的,我画的符咒绝对是很灵的,可神灵愿不愿意庇佑买符人,得看他们的造化……”
“宵小奸佞,还敢狡辩?”
“小人可不敢!”法师咽了咽喉咙,壮起胆子道:“可若按照官爷的说法,是不是城外的天临寺里的僧人也应该抓回来?诸位官爷也去贡献过香油钱吧?诸位官爷祈祷的愿望都成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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